《甲方我劝你别狂》糖纸一张

2、第二章

　　等古樾气喘吁吁赶到加一乐大楼时，曹莹莹几个已经在会议室坐了二十分钟了。

　　昨晚还信誓旦旦说家里过去更快，结果睡觉前忘记把闹钟往前拨了。一大早曹莹莹打电话过去，古樾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十分钟洗漱完毕，抓起笔记本就往外跑。

　　循着电梯上了28楼，这是第一次上这个楼层开会，古樾有点找不着方向，心想一会在众目睽睽下进会议室，得多不好意思，还好前线发来的信息说领导也迟到了。

　　2805、2806，到了，推门。

　　曹莹莹开会的会议室坐了五家供应商，领导没来，都在压低声音讲话。

　　而主持会议的麦克，这会正在对面会议室给新领导汇报工作。周时与从集团空降到加一乐才一个星期，分管市场部和品牌部。这一周来，这位空降领导可谓惊动了整栋楼，并非因为他有什么厉害的身家背景，而是，帅得太吸睛了！一身黑色衬衫西裤，裁剪得当，身姿修长，五官轮廓利落分明，桃花眼微微上挑，冷冰冰的不怒自威，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可惜女孩们精心设计的巧遇并没有让周总多看一眼，这位领导面上冷漠，手段更冷，坐班市场部才三天，已经无情地把好几个脸皮薄的女孩子说哭了。市场部的李总看周时与不过26、7的样子，以为是个有名无实的花瓶，却在工作上被说得口服心服。

　　麦克便是听了这些传言，才不敢怠慢，正在会前做简单的汇报。

　　古樾这个时候推门进来，刚好看见一站一坐的两个人，房间有点暗，看不太清楚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似乎是个年轻的的男人，而一旁恭恭敬敬站着的那个，可不就是常年霸占古设计师笔记本上小漫画的反派--品牌对接人麦克，是“打过无数场架”的老熟人了。

　　古樾愣在门口，面色尴尬地发出疑问：“麦克老师，你那个.....不是开会吗？”问完回头又看了眼门牌，不对啊，赵天奇发的消息就在2806开会啊。进退不是，只好顶着两道直直射来的目光，硬着头皮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那个......麦老师，咱在哪个会议室开会来着？”

　　麦克深吸了一口气，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周时与，古樾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下去，这会适应室内光线了，周时与斜靠在沙发上，正沉默地看着自己，眼神像是要把人洞穿似的。麦克眼皮一跳，赶紧抬头指了指对门：“2808，对面。”

　　古樾躬着上半身，很抱歉地往后退了两步，再把门轻轻带上。关门的一瞬间，突然觉得里面坐着的那个人有点眼熟，摇摇头又觉得大抵是好看的人都长得差不多吧。

　　麦克回过头来，打算继续汇报，却看到周时与的目光迟迟没从那扇门收回来，“周总？”连喊两次，才把人唤醒。

　　周时与：“不好意思分神了，刚刚进来那个是广告商的人吗？”

　　麦克没想到话题又会回到刚刚的不速之客，“啊对对对，麦子广告的设计，古老师。”实在想不起对方叫什么名字了，不重要，乙方而已。

　　“古老师......”周时与的拇指不着痕迹地在食指边缘沿着一条不大明显的小疤痕来回摸索，嘴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2808会议室，古樾推门，环视四周，然后提步走到曹莹莹旁边坐下，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等弄清来人并非甲方后，潮水般的低语覆盖上来，“好帅啊，是同行吧？”、“拉高圈内颜值”、“阳光小奶狗”、“想跳槽了”......

　　古大帅哥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放，身体放松地斜靠在椅背上，随意得不像是来开会的乙方。

　　他确实没有什么压力，可客户经理曹莹莹就不一样了，麦克只透露了这次开会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却没告知细节。

　　“吱呀~”木门从外面推开，麦克拿着一沓文件走进来，会议室的细碎声音瞬间凝住，久等的目光齐齐投向门口。周时与紧跟着麦克进门，古樾又听到会议室里起伏着小小的悸动，“大饱眼福了”、“禁欲感扑面而来”、“帅得好高级”......

　　此刻室内光线充足，古樾一下子就认出了跟在麦克后面进来的那个人，是刚刚会议室里坐着的那个青年。他推门进来的模样，像极了记忆里某个时刻，从教室门口推门而入的少年。

　　“大家好，我叫周时与。”周领导眼皮微抬，很自然地看向古樾的方向。

　　“周什么......周时与？”古樾瞠目，对上对面的目光。

　　也许是被吓到了，短短两三秒里，古老师变换了十几种微妙的小表情，只有惊，没有喜，周时与收入眼底，然后心满意足地从这张脸移开，语气温和地继续，“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参与品牌推广，日常工作还是由麦克主导，供应商机制会发生一些改变，有几个新项目需要各位参与，可能会比稿......”

　　古樾本就不喜欢开会，遇到不得不开的会只会挑重点听，比如“比稿”，但这次他却在琢磨别的事情。周时与，果然是他！高中逃不掉躲不开的死对头，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竟然在阔别了整整八年后，成为了甲方爸爸，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孽缘？古大设计师那股懒散闲适顷刻间荡然无存，陈年旧事大都已经记不清，但旧时那气得牙痒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周时与和古樾在高中同班兼同桌了两年，起初两人还是兄友弟恭的关系，日久见人心，处久了才发现这货就爱炫耀，故意控分辱人。正所谓“既生瑜何生亮”，古樾本就佛系，不争第一，不爱树敌。为了缓和两人关系，便打算在他生日前夕，翻墙出校买礼物求和，没想到刚爬上墙头，就被保安扯下来了，看着远处事不关己还要踩他一脚的周时与，古樾心中了然，心想真的是脑子被门夹了才想跟这种人做朋友。

　　再后来，周时与的小人之心更是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隔壁班一个女生跟古樾交好，临近高三越发学得吃力，便请求古樾帮忙讲题，没想到私下才约了两次，就被周时与告到老师那里去，阶梯教室有人谈恋爱，古樾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还为此写了检讨，那女孩更是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 。向来行事磊落的他哪里见过这种卑劣手段，当即气得想砍人，几度要换座位，但每次都不知道周时与使了什么手段，反正从未成功过。

　　古樾怒而不发，直到高考结束那晚，终于忍无可忍，在KTV把周时与揍了一顿，一个伤了脸，一个破了手。报考志愿时，两人一南一北，分道扬镳，不复再见。

　　打不赢就跑，卷不过就卷铺盖，人生漫漫长，不需要委屈自己！

　　没想到......古樾面上无表情，内心草泥马。

　　“欸，古老师，让你自我介绍呢！”边上的人重重推了一把，把古樾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拉了回来。会上麦克让几个供应商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曹莹莹介绍完公司，又让这伙来参加会议的同事露露脸。

　　算了，过去如云烟，做人要向前看，古设计师对着周总微微一笑，“我叫古樾，是麦子的设计师，请多指教。”简简单单，往事随风吧，我们放过彼此，成年人都懂。

　　可惜，周时与不懂，只见他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上个月加一乐暑假营销那组图，听说主创设计师就是古老师。”

　　他说的是八月中暑假营销的一组图，古樾把汽水和五感结合在一起，做了一组创意海报，在营销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私底下夸夸当然没问题，但在这种场合奉承，这人真不安好心，古设计师表现得很谦虚：“不敢邀功，都是和同事熬夜暴出来的创意，麦克老师也参与了很多。”

　　周时与一脸真诚：“那日后合作愉快。“

　　古樾态度诚恳：“好咧，周总。”

　　会议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古樾听到后面就乏了，忍不住翻开笔记本，假装记录，实际上在画他的记仇小漫画。好几次觉察到对面似乎有目光投过来，抬头对面一派正常，那周时与坐得板正，话语极少，正一页页翻着的文件。

　　会后，赵天奇攀过来，那本笔记本最新的一页，画着17号篮球少年，潇洒起跳投篮，却惨遭19号球衣的少年盖帽，落于下风。赵小跟班十分好奇：“老大，想打球了？”

　　“想打你！明明是2808开会，说成2806，害我迟到。”

　　赵天奇不信，翻开手机，果然是他失手打错了，只好小声地转移话题：“老大你这画风比肩《灌篮高手》......但是这被盖帽的，怎么看着有点像周总。”

　　那怎么可能！古樾瞅了一眼对面，周时与恰好看过来，四目相对，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马上跳开。

　　古樾把笔记本一合，“我去露台打个游戏，你跟着曹姐姐去找一下麦克。”以他的经验，这种会开完之后，曹莹莹还得在原地跟麦克交流一下，然后再跟着去他办公室盘最近的项目，没有半小时走不开。

　　才坐下不久，突然身后有人靠近，那人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拉开对面的椅子，坐着，也不说话。古樾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继而又慵慵懒懒回到游戏里，旁若无人地冲锋打杀。

　　周时与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

　　古樾专心打游戏，“我没有加客户的习惯，而且看周总的职级，好像也不需要做对接设计这种小事吧。”

　　“老朋友重逢，留个联系方式。”

　　“干嘛，留着约架吗？”

　　“你想打我可以奉陪。”

　　“你......”

　　“怎么？还记着从前那点小摩擦啊？”

　　“我早忘记了，今天要不是你自报家门，我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忘记你这个人了。”

　　周时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是我念旧，你敲错门的时候，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古樾闻言顿了一下，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回过去，看着对方举了老半天手机，只好把游戏关了，不情不愿地打开微信，“加了也没啥好聊的，希望周总大度一点，别老让我熬夜改稿就行。”

　　“你经常熬夜？”

　　古樾往前一凑，“呐，看到我这个黑眼圈了吗？拜爸爸们所赐。”

　　周时与猝不及防对上一张大脸，不觉得呼吸一蹙，“看到了，还可以熬一下，以后辛苦古老师了。”

　　“你小子想死是吧！别以为人模狗样了我就不敢打你！”古樾语气发狠，努力抽动着脸部肌肉想让自己显得更凶一点，却不知这样反而一点气势都没有。

　　滴~微信互加完，古樾也不想再停留，扬了扬手机，“我先走了，今天干不完周末就得加班了。”

　　脚步声走远了，周时与还坐在原地，看着那个八年都没变过的走路姿势，低低地笑了：“有你这么威胁甲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