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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深夜幽会 ...

  •   夜半子时,长恨殿内室。

      谢飞星躺在床榻之上,双颊微红,虚汗直冒,疲软无力,左臂之上扎着数根银针。

      分无缺在旁服侍,诊脉扎针,愁眉不展,忧道:“小主人,火柊草乃烈性草,此毒非芷冰花无解。九幽之地阴热,芷冰花乃至寒之花,想来只有神霄才有了。”

      “小主人,我方才已施针压制了你体内毒性,伤口暂时不再溃烂,但终究治标不治本。我先配几幅药,可保小主人面上与往常无异。待小主人先行去归虚,我这就出发去神霄采药,再到归虚与小主人会合。”

      谢飞星拦道:“神霄有重兵把守,你修为尚浅,不可冒险。”

      “小主人放心,我自有脱身之法。”分无缺拍着胸脯保证道。

      谢飞星清楚分无缺医术了得,可对修炼法术实在不精通,只有几道瞎研制的符咒护体。若不是她有小鬼王三大护法之一的身份,单凭她在九幽多次乱闯禁地,四处采摘珍稀药草,九幽随便一个小鬼都能把她打到化生池里去了。

      谢飞星理了理衣衫,扶着床沿坐起来,攥了攥左手,试了试确实没那么痛了,道:“你只需设法别让这毒再损耗我的修为便可,至于芷冰花,待归虚之行结束,我自去取。”

      “小主人,中了火柊草之毒,须在伤后三日之内拿到芷冰花方有效。否则,即便是我,也无法治愈。”分无缺在医术领域一向自信,连她都如此说,那后果一定非常严重了。

      谢飞星迷迷糊糊算了算时辰,艰难站起来,道:“替我更衣。”

      “小主人,您伤势过重,切不可独自去神霄。就算去了,除了被当成刺客抓住,惊动鬼王,也拿不到芷冰花。”

      谢飞星眼神陡然凌厉,分无缺自知失了分寸,缓和道:“小主人,我去叫夏无又和宝无玉,让她俩陪您去总可以了吧。”

      目标太多,更容易被发现。

      谢飞星冷道:“不必,做好分内之事,别忘了规矩。”

      不该说的事别说,不该问的事别问,不该管的事别管,最不该的就是越界。小鬼王做事,不需要道理,旁人更无权置喙,即便是三大护法也不行。

      分无缺不敢违逆,只道:“遵命,小主人小心。”
      ——

      谢飞星夜行,强破结界,九幽守门小鬼,又被惊醒,怒骂道:“这倒霉催的,今天晚上,事儿怎么这么多啊?又是谁啊?哪个不要命的敢闯九幽?信不信老子把你炖了吃肉?”

      谢飞星怕他动静太大,惊动其他守夜小鬼,便一下站在了这小鬼的面前,沉声道:“睁大你的鬼眼。”

      小鬼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小鬼见了大鬼,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忙颤抖着跪下,开始拼命磕头,道:“小的该死,有眼无珠,不知是小殿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小殿下开恩,饶了我吧!小的不想去化生池……”

      “闭嘴,开门。”谢飞星本就没想同他计较。

      “是是是!小的遵命!谢过小殿下,谢过小殿下!”

      小鬼腿抖得都站不直了,一瘸一拐起身,施法开结界的手也在不停地颤。

      谢飞星刚迈出九幽一步,小鬼松了一口气,不过三番两次被吓,今夜指定睡不好了,这样想着,刚抬头打算关结界,又迎面对上谢飞星了。

      “今夜,小鬼王可曾离开过九幽?”

      小鬼惊吓过度,三魂吓丢了两魂,一时直言道:“离开过。”

      话刚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忙又跪下磕头,慌道:“哦,不,没有没有,今夜属下当值,未曾见过小殿下。小殿下请放心,属下嘴很严的,今夜之事,属下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小鬼说完一长段表忠心的话,半晌没听见回应,斗胆往上瞄了一眼,才知道小鬼王早就走了,这才彻底放下心,用袖子擦了擦冷汗。

      谢飞星一路凭记忆摸道,没带早前绘的地图,走岔了几次,去了神霄已近寅时。到了门口,用醉蜂将守卫迷晕。

      但是没想到,这神霄夜里防卫比白日里更严。新设了结界不说,里面还有许多神兵,片刻不歇在巡逻。

      谢飞星正苦于不知如何打开结界,突然发觉身后有脚步声,低语道:“谁?出来!我早看见你了,别躲了。”

      “小鬼王殿下警惕性还挺高的。”祝皆乐从一颗树后出来,笑道。

      原来祝皆乐此前并未离开九幽,只是想寻一近处,待到天亮,等到小鬼王出来见面。于是,目睹了谢飞星交代守门小鬼的一幕,当时已经有七分确信,小鬼王或许真为火柊草所伤。

      一路跟着她来了神霄,此刻已十分确信了,只是祝皆乐尚未想明白她究竟为何会被火柊草而伤。

      “祝皆乐?”谢飞星看清了来人,情绪从紧张立刻切换到随意,道,“皆乐殿下此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飞星殿下训斥手下,还有骗人的把戏都不错。”祝皆乐不常与人说废话,但她若真想计较,嘲人的功夫也是不输谢飞星的。

      谢飞星分明是刚刚才发现祝皆乐的,非嘴硬说,早就看见了。若早就知道祝皆乐在身后,她怕是就不会来神霄了。

      谢飞星被拆穿也不恼,反讥道:“不得不说,皆乐殿下果真好情趣啊。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偏爱当梁上君子,喜欢偷偷跟踪别人。难不成殿下有什么不好让他人知晓的癖好?或者有什么妙人被殿下藏在神霄之外,现下正预备深夜幽会?”

      “既被我撞见了,不妨也说与我听听。事先声明,我可不是告状的鬼,你大可放心。”

      谢飞星一脸骄傲,挑眉得意。

      祝皆乐今日玩心也起来了,闻言也不恼,只道:“方才我与飞星殿下同路而来。这路上除了殿下,好像再无其他幽会对象了。”

      祝皆乐说完,嘴角微扬,一袭素衣,月色之下,蓝色双眸,明艳动人。

      谢飞星只分神多瞧了几眼,但此刻无暇细赏她的美貌,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才能拿到芷冰花救命。

      “皆乐殿下好兴致,看来是我不懂事了,耽误了殿下的好事。美人殿下,您请自便,再会了您嘞!”

      谢飞星想尽快摆脱她,但神霄是祝皆乐家,要翻墙进去偷东西,也不好当着主人家的面。她又得绕个圈,等祝皆乐走了再做打算。

      时辰不早了,还得赶着回九幽。

      祝皆乐本就是为她疗伤而来,身上便带着白日在池林园向护林神君讨来的芷冰花,不过谢飞星有意隐瞒伤势,她不好开口。

      现在她倒想看看这个小鬼王,下一步还会有什么动作。于是,她也不进神霄,往反方向走。待谢飞星放松警惕,再施隐身术回来,悄悄躲在一旁。等她拿着树叶遮挡的时候,都被自己幼稚笑了。

      谢飞星挥手告别倒是潇洒,只是步伐很慢。看祝皆乐走远,她又赶快回来,围着门口转圈找神霄结界的薄弱处,找守卫松懈的地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良久,她终于寻到一颗歪脖树处,十分隐秘,而且是守卫盲区。于是,她便着手施法,打算强闯结界。

      祝皆乐一看不妙,此处乃是神帝亲自设法,是整个结界灵力聚集处,若破界不成,必被反噬,被吸入结界内,无法脱身。

      “谢飞星。”祝皆乐忙出声制止。

      谢飞星一惊,手上法术失了章法,打偏了,直朝祝皆乐去了。

      祝皆乐只顾着提醒她,没有防备,硬生生挨了她一招。

      这一下,惊动了神霄守卫。灯火骤然升起,她俩都被发现了。

      “何人在此?”

      守卫头领带一小队神兵而来,看清来人后,忙收了武器,上前扶道:“皆乐殿下,原来是您。身上为何有血,可是被这女子所伤?来人,把她抓起来。”

      谢飞星无意打伤她,只是现在这情形,她是百口莫辩了,免不了要打一场架。只是她身上也有伤,怕是今天这架要打输了。

      “住手!”祝皆乐拦住几个上前的神兵,转头道,“赭血武神,无妨,与她无关。”

      “殿下,她是何人?为何护她?”
      赭血武神,神霄战神级别的武将,一向认死理,只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眼下这摆明的事,她还不至于糊涂到,被随便糊弄过去。

      “近日我见一本古书记载,夜半之时,九幽附近日月精华最为鼎盛,此时修炼冰魄诀,可有所成。奈何我学艺不精,反噬被伤,是她救了我。”

      祝皆乐未曾说过谎,不过她已经为谢飞星破了好几次例了。此事若让神帝知晓,谢飞星灾星之名更要被坐实了,到时又要让她为三界除害了。

      谢飞星的种种劣事,她也曾有所耳闻。只是并非亲身经历,是非对错,她也难讲。明明才见了两面,祝皆乐也不知为何总对谢飞星有所偏向。

      “既如此,那末将送殿下回扶风殿。”赭血武神将信将疑,说这话时,还在上下打量谢飞星。

      谢飞星不知祝皆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现在她别无选择,只能跟着祝皆乐。

      “不必,由她送我便可,武神继续巡视吧。”祝皆乐眼神示意谢飞星。

      谢飞星敏锐,立时变身马屁精,演戏道:“武神姐姐放心,我一定把殿下安全护送到。您受累了,您请,您继续看门、诶、不是、巡视吧。皆乐殿下,您受伤了,小的扶您走。”

      祝皆乐被她这能屈能伸的演技折服了,这位小鬼王殿下还挺有意思的。

      谢飞星瞧着身后的守卫不注意她们了,才把手撒开,不自然道:“那个,没事吧。为什么帮我?”

      祝皆乐未答。

      “就算你不帮,就你们神霄这点虾兵蟹将,也是奈何我不得的。”

      祝皆乐笑道:“那、要不重来一次?”

      “你还真逗,重来什么重来,再打你一次吗?快点回你殿里疗伤吧,大晚上的,瞎折腾个什么劲,也不嫌累得慌。”谢飞星越说越嫌弃,越走越快,她不可想再回去被那个凶神恶煞的武神揍。

      谢飞星对祝皆乐心有愧疚,但又不好明说。扶风殿内无人当值,但十分奢华,谢飞星眼睛滴溜四转,一闪一闪亮了起来。

      “皆乐殿下好大的派头啊,你这扶风殿都赶上我两个长恨殿了,还摆着这么多金光闪闪的宝贝。我说,财不外露,知不知道?你就摆在明面上,也不怕贼惦记。”

      谢飞星这个梅瓶拿起来看看,那个壁瓶又敲一敲,对这满屋陈设颇为好奇。

      “就算有贼,也该是护林神君小心些。”祝皆乐意有所指。

      谢飞星不乐意了,放下东西,斜眼道:“不就拿了你们神霄一株草而已嘛,况且我是真的有急用,现在还被那个臭神君给毁了。本殿下就这一件糗事,一直说说说,说个不停,你也是怪没意思的。行了,不和你废话了,手给我。”

      祝皆乐嘴唇微张,疑惑瞧她。

      谢飞星不语,向她走近两步,牵起她的手,将她掌心朝上,才发现有布条包扎的痕迹。未多问其隐私,遂换了只手,手指轻按她的玉腕,道:“要不我怎么给你诊脉?看你伤势到底如何?”

      “你会医术?”祝皆乐奇道。

      传言只说,九幽小鬼王不学无术,专好邪道,恶贯满盈,倒未提及此点。

      “一点点,不算精通,久病成医呗。”谢飞星没说假话,她确实只会一点点医术,诊了半天脉,什么都没诊断出来。想到刚才施的术法,又拿出收魂袋,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竟有百余种药丸。

      她把盒子放到祝皆乐面前,双手在胸前交叉,歪歪扭扭站着,随意道:“二排从左至右第八颗,拿出来服下。”

      祝皆乐仍旧不解,但照做了,服下后,她歪头看谢飞星,想听她解释。

      她的蓝色双眸实在漂亮极了,谢飞星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也十分诧异祝皆乐竟然对她完全没防备。

      “别这么看我,没什么奇怪的。要是我拿,不是怕你嫌脏吗?万一我碰到药丸,再掺了歪门邪术的,岂不玷污了你这小福星?”

      谢飞星面上轻松,却知晓她为灾星之名所累。别说神霄的皆乐殿下,怕是寻常一个小神都不想与她这灾星多有接触,更不敢吃她给的东西,生怕被毒害,也怕被三界万灵唾弃。

      何况灾星和福星是天生的对头。

      一时无言。

      谢飞星掐着时辰,算着药效应该起作用了,便再次装模做样替她诊脉,老成道:“应该无碍了。保险起见,再给你留一颗,若有不适,服下休息片刻即可。”为了让祝皆乐放心,接着解释道,“是我伤了你,再怎么说,我也是九幽少主,不至于下毒害你。这药,你就放心吃吧。”

      祝皆乐想说些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飞星也无意让她回答什么,无所谓摆了摆手,道:“你没事了,那我要走喽!咱们两清了,以后可别赖上我。”

      “我未疑你。”
      祝皆乐面有难色,嘴唇翕动,如今她也只能解释这几个字了。

      谢飞星拿药的动作,略微顿了顿,随即如常转身给她,当做没听见。

      祝皆乐也未再提这个话题,只道:“赭血武神法术高强,你如何离开?”

      “这就不劳皆乐殿下操心了,只要我想走,万路随我挑。”
      谢飞星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折腾了这么久,她还真渴了。没拿到芷冰花,她怪烦闷的,不过能喝三界福星的一杯茶也不算白来一趟了。

      “神霄的墙还算干净,就不劳烦飞星殿下擦拭了。可以拿我的令牌,武神不会难为你的。”

      祝皆乐将外衣脱下,随手将腰牌放在琴案上。

      “谁要翻墙走了?你别侮辱鬼啊,我堂堂九幽小鬼王,格调有那么低吗?”谢飞星说着,频繁眨眼,耳尖渐渐红了起来,略偏过头,不好意思道,“我说,你好歹是神霄的皆乐殿下,殿里没人伺候就算了,更衣怎么都不知道避着些?”

      祝皆乐只想放令牌,没想到这一层,被谢飞星一挑明,也有些脸热。不过难得看小鬼王害羞,遂调侃道:“现已寅时,该安歇了。况且,你我同为女子,我是无妨的。难不成飞星殿下心有不轨?”

      祝皆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谢飞星莫名心慌,眼神闪躲,不知道在躲什么,心虚道:“什么鬼不鬼的,我本来就是鬼。既然你有心,那我也不好驳你面子。多谢你的腰牌了。”

      祝皆乐说完,便顺势躺下了,谢飞星去拿腰牌的时候,发现旁边正好放着芷冰花。

      她鬼鬼祟祟瞄了一眼祝皆乐,发现她躺得非常安详,并未注意到她,于是便一道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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