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0、霞光雨 ...
-
天茫茫,地慌慌。
突然沉寂的仙火又暴躁起来。
岁禾站在空中石桥往下看,地裂缝隙,增多不止一倍。
大地长出盔甲,盔甲缝隙仙火流窜,拱动甲面。
忽然,仙火送给岁禾“快走”二字。
风月居,随时有石化风险。
“确实该跑路了。”岁禾喃喃。
心事重重走下石桥。
惟见虾婆和乐儒,站在地裂缝隙,冷冷旁观红蛭族,族长暴打族长夫人。
她们身边晕厥了一大堆红蛭——是先前帮族长夫人说理,惨叫背刺之人。
夫人鼻青脸肿,红绿相间的尾巴断掉一截。嘴里嗬嗬发出哀嚎,细听能分辨出,在喊“救命”二字。
她不是天生的哑巴。
舌头是在某次挨打时,族长割掉的。
长久以来,夫人面对暴打,皆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抬手防御,闪躲一下都不肯,任人捏扁搓圆。
见岁禾走来,虾婆身后的乐儒,眸中亮起看好戏的光。
岁禾想起那两个仆妇,出手拦下族长。
男人打红了眼,不管面前是谁,扬起手先扇一巴掌再说!
岁禾侧身躲过,反手还族长一耳光,“清醒了吗?”
族长老头愣住,额头正中的小卷发弹跳两下,神色从惶恐转为惊惧。
你怎可动手打人?
夫人比划手语,嗬嗬低吼,口水乱喷。猛一把推开岁禾,张开双臂护在族长身前。
“???”岁禾踉跄后退,看不懂手语。
奈何夫人对她敌意太明显,她突然顿悟,“你险些被打死。”
夫人忿然作色,变出宣纸毛笔,写下:
“打是亲,他只是心情不好,才对我下重手。我是她的妻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再者,我没能为他分担忧愁,这顿打我受的心甘情愿。”
沉默,场面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是人言否?”
“你的意思是,你的丈夫太爱你,所以他才暴打你?!”
岁禾气血上涌,美脸嘎嘎红。
深呼吸,笑问,“你既心甘情愿,为何喊救命?”
“你被人打不喊救命吗?”夫人写下疑惑。
“你那是被打吗?”岁禾怪声怪气,“你不是在承受君恩吗?”
“为了不被人误会,你下次不要喊救命,免得反惹旁人一身骚。”
乐儒听的嘴角直抽,眉目有担忧之色,片刻即消。
她了解岁禾,越是心情不好,嘴巴越毒。
夫人哽气。
她认为她不是故意气岁禾,陈述事实而已。
在她身边的男人都打女人。所有人都用行动,用语言告诉她:
男人打女人,就是爱女人!
或许夫人明白一切,可没有反抗离开的勇气。只能一遍遍洗脑,把苦难的生活,勾画的美好些。
岁禾无力救自堕者,转而看向虾婆。在她脑侧奋笔疾书的魔气拳,忙里偷闲冲岁禾抛个媚眼。
“次次劝解,次次以爱之名化解。”
虾婆怕岁禾反悔不斩赤龙,收起鄙夷,急忙解释,“老身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岁禾:那你痴恋蟹爹怎么说?
“你不了解红蛭一族的情况,不要胡乱插手别人的家事!”
族长年老,心不老。知道岁禾身份,可更在意她是女子。这会又没男人在她身边撑腰,态度猖狂。
夹带多数男子,天生对女子的不屑轻视。
“这几日因为仙火死伤大半,妇人都在加紧喝神水产儿,避免下次灾祸无人可用。”
他朝夫人淬口痰。
“可这毒妇竟然把神水打翻!这不是想让我红蛭灭族吗!我就算将她打死也不为过!”
岁禾越听越听,面色越沉。看来她的擅后工作,做的很不好。
“神水从清都城而来?”
“是。”族长点头。
“几时买来?”
“许多年前,现在早买不到。”
族长不知错在何处,为堵的岁禾面色发白,骄傲自豪。
从早死的父亲口中,听过真神心善的言论。一方面觉得可笑,一方面又认定,岁禾不会因几句话杀人。
“丈夫供妻子吃喝拉撒,打她那是天经地义!”
族长头仰上天,讽刺道:“妇德妇训有些无爹无娘的野人,还是有必要学学。”
他红蛭族备受,枫玥死前的诅咒折磨。全族男子,皆不能武。
导致他们频频在外受气,唯有在妻子身上,才能找回当初,称王称霸的感觉。
他绝不允许,有人帮出气筒,走出掌控。
“喜欢用鼻孔看人,为体谅他人,你的腿还是当摆设比较好。”
岁禾眼刀剜的族长胆战心惊,逐渐想起真神恐怖的传言,慢慢弯曲双腿,跪伏在地。
既爱逞能,又十分怂。
“教人学妇德妇训,你夫德夫训学好了吗?”岁禾冷声,“里面有条清楚写道,打骂爱人的男子,最是无用!”
这话直戳痛点。
观战的虾婆,身体紧绷,做出随时准备出击的动作。
族长凄苦道:“若非诅咒缠身,我定能与你打个来回。”
“你手放头顶摸摸。”
族长不理解,但莫名照做。
“摸到眼睛了吗?”
“我又不是怪物……”族长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赤裸裸的讽刺!
他无能狂怒,习惯性扬手打人。岁禾抱臂直勾勾盯住他,族长改道摸后脑勺。
夫人嗔怪地瞪眼岁禾,甫一张口,嘭——嘭——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从右面枫树林深处传出。
虾婆对枫树林地势了解,自然知晓那是红蛭族的老巢!
她面色大变,联想到不回信的老海鲶,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这时断臂的珍珠,从林中跌撞跑出,“射日小队…没……”
话未说完,人栽倒不醒。
给人无限畅想。
岁禾正愁找不到人,大发善心,转身去救人时,虾婆抓住她的手。
“药房内关于血蟒毒,所有解药与见解,你都可以拿走。”
前提是即刻带上你的人离开,找到老海鲶的下落。如果你不同意,钟叔不会解开药房禁制。”
“而且怎么算,老海鲶也是你半个救命恩人。”
“啊?”岁禾不理解,“这是怎么算的?”
这八竿子打不着吧。
“若非他指路,你们不能进来风月居。”
岁禾无语凝噎。
虾婆现出妖形,吩咐乐儒,“你去通知钟叔点人。”
语未完,同族长先往老巢奔去。
不消片刻,百来鱼从忏悔场退出,现出千奇百怪的恐怖妖形,追随而去。
鲛纱天怨鬼气,预感鱼民报应已来。同鲛主作别后,化为一场只为岁禾而下的霞光雨。
七彩雨水不湿身,浸润灵台,加固灵脉,在岁禾手腕凝成,珍珠彩玉镯。
怨偶绳如遇天敌,无声解开。本想离开,却闻到熟系的爱情滋味。
不过这次是,甜苦甜苦的爱而不得。它决定从侧面击溃拂渊,岁禾这对有情人。
滑溜进地裂缝隙。
萦绕岁禾心头,时现时不现的郁气,骤然消散,心灵澄静到想原地小憩,或是高歌一曲。
正自欢喜,霞光雨渐渐融化掉,岁禾的破烂鲛纱裙。
旁人眼中白光闪过,再见岁禾时,她上穿朱红缕金无袖短儒,朱红披帛挂一肩,搭一臂。下穿朱红衔丝裙,脚踩朱红丝履。
马尾半束,由莲式金冠锁紧。珠链从发冠两侧垂下,凝成红珠一颗,缀在小美人尖。
飒爽之姿不失妖娆,清灵之貌不缺柔婉。
陆续醒来的红蛭妖,感应到族长召唤。可惜心神全被岁禾攫住,看呆在原地。
它们没有见过初看冲击力十足,再看如沐春风的美人。
“恭喜阿姊!”
泉钰冲下石桥,激动抱住拨弄衣衫的岁禾,“贺喜阿姊!”
“以后阿姊也算半个鲛人。”泉钰松开岁禾,“我们是真正的家人了哦。”
他隔空指指岁禾心口位置,岁禾内视,在假心前发现一枚七彩鳞片。
“它是死去鲛人,用心意一点一点拼凑起来的。”泉钰扫向岁禾手腕,“怨偶绳也没了,真好。”
后半句话打破岁禾心头升暖意。
“怨偶绳?”她反问,“那破绳子原来叫怨偶绳!”
“凡人常给比翼鸟、鸳鸯、大雁、连理枝等东西,赋予爱情之名,并且坚信无比。
道法虽无形不可捉,但它会听见每一个人的心愿哦。嗯……凡人言,一语成谶吧。
久而久之,道法就赋予比翼鸟它们,对爱情的敏锐洞察力。”
泉钰轻点下巴说:“我们鲛人族碰巧也有,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怨偶绳想毁掉阿姊的爱情。”
“我聪明吗?”
“非常聪明。”岁禾连连点头,单手横抱起珍珠,折身向隔岸观火的钟叔走去。
路过痴傻的红蛭妖身旁,轻哼提醒,“再不回去,你们几个就成,族中唯一的幸存者喽。”
红蛭妖反应过来,扭动尾巴跑进枫林,复又停下纠结。
“阿姊,阿姊。”
泉钰跟在岁禾身后,“你知道手腕上的珍珠彩玉镯,有何种作用吗?”
“不清楚。”岁禾摇头,笑嘻嘻道:“但我不问。”
“因为阿弟你肯定会憋不住。”
“嘻嘻,阿姊也非常聪明。”泉钰冰川蓝色的眼眸,再度流溢孺慕情。
“珍珠彩玉镯能让阿姊,短暂变成一个时辰的鲛人,骗人玩耍。
还能无限修复阿姊这身,御水防火衣。在鲛族红色代表幸福,能招来好运,避除邪恶……”
泉钰津津有味的演讲,被一道低沉男声打断,“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