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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那时的任初年看着江无尘站在原地,她知道他全都听到了,他的面色如常,可她还是注意到了他攥紧的双拳。

      周围的同学都在往前走,他好像被抛弃在人间,孤影孑立。

      在课上,班主任对期中考试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对于这样的流程大家都习以为常,没有人认真听。

      突然间,老师点到了任初年的名字,“任初年、江无尘,他们是我们班此次考试的两个数学最高分,大家平时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多向他们请教,在理科班,数学成绩还是很重要的。”

      老师还说了很多,但任初年只听见了那两个名字,第一次,他们被人一同提起。

      她没忍住扭头看去,江无尘表情淡淡,好像说得不是他,激动的心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凉水。

      不知道是不是老师的话真的起了作用,今天他们的座位周围围了很多人,当然,大家首先都是冲着江无尘去的,被他逼退后,避免尴尬,退而求其次转向任初年。

      任初年没在意这些,她来者不拒,帮助很多人讲解了题目。

      “任初年”一道低沉的磁性声音从旁边传来,任初年微愣,她茫然抬头,“啊?”

      “我要出去。”

      “哦哦,好。”她连忙起身,他从她旁边擦肩而过,留下淡淡的清香味,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本以为今天会像往常那样过去,可是,下午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些话在班级里流转。

      “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声音被压低,但任初年还是听到了,“混混,而且成绩也一般吧,扔在学校里面都看不见,估计以前的学校也不怎么样”。

      “混混?”她们怎么能这样形容他呢,任初年没忍住向她们瞪去,这两个女生明明第一天的时候看他看得最勤了。

      “你这样看着我们做什么?说你了?”那个女生咄咄逼人,江无尘不在,任初年鼓起勇气,“没说我,说我同桌了”。

      “吆,这就护上了,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任初年不再搭理她们,无聊,还不如多看道题呢!

      2018年11月23日微雨

      我喜欢数学,今天更甚。

      第一次,我们被一同提起。我终于听见了他叫我的名字。

      ……

      在这个周六上午,学校举办了家长会,同学们有喜有悲,不过让大家都高兴的事情是家长会之后就可以直接放假回家,在时间紧迫的高中,多出来的一点假期都可以让大家欢乐好久。

      家长会的流程还是那么的无聊,开表彰大会,各班家长回班级听老师总结,可能还会有一些家长和老师进行深入交谈,最后,over。

      任初年妈妈这天来得很早,她和老师就女儿在学校的表现浅浅交流了一番,就坐到相应的位置上去了。

      四处找寻,也没看到自家女儿的身影,反倒是看见一个清瘦的男孩子从她旁边的位置上起身从后门离开了,她不禁内心升起了一股好奇心,年年竟然愿意和男孩子做同桌了!

      从小到大,任初年就不是很乐意和男生打交道,不是嫌弃人家幼稚无聊,就是觉得他们恶劣顽固,要是再遇上不好看的,得,更不愿意凑上去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任初年小学时听从老师安排和一个男孩子做同桌,人家长得也不算丑吧,可两人的同桌之谊只维持了一个星期就断了,周末在家死活闹着要她去和老师商量换位置。

      任妈妈可不会惯着她,细细问了一番,才知道,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十岁左右的小屁孩,在班级里喜欢拉帮结派,把被别人奉为老大当做荣誉。很不幸,任初年当时的同桌就是这样一位“老大”。

      那个男生仗着自己拥有一帮小弟,给任初年划不平等的三八线,逼迫她做不属于她的值日任务,抄写她的作业,还有一些看得见或是看不见的忍耐。

      任初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有着敏感的内心,她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怎么能长时间忍受这种生活,于是,那个周末她无论如何都要央求妈妈为自己换一个好的位置,至少要脱离那个苦海。

      任妈妈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得到了好的解决,谁知道女儿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她会下意识地拒绝和异性接触,也会排斥和男生成为同桌,所以那次排座位后,沈玉眠对任初年极度担忧。

      任妈妈不知道女儿这次的改变是好还是坏。

      任初年并不知道此时坐在教室的妈妈有着这么多的担忧,现在的她只是看着面前满满的垃圾桶不知所措。

      学校的卫生场地每一周都会从每个年级挑出来四个班级负责打扫,本周正好挑中了他们理科七班、八班,还有对面的二十、二十一班。

      学校主体教学楼总共有三栋,分别是A、B、C,分属于三个不同的年级,而她们高一生就在A栋楼,距离校门口最近,但也离食堂最远。任初年他们小组负责的这片区域在A栋教学楼后方,那里有一条主干道,两旁种满了梧桐树和枇杷树。

      现在正是落叶时分,再加上昨日的暴雨冲刷,满地的落叶湿答答黏在柏油马路上,清理难度加倍。

      江无尘被老师喊走了,还没有过来,其余的人各自领了任务处理好已经离开了,任初年因为下来得晚,所以只剩下清理垃圾堆以及倒垃圾的任务。

      按理说,这项任务是两个人的,但江无尘还没来,因此,现在只有任初年一个人。

      她把地面的垃圾堆都清理干净后,垃圾桶被填得满满当当,可江无尘还没有来,她打算先拖着垃圾桶向垃圾场那边移动。

      红色的圆形大桶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任初年白嫩的掌心被桶柄拉得红彤彤一片,但她还是在努力将垃圾桶向前拖着走。

      猛然间,一股大力传来,红色的桶身离地,任初年如释负重,抬头看,是江无尘。

      “抱歉。”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脆,伴着晨间的清风,幽幽地落入任初年的耳中,她的心微微颤栗。

      江无尘把整个桶拿走,拎着往前走,任初年愣愣地松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江无尘”她装作不经意间的闲谈,“你为什么要选现在的这个位置?”她还是好奇。

      前面的人继续在往前走,闻言回头望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一直选择坐在现在的这个位置?”

      “那当然是因为视角好,还方便呀……”她明白了,感觉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不会聊天。

      两个人后来没再过多攀谈,就这样沉默着把剩下的任务弄好。

      等回到班级的时候,家长会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了,教室里面家长太多,再加上挤在后面的同学,已经进不去了,两个人只能和另外一些没进去的同学一起站在走廊上。

      教室里面充满着老师的讲话声,后排同学的窃窃私语声以及一小部分家长的交谈声,混杂一片。

      任初年向教室里面扫了一眼,任妈妈安静地坐在她的位置上在听老师讲话,而她的旁边没有人,那是江无尘的位置。

      没有人来给他开家长会……

      她下意识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他此刻正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景色,他在看什么呢?

      任初年无从得知,因为教导主任来了,不知道每个人的高中生涯里是否都有这么一位教导主任,让所有学生见到他时都忍不住拔腿狂奔。

      不过现在,跑是没有地方跑的。

      “一堆人站在外面做什么,都给我进去听!”随着中气十足的一声吼,走廊上的人都迅速往教室后门挤,任初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被人推了过去,砰地一声,一阵浓郁的皂香味撞进鼻腔,鼻子好酸,她险些要流出生理性的眼泪来。

      脆弱小巧的鼻尖撞上坚硬温暖的胸膛,任初年忍不住微微恼怒,至于吗,再挤也进不去的好吧。

      但是,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扶了一下她的手臂,让她稳住身形,酸涩的感觉渐渐散去,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一场家长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完了,结束后任初年就和妈妈一起回家了。

      ……

      本以为这个月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但意外总是在措不及防中来临的。

      秋季好像总是伴随着雨水,那个晚自习,窗外的风声呼呼、树枝乱颤,暴雨来得很急,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一阵冷风从窗缝里透进来,任初年打了个冷颤,继续对着面前的物理题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当她灵光一现,终于要落笔时,“砰”地一声,教室门被大力推开,任初年吓了一跳,一条长长的墨线在纸上划开。

      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这个夜晚本就让人不安,任初年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江无尘,他,他在操场和人打架”。

      此话一出,班里瞬间和炸开了锅一般,喧闹沸腾,令人焦躁,大家叽叽喳喳炒作一团,因为这个消息,因为前段时间的流言,因为这个矛盾满身的转学生。

      “之前就是打架,这才来几天,就,又暴露本性了?”

      “不知道啊,他是不是有什么狂躁症,这么爱打架。”

      “我草,这么劲爆的吗,当众打架,他也不怕再次被辞退啊。”

      班里的讨论还在继续,任初年看到有一些凑热闹的顺着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在那一刻,她不知道从哪来了勇气,同他们一道向操场狂奔而去。

      她没有带伞,也根本不在意,任雨水打湿面庞,好像能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现在是晚自习,操场上空无一人,任初年和他们一起跑过去时,并没有看到他,也没有看到什么所谓的“打架”。

      “奇怪,不是在操场吗?还是结束了,没人啊。”

      “草,被骗了?不至于吧,王昊宇这人小道消息一向挺准的啊。”

      “算了算了,回去吧,这雨大的,一会儿就淋湿了。”

      前面几个人商讨半天,最后一起往回赶,也没有人注意跟在最后面的任初年。

      任初年在没看到他时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她有些说不上来的害怕,总觉得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可能也是不想让自己的期待落空。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任初年转身要走时,余光撇过了一点点影子,像是发顶,她顿了顿脚步,看了看离去的那群人,拐回去顺着这个口向操场里面走。

      两三米的距离,任初年走得很慢,一步两步,偏头,是他。

      他好像在这里站了很久,头发全都被打湿沾在头皮上,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颜色深重,头颅低垂,像是一个战败的将士,靡丧。

      雨势渐小,被大雨掩盖的其他声音变得清晰,比如,任初年浅浅的呼吸……

      半分钟过后,江无尘终于发现了任初年的存在。

      当他抬起头,直直望过来时,任初年的心狠狠颤了一下,那眼神,太杂乱,不止是颓靡,还有无力,以及,忧伤吗?

      他明明没有流泪,任初年却觉得他在流泪。

      “你,还好吗?”

      “来看我笑话的?”他轻扯了一下唇角,讽刺的口吻。

      任初年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她把头摇了摇,本想否认,谁知发尾的水珠却顺势溅出,正好,打在了江无尘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来看你笑话的,你相信我!”

      江无尘在话出口的瞬间就有些后悔,不应该随便将自己的怒气撒在别人身上,现下见她这样,倒是微微露出了今晚第一个浅笑,虽然很短暂,任初年还是捕捉到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

      他手指了指,任初年看过去,是露台的方向,那里稍微能避下雨,两个人站在这里聊天,有点傻傻的。

      “王昊宇说我什么了?”他开门见山道。

      “呃……”任初年觉得自己需要斟酌一下。“说我打架?”任初年惊了一下,不可置信看向他,脸上写着“你怎么知道!”

      “很好猜,不然有什么能让这么多人过来关心我?”他指的是刚才那些人,可任初年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麻麻的。

      “其实,并没有对不对。”她忐忑地看向他。

      “有没有,重要吗?他们会信吗?”

      “重要,怎么不重要,我相信你啊,做了就是做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为什么要把这些安在你的头上!”

      江无尘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过了半晌,他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对”。

      “任初年。”

      “啊?”

      “我告诉你,我没有打架,也不是坏人。”

      麻麻的感觉彻底消失,一丝丝轻微的蜜裹上来,他说他不是坏人,她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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