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乐初娴》秋与秋城

21、飞云山弟子

　　青黄山的晚宴已经开始，虽然走了张府和云家这两拨人，但席间却似乎并不感觉缺人，反而较白天的宴席更加热闹了许多。

　　梅泉几不可察的来到太傅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简单的把汪臣行动失败，等候处理的消息以及林南三剑伤了两剑的事告诉了太傅。

　　张星月放下了酒杯，一脸严肃，他看着席间歌舞，心却飘去了山下，随着云家的马车一起往浩尘而去，他眯了眯眼睛，平生倒是第一次觉得，人的生死有时还真不由谁说了算，似乎冥冥中也有天意。五年不见，云家的这个小姐习得了武艺，居然不是那个令人宰割的大小姐了。看来除去隐患要尽早，五年前若是杀了这对父女，不费吹灰之力。如今看起来，反而有些不一样了。

　　梅泉等待着太傅的吩咐，看看张星月的反应，他知道，大人恐怕要废了那个汪臣了。顿了顿，张星月道：你去，让汪臣办一件事。梅泉凑近了几步，张星月对他耳语了几句，他俯身慢慢向后退去。

　　北苑别角的一间屋子亮着灯，林南三剑老大晨风咳了两声，刚要说话吐了一口血。老二高月按着被布带缠紧的手臂道：这口恶气不出，我林南三剑还有什么面子！

　　老三竹酒边给两人递上汤药，边道：大哥，二哥，稍安勿躁，等伤好了再说。

　　晨风按抚着胸口道：得亏有个没受伤的，否则，今天连伺候我们的人都找不到一个。

　　高月哼了一声道：平日，伺候的人不少，今日一听说，没有完成大人的嘱托，便无人理睬了，他们太傅府的人也太……

　　晨风忽然制止道：二弟！小心隔墙有耳。

　　高月道：我不怕，这等用人之心，我平日在这府里头也见得多了。

　　晨风压着胸口翻滚的疼痛，定定的望着高月，高月一时停住，只见晨风眼睛朝外面示意了一下，竹酒悄悄跑到门口，一推门，还未等人出去，门外两缕细细的冷飕飕的阴风尖锐的向他袭来，他一闪身，躲开了一缕，另一缕居然贴着肩膀滑了过去，虽然他已经极快的躲闪开来，但还是被那东西狠狠得划了一下，“啊！”他闷声闷气发出一声，屋子里的两个人同时跑出门来，夜风浮动，墙上的垂柳枝条悠悠的荡了两下，竹酒忽然单腿跪地。

　　晨风扶住他，高月检查了他的伤口，虽然伤口很深，但也只是皮外伤，他定了定神，道：大哥，我们得需尽快离开这里，太傅府不养闲人，如今老三也受了伤，即便太傅不说什么，那这满院子的高手可再难容得下咱们。

　　竹酒忍着疼痛道：可是，我们为了太傅卖命这么多年，偶然失败，也情有可原，就这么离开，这些年的苦心不是白费了。

　　高月道：三弟，若还计较这些，就真的要妄送人头了。你我三兄弟在这太傅府七年有余，为他做的事岂止几件？但如今挫败，没有完成他的刺杀令，还打草惊蛇，如今我们已是弃子，若还是赖着不走，下一回，就不是只让你受伤这么简单了。

　　竹酒一惊道：二哥，你说刚才来人是太傅所派？

　　高月道：哼，管他是谁所派，当务之急，我们得需尽快离开此地。说罢他望着晨风。

　　晨风灰着脸看了看竹酒道：你二哥说得对，好，我们连夜离开这里。

　　梅泉二度进来禀报，太傅嘴角微微多了一丝欣赏般的笑意，看来这林南三剑并不傻，可这笑意转瞬便卡顿在了，慌忙跑入殿中的两个侍卫身上，且侍卫异口同声道：禀大人，外面来了一队人，不知何时上的人，山下没有通传，现在拦也拦不住。

　　此时身后一众正在跳舞的姑娘忽被人喝止，吓得仓皇退去，太傅，梅泉，两个侍卫以及所有宴会厅里面的人都朝来人望去。

　　只见两列红衣弟子气势汹汹的进了殿中，原是贺寿的众人里酒中正憨的，见此场景惊的呆了。

　　这两列红衣男子有二十几人，皆是二十岁不到，身材修长，步履轻快。红衣罩外露出黑色袖口领口口和裙摆，服饰显得嚣张又端庄，且宽袍阔袖，束腰佩剑，可见这些少年都是习武的练家子，走至殿前，停了下来。众人只顾看着热闹，只有女眷中的丫头小姐们细细看了，又不觉多看了两眼，纷纷道，这是哪个门派，这弟子都生的这么好看，领头的生的最是好看。

　　宴席中多有见多识广的，便唤出了这一派的名字，“好家伙，这不是飞云山弟子么？”“太傅大人的寿宴，飞云山也来祝寿啦！”众人这才唏嘘，原来是飞云山的人。

　　这个顶好看的领头的弟子，他瞧了瞧张星月，先是拱手道：飞云山弟子吕疏陌参见太傅大人，今日太傅寿宴，传山主口谕，祝太傅大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说罢侧头道：呈上贺礼！队里一人捧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梅泉姗姗接过，又交给了太傅大人。

　　太傅瞥了一眼这领头的弟子，却见他低眉俯身一个弧度，敬等着他拆开盒子，太傅顿了顿，只听他不抬头也不抬眼道：请大人过目！

　　哼！太傅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但面对这更傲气的一个弟子而已，他反而不能掘了他的面子，这是飞云山山主的寿礼，而且必须要他当着飞云山的人和众位参加寿宴的人打开。他不觉，也对这份寿礼有了疑惑，垂眼看了一下这个淡青色的漆木盒子，用拇指一推盒盖，里面赫然是一朵花，梅泉踮脚看了一看，大人却贴近了七分，几乎是趴在盒子上一样，仔仔细细的端详这朵花。

　　这是一朵鲜花，被连根带土栽在一个小小的酒杯大小的器物中，花是白色通体透明，单片叶子，五片相连，花蕊是淡青色，有一股辛辣的味道。梅泉在太傅耳边道：大人……是东彦特产，忘年花。传言此花已绝种几十年了，不想，还能看到。

　　太傅也看出这就是忘年花。

　　殿前那领头的弟子道：大人，可认识此花？

　　太傅用拇指一推关了盒盖，抬头道：这是忘年花！三十年前，我去东彦，见过此花。说罢，他托着这盒子，来到那弟子面前道：替我向你们山主道谢，今日赐花之恩，必将涌泉相报！

　　这领头的弟子站直了身子，道：山主说了，此花虽然得来不易，但飞云山与青黄山向来交好，知大人急用，便特意送来一趟，大人不必客气。

　　太傅大人早已喜笑颜开。

　　顿了顿那领头弟子接道：我飞云山山主本来是要亲自来给大人贺寿，奈何山中有事耽搁，还请大人不必介怀。

　　张星月鞠身向这弟子道：唉，不至于，不至于，来日，我亲自去飞云山拜见山主。

　　这领头的弟子忽然向殿中女眷处扫视一阵，惹得几处女眷们避之不及，一些个丫头小姐们又惊又喜，有的含羞侧目，有的目光灼灼。这弟子望了一阵，转过头来对太傅大人道：大人，我家山主虽然有事不能来，但太夫人雅兴，三日前便来青黄山赴宴，敢问大人可见到了？

　　太傅急忙道：见到了，见到了，太夫人长了老夫几岁，然身体康健，竟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参加老夫的寿宴，荣幸之至呀！

　　领头弟子听太傅如此一说，面露担忧道：可是，今晚这寿宴，如何不见我家太夫人踪影？

　　太傅大人笑道：吕少侠不要担心，太夫人在东沉亭，三日前只略在我北苑小坐一会儿，连饭都没吃，就随着内子回了南苑，第二日下午去了沉亭，那里迎春花初开，太夫人便住下了，两日来日日赏花，连今日我的寿宴，派人去请了两次，也不曾回来。说罢，哈哈笑了起来。

　　这……领头弟子与旁边一人道：太夫人既然在沉亭，一会儿，你便去沉亭吧！见了太夫人，劝劝她老人家，赏了花了，也要记得把正事办了。那弟子似乎也觉着这太夫人有些孩子气了，便低头偷偷笑了笑。

　　太傅看了一眼梅泉，梅泉一招手，旁边跑过来一个家丁，梅泉道：让阿成带着这个师弟去吧！

　　那弟子抬头目光询问领头的少年，他冲梅管事低了一下头道：有劳了。

　　这样那个叫阿成的家丁带路，那弟子引着一队人跟着走了。

　　太傅刚要令众位入座，那领头弟子又道：大人，我们夫人和少爷也来了青黄山，但夫人路上有要事，去见了一位故人，则少爷随着张如风张尚书的家眷一起上了山的，就在昨夜。可是，我听说，在上山的途中，少爷去追歹人，到现在下落不明。

　　太傅一惊，他却不知连飞云山的夫人与少爷都来了青黄山，这他的寿宴，飞云山是给了多大的面子，简直令人受宠若惊。

　　而梅管事恍然想起，昨夜来山上时，张夫人说的话，他的侄儿，在上山的路上追赶贼人，不见了。那么，飞云山的少爷，是张夫人的侄子？看着大人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梅管事忙道：回大人，属下不知，飞云山少山主前来赴宴，但昨夜听张夫人说起，上山途中，她的侄儿不见了，属下还派人去寻了半夜，没有什么收获。

　　太傅道：吕少侠不要着急，梅管事，你多带些家丁，再去寻，务必找到少爷。

　　梅泉不敢耽误，应声而去，被领头弟子叫住，道：大人，我们本来贺寿，寿礼已经呈上，寿宴便不参加了，少爷安危系我等弟子的职责，我们随梅管事一起去寻。

　　说罢，带着其他弟子随梅泉浩浩荡荡出了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