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渺》旧时梅子雨

23、感染

　　墨清默念着又舀了一勺喂了过去，他摇了摇头用手推过了木勺，指尖无意碰触到她，墨清皱起眉头，快速用手探视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快让我看看伤口…”
　　轻轻拆除纱布，伤口处已经有些化脓：“什么开始烧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墨清显然有些生气了，口气也极为严厉像极了学堂里的老师。
　　“不是很久，你太紧张了，没事的…”他心虚的看着她。
　　“伤口都已经化脓了，你有按时吃药嘛？”说着翻着柜子里的药，才发现原来早已没了，她这几天忙着寻找小护士的家人，早出晚归倒把这事给忘了。
　　阿全上楼听见了他们的交谈，也进屋顺手过去摸着杜怀山的额头：“这么烫，冯小姐这可怎么办？洋大夫说过千万不能发烧……”。
　　“没关系，我可以扛过去。”杜怀山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装出故作无事的表情。
　　可是墨清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伤口，她不知道还能想什么办法，现在的消炎药千金难买，她认识的人都远在西南剩下的也都失去了联系，如果能去租界还好些，可是出入租界每天查的那么紧，神父也走了，彻底让她失去了援助。她缓缓的拆下纱布，暂时只能帮他换外伤的药。
　　傍晚墨清悄悄来到楼下小声道：“阿全，你上次不是说有个要好的工友他妹妹在医院，你能帮忙打听一下，她们那里还需要护士吗?”
　　阿全知道她的意图：“这样太冒险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墨清制止了阿全，她拉住他：“你哪也不许去，我不想再有人为了这件事而死，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如果有...你也不会等我开口，相信我，我会很小心而且我懂英文，他们应该很需要这样的护士…”
　　阿全叹了口气只能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看着阿全出去打听消息，墨清也不能闲着，她盛了一盆清水一遍一遍替他冷敷降温，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阿全带来了好消息，墨清拿着条子当晚就去了日军总院，张佩刚领着她上楼，几个日本兵架着一个医生下楼，张佩立刻拉着她，转身面靠墙缩在角落等人走远，张佩才拉她上楼小声道：“每天都会有医生被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墨清抓紧裙角跟她进了一间屋子紧张问到：“为什么被抓。”
　　张佩拿了一套衣服给她：“听说是原上海的驻军大夫，要不是日本人有个重要人物着急医治他早就被枪毙了，我们这里每天都有被抓的，什么共产党、军统、中统、还有私藏药品的…”墨清听到这儿，拿着衣服的手不停哆嗦起来，张佩以为她是听了这些害怕又安慰道：“小心些，总是好的，你没经验重伤区那边你先别去…就先留在普通病房这边吧…”墨清急等着搞到药品，普通病房都是一般病人怎么会有那么昂贵的消炎药用：“不用，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教过一些，我母亲也是大夫…”看着对方疑虑的表情立刻补充道：“普通病房的工资低，我们家好几口人都等着我买米糊口…我…”。张佩看了看也明白如果不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谁愿意来这。
　　墨清换好了衣服，张佩领她去见护士长：“华姐，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冯念秋’她懂些英文，家里有好几口人等着吃饭，你看能不能安排去那边…”
　　护士长燕华自然是懂得张佩说的是哪里，她上下打量着墨清，模样倒是清秀看着也是老实人：“你以前在医院工作过？”
　　张佩用手轻轻的拽了拽她，墨清一下子明白了张佩的意思：“干过，以前在穗禾…”墨清说出口看着燕华诧异的眼神突然意识不应该这么说，她攥着衣角神情恍惚的看着燕华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
　　燕华死死盯着她：“以后不能再提那两个字…”语气严厉却没有半点责骂的意思。
　　燕华立即转身停顿了几秒随即转身带她去了隔壁，顺手拿过几瓶药：“你翻译给我听…”
　　墨清赶紧接过，有英文的也有德文...德文她能看懂一些但不精通，以前留学时的房东就是德国人所以也跟着学了一些，她快速翻译，好像有人在后面追赶着她，德文有一个翻译错误，燕华对她进行了纠正：“以后你暂时负责配药吧，重病区不适合你…”。
　　张佩高兴的拉着她：“冯小姐，你命太好了，药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墨清终于放下心中的包袱，配药室...那不是更容易弄到药品…她高兴的鞠躬致谢，燕华看着她也露出了笑脸。
　　墨清每天能偷出来的药不多只有一两支，她在配药的时候四五剂消炎药中，她用一剂葡萄糖代替，因为这里重伤员较多，谁也没有发现，虽然每次进出都有人搜查，可是她将药藏的很隐蔽。每天如此，药量虽然不够但总比没有强，墨清每天奔走于医院和家，好在每天都有惊无险。
　　再过几天月底就是春节，杜怀山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应该及早的回去复命，可是他总想多待一天，每天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