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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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稀奇！他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待在这深山树林里？更何况，我听闻幼帝乃庸碌之人，既不能文也不善武，明着说，那是他母亲郭太后尽心为他，辅佐朝政，暗里，他不过是个被人操纵的傀儡皇帝，手中并无多少实权在握，而是受制于郭太后，甚至，武侯王。
一时间心里冒出了太多的疑惑，我奇怪博彦是郭太后唯一的皇儿，却为何，她仿佛并未将这个儿子放在心头，也觉得宫里那说法与我今日看到的有所蹊跷……光看那眉间凝的那抹睿智，他又哪里会是平庸之才呢。
那火枝燃烧的噼啪作响，周遭更加亮堂起来。我仔细辨认，他用剑尖在地上勾画出的图形，并非是他随手乱舞出的剑印，而是……兽的形状？我只能猜到那是一只兽，也未曾听人形容过有这样一种怪物，像是虎，头上却长了一对羊角，那图案画的极为精细，就连那对兽眼，即便是土泥所成，却仿佛有了生命神采，正在默默牢牢注视着它的主人。怪异的是，整幅图只有大半个头颅，但看模样，身子定是有的，只是他没给画出来。他还站在那里，望着图抿紧了唇，面色一片沉凝，我莫名随他神情猜度起他的心思，究竟是他不愿接着画，还是他根本不知，接下来该如何作……
他又举起了剑。我以为他是要继续作画，便饶有兴致的期盼着。却是等到他横横竖竖的几下，将图案给毁了。
“谁！！？？”
糟糕的是，我过于专注而不觉伸长了脖子，不慎让博彦发现了我。
直到他骤然转头，锋锐的眼风极快的捕捉到我，我才恍然仓惶的想要逃走。哪知才转身跑了几步，一只手便搭上了我的肩，我再想移动脚步都不能，转回头，他就在我的身后，瞳仁里有了方才不灭的光华，这么犀利逮住我的影子，我想惊呼救命，或是大声宣布，我什么都没看见，但转念，这不就承认我都看见了么。从他如此紧张的神色来看，他是不愿任何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
“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大胆窥视？？？”他不客气的揪住我的衣襟，恨不得将我整个提起，我被吓傻了，哭都忘了哭，他冷冷盯着我惊惧的小脸，一手，慢慢扬起了剑。
“殿下！！”一个飘忽声音，由远传来，让我和他双双回了头。
居然是寒熙。他正从我方才滚下的山坡那儿急急寻来。博彦哼了一声，将我甩到地面，他的脚边。顷刻功夫，寒熙已经赶到了，他搀着我，扶了我晃晃的身躯起身。我见他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草根，胸口一团浓墨，又嗅着他身上匆忙的气息，一阵冰雪的清香与土腥。竟明知处境十分危急，我却忘了时务的掩嘴微笑。寒熙瞪了我一眼，将我拽至一旁，警示我不许放肆。
“参见殿下。”他稳了口气，俯身与他见礼。
博彦的目光缓缓移动，时而是他，时而是我。他手里的剑也一直没有收进鞘里，不远的火团已经灭了两三把，倒是那剑刃的白光，射进了我的眼眸里，寒了整个身子。
“睿王爷，不知深夜在此，有何贵干？”博彦让他起了身，仿佛是不经意的发问，我却一根心弦都绷得紧紧直直，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并非只是浅闻，往日父皇身边的大臣也有过一昔之间命丧九泉的，更甚者或是满门抄斩，无外乎，说错了一句话而已，而朝堂之上时，父皇的反应也从不见波澜，那平静下，却已早埋下杀意。博彦的年纪虽不过十二三，但他到底也做了九年天子，且不说那愚笨的真假，如今他已然是有了帝王之气，这九年，他又如何未曾染过血？
“回殿下……”好在寒熙一脸镇定，我稍稍松了些气，又暗自懊恼自己，如何为这个恨我怨我的人，做此担忧呢。
“等等。”博彦将他打断。手中之剑，忽然扬起，冰凉的剑身便搁到了我的颈项上。
“这个臭小子竟敢无礼窥视朕，待朕杀了他，再听王爷你慢慢解释。”
“不要……皇上。”寒熙跪了下来，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仓惶。让我又些不敢置信。就连博彦的眼中，也有了几丝讶异。想来睿王爷作风一向孤傲沉稳，怎会为了个一无身份二无地位的“臭小子”，下跪求情？
“他是你什么人？”博彦又问。带了不少的疑惑。
寒熙缓缓抬首，眉间一瞬的迷茫，但极快散去，答道，“她是微臣才结实的义妹。”
“义妹？？？”
如此回答，不止一人，心里掀起一阵波涛涌流。
“难道他是……？”博彦凑近我来，左右观察。我被看得不好意思，连连回避，却被寒熙抓住了身子，他的手伸向我头上发髻，拉住绾带轻轻一扯，一头及肩的乌发便披散漾开，博彦依然牢牢盯着我，只是眸中，似乎氲了层恍惚，待到寒熙与我双双跪下，片刻，他才从那怔怔中完全转醒，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幽寒。
“原来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他收了剑，又靠近我，不紧不慢的绕着步子，我低垂着头，眼神闪烁不定，觉得博彦似乎在透过我的样子回忆些什么，我是极不愿他想起那血洗皇城的一夜，那是我所有噩梦的根源，尽管我未亲见他杀过我的亲人，但这灭国之恨，却无法不被他的影子占据一角。
“是说这模样怎会看的熟悉，原来是你……大墨宫里带出的小孩。”果然，他是记起了，我蓦然抬起首，迎上他嘴角一丝淡笑，只让自己面无表情的慢慢再低下，我牢记了自己的身份，或许只泄露一丝的恨意让他见着，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恳请皇上念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她这次。”寒熙的话，惹来了博彦更深的笑意。
“年幼无知？”他思量着，踱着步子，最后停在我的身侧，“那你说说，你刚刚见到了什么？”
我心头极快的一窒，暗暗深吸了口气，嗫嚅着嘴道，“奴婢见皇帝哥哥在玩火把，觉得有趣，也想一起玩，但又不敢……”一番稚气话语，盼着能瞒骗过去。这个回答该是顺他意思罢，既说明了我没见着不该见的，也告诉了寒熙，皇帝在此，只是游戏玩乐，如果……博彦真是假扮无能的话。
似乎也真骗过了他。
他的眸中退下了肃杀，清冷的说，“都平身吧。”
寒熙才拉着我站起身，恭敬退至一旁。
“朕觉得十分奇怪，”博彦又看过来，眼风淡扫过寒熙的脸，“记得四年前睿王爷的父亲死于大墨帝宫，睿王爷这么快便忘了仇恨，肯认这大墨明国的小丫头作义妹？着实让朕感到诧异。”
寒熙眉头微微蹙动，拧出了一道伤的痕迹。只把唇角抿作一线，沉默不答。
博彦笑了笑，往前几步，又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怵然惊吓的翕动了嘴唇，想着他说什么我该如何应答，他却就此转了身。我听到了长长的哨声，很快，他翻身跃上了那匹随来的四蹄踏雪，手握缰绳夹了马腹，便在飞溅的潇潇雪雾中，消失了身影。
“我们也走吧。”寒熙转了身，一句冷冷的话，我甚至来不及去看清他的表情。
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凝望那背影。脑中乱成一团，不断回响着博彦的话，一句又一句……
黎明将至，太阳从山边缓缓升起，穿透了乳白的山雾，撒下一片灿灿金光。枝头积压的白雪也被点亮了。脚下冰未融，几次打滑，好在抓住了枯枝，才没掉下坡去。即便是听到我的急呼，他也不再回头看我一眼。我越发觉得烦闷，长发被树木缠绕了住，待到解开，痛的要命，干脆停下来，绑好了再行。他便与我越来越远了。
我以为他打算先行离开，不知何时，我一抬眼，他又站到我的身侧。我不晓得那是什么眼神，大概，是笑我笨，姑娘家连个辫子都绑不好。
“我来帮你。”他接过我手中的绾带。为我拢起了长长的头发。
我忽然记起大墨的民间有个习俗，若是男子肯为一个女子绾发，那便是许了她一辈子的承诺。这是男婚女嫁的终身之约。于是脸腾的一下红的通透，偏过头来傻傻望着他……他是不知道这个习俗的，不过是嫌我走了慢，拖了步子，这才帮忙。
“不用你。”我一把从寒熙手中夺过绾带，谁要嫁给他呢！
他自然是惊咋不已，随即，气呼呼的甩袖道，“不识好歹！”
还是那个背影。
披上了晨韵，留给我一颗纷繁复杂的心。
多少年过后我也总忘不了这日他的模样。
只是那多少年，我都活在那猜疑不定中，他究竟是爱着我，还是始终将我恨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