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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回浩尘(一) ...

  •   天边泛起鱼肚色,打开车窗帘子,向远处眺望,视野开阔起来。

      徐生与两个侍卫返回,禀告了云家的人已经乘马车在路上了,张如风夫妇便放下心来。

      云筝见子衿的脸色有些苍白,便伸手给他把了把脉,道:子衿,这回你伤得不轻,回去浩尘你需要静养半月,我去药庄给你抓一些补药调理调理吧。

      子衿点了点头。

      一路行来,云筝坐马车实在坐的乏了,她拉开帘子钻出马车坐在马车边,盘起了双腿,背靠着张澄。张澄今年二十有二,来云府五六年了,他自是知道这个大小姐,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不是什么小家碧玉,更也不算是什么女侠,虽然她努努力都可以是,但她偏偏闲散得如同一颗草芥,粗劣的如同一块顽石。所以有时,他这个赶马的,竟然会觉得她与他一样,也是一个赶马人,有很多事便想跟她说说。张澄开口道:大小姐,你觉着那青黄山的景致怎么样?

      云筝道:青黄山犹如世外桃源,天然景致令人心旷神怡,但是,张大哥,这一次来拜寿,我却无心看那些景物……

      刚才,云松已经将上山的一路遭遇告诉了张澄,他道:是啊,我们来祝寿的,他们为何便对我们起了歹念呢?

      云筝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这只有父亲醒来才能清楚。

      张澄道:不过,事情总是能水落石出的,大小姐也不用忧思。

      云筝道:张大哥说的是。不过,这两夜来,张大哥在山下等我们,一定是百无聊赖吧?

      张澄道:倒也没什么,我饮马溪边,再喂些草料,累了在车边睡觉,夜里我数星星,对了,刚才你们没下山的时候,我还在那边看到了许多许多的萤火虫,像一盏盏小灯笼,这野外的风景别有一番情趣,妙极了。

      云筝知他喜爱自由,转过身来道:是么,有萤火虫?在这山角溪边倒也是正常,不过,我却没看见呀!真是有些可惜了。

      张澄笑了道:你们上山看到的,我在山下也没有看到,这不扯平了。

      云筝道:山上诸多危险,如果早知道这一点,云松云柏可宁愿跟你换一下了,张大哥。

      云筝又跟他学起山上发生的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车内的子衿运了一周功,感觉身体又好转了许多,已经恢复了大概,虽然听不太清楚车外两个人的小声谈话,但听得到,云筝是与一年轻男子在说话。他便挑开帘子一条缝,刚好露出他的半张脸,张澄侧头一看,昨夜他背着云之遥上了马车,他没有看清他的脸,此时一见,虽只半边脸,但确是极好看,极清秀的。他没有看他,低低道:云筝,你进来!然后便放下了车帘。

      张澄好奇的看着云筝,意思是问他谁呀!云筝回了一声“奥!”,她对张澄道:张大哥,里面这个人,是我的师弟,你没见过,不过,以后就会熟悉了。说着,她回身进了马车。

      母亲坐在里面,握着父亲的手,时不时望向沉睡中的父亲。子衿用眼睛余光瞥她一眼,没有说话。云筝道:怎么了,子衿?你不舒服么?

      子衿当然是不舒服,他为她受了伤,她不陪在他身边,还要与别的人聊天聊的不亦乐乎。他捂了捂胸口,云筝急忙过来,跪在他身前,双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抬头……这一瞬,两个人近在咫尺,子衿望着云筝的眼睛,她的眼眸很澄澈,充满关心,但又过于平定,仿佛万事万物不起波澜,可是望着这双真挚的眼眸,子衿却眼光有些游移,多亏车内光线不足,否则,他的脸红恐怕也被云筝看到了。他抽回了云筝握着的手,向后靠了靠。

      云筝起身坐在他的对面,忽然抬手,准备把内力传给子衿一些,却被他轻轻化开了。云筝一惊道:别闹!子衿笑了笑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便好多了。在云影山的两年,这句话,他说的多了,云筝却不以为意,倒是云夫人略为好奇的回头看了看,子衿立时向她低了低头。云夫人心道,这孩子灵得很。

      云筝见子衿对母亲很尊敬,便道:娘,子衿师弟是明软师叔最喜欢的徒弟了,你别看他年纪比我小了四岁,虽然武功比我差那么一点儿,但是他懂的可多了,连奇门遁甲的阵术之类,也不在话下。唉,有的时候,我可真的替师傅鸣不平,凭什么太师傅把一生所学都传给师叔,对师傅却这么吝啬!她说这话时,满脸无奈,可云夫人却注意到,一旁的子衿,脸上是又喜又惊,最后只得无辜的斜视着云筝,小声道:师姐,你要是想学,我都可以交给你。

      云筝侧头道:那可是犯了大忌的,你师傅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以后这样的话,不可以和我说,更不可以对其他人说。

      子衿便默默垂下了头。

      云夫人笑了笑,初见子衿还是在五年前的一天,明初来接云筝去云影山的时候,身边带着这个孩子,那时他只有十一岁,相貌虽说与现在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昨夜见时,却没有立刻认出来,他长高了,样子更加俊了,比小的时候那个粉琢玉雕的俊俏多了几分男子气概,虽然仍显略微娇媚些,但更多一些的是少年人的清俊儒雅。

      这一行人,直过了午后,才进了浩尘城。云夫人坐着闭住眼睛休息。云筝歪着头睡着了,子衿看着她,感到时间静静流淌,若就是这么过一世,也还算是幸福了。窗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说话声,吆喝声,他挑开车窗看着外面,于繁华的浩尘街市而过,他却不偏不倚看到了一个人,那人好像一直在等待与他对视,如今真的与他对视,便垂头向他行了一礼。放下车帘,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坚定,再抬眼看着云筝时,确是眼中多了一些散星,正巧此时云筝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她刚好看见子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这光线并不好的车子里,她仍然感受到,他的眼睛很亮,亮得似乎盛满了望城河里的春水。

      “子衿,你怎么了?”云筝柔声道。

      子衿望着云筝,眼里满是悲伤,就好像一个孩子很想要一个糕饼,而云筝却将这个糕饼给吃了一样。

      马车里空间不大,云筝又过来到子衿的面前,她想看看他的眼睛里面是不是蓄满了泪水,可是当她看清楚时,却不觉微微笑了,道:子衿,你的眼睛就像星星,你坐在这里,这里好像都被你照亮了。

      子衿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云筝,良久,云筝有些跪的累了,她又坐回去,挑开车窗帘子向外面看去。她高兴道:娘!到家了,你看!

      云夫人睁开眼睛,整了整衣袖,与此同时,马车停在了院门口。

      云老爷已经被放在了屋子里的床上,云松又去请了药庄的周叔,云柏与张澄在赶马脱车,去了院西角的别院儿。

      院子里有几个丫头,见老爷夫人回来,便忙了起来。

      累了几日了,云筝吩咐道:云松云柏跟车一日多,赶紧休息去吧,院子里的活交给别人好了。张大哥,你也赶早歇着去。

      晚饭时,云夫人没有来吃,叫下人送去屋子里面了。云之遥还没有醒,夫人一直在身边照顾。

      饭桌旁只剩下云筝与子衿两个人,虽然晚饭比较简单,但一天一夜的辛苦赶路,现在坐下来吃上一口热饭热菜,吃起来还是十分香甜的。

      云筝夹了一块肉片放到子衿碗里,道:子衿,吃肉,这肉片很入味,你尝尝。

      子衿夹起放入口中,这肉炒的比较干,而且细品除了香味还有一点辣味。他点了点头,道:的确很入味。他也夹了一块放在云筝的碗里道:你也吃一块。

      云筝笑道:子衿,吃过了饭,你好好休息,我已经让人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子衿笑了笑。

      吃过了饭,云筝带子衿来到了一间屋子,推门道:子衿,你就住这间,看看,喜欢么?

      子衿走进屋子,这屋子很干净,也很宽敞,地上铺着墨绿色的理石,木桌子擦的锃亮,绕过淡青色的屏风,里面床幔垂着,却是淡粉色的。屋子里的摆设虽然简单,但却十分雅致,只是略微有些女孩子了些。

      子衿道:这……莫不是哪个姑娘的秀房?云筝笑道:你猜对了。

      子衿回头看着云筝道:我岂能睡师姐的房间?这……可不行。

      云筝道:子衿,这个不是我的房间,我的房间在那边。这个房间是我新为你布置的,也不知道,你都喜欢什么颜色,但是这些摆设是我翻仓库找出来的,床幔和屏风都是我喜欢的颜色,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说罢,她郑重的望着子衿。道:你师姐我呢,是个不太细致的人,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以后你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换了就是了。这话边说,子衿边有了笑意,等云筝说完,子衿笑道:多谢师姐!我很喜欢。

      云筝道:喜欢,就多住一段时间吧,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还记得,在云影山我跟你说的话么?以后下了山,找师姐,保管你有地方住,不饿肚子。说着她拍了拍胸膛,道:子衿,以后这间屋子就是你的,不管你在不在,都给你留着,别人是不准住进来的,放心,这个家,我说了算。

      子衿道:好,可不要,等到哪一天我离开了一段时间,便进不来了。

      云筝伸手握住子衿的手,展开他的手掌,他的掌心多了一把钥匙。云筝道:这个门呢,是可以锁上的,钥匙就这一把,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以后进不进的来,就看你的钥匙在不在喽!

      子衿一笑,攥住了钥匙道:那我以后也是云府的人?

      云筝道:你当然是,你是我师弟。

      子衿听这话眼神暗了暗,道:子枫,子乔,子规,也都是你的师弟,那说明,他们也可以随意进出云府?

      云筝很大气的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后院还有房子呢,子衿,我们云府大的很嘞,明日我带着你在府里头转转,你就知道了。

      子衿有些不悦,低下了头道:那师姐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云筝见他好像忽然不开心了,道:好吧。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奥,对了,子衿,你的这间屋子是我亲自布置的,它只属于你,要是别的师弟来了,也不会让他们住你这一间,不管你人在不在,都是这样。她说完转过身来走了没几步,忽觉身后子衿跟了出来,道:你说带我在府里转转,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云筝诧异道:天已经黑透了,你该休息了。

      子衿道:我还不想休息。

      云筝伸了一个懒腰道:但是,比你大了四岁的你师姐我,可是快熬不住了的。

      子衿哼了一声道:你何时比我大了四岁,你是九月初九生日,我是八月二十五生日,明明是差一个月不到四年。

      云筝想了想这一串数字,眼睛一瞪道:你这样说就太牵强了吧!她望着子衿有些变化的眼神,走近几步,仰头看着子衿的脸道:子衿,有朝一日,你的武功可能会胜过于我,但是,我是你师姐,这件事却是改变不了,已经定了的事,知道么?望着子衿很乖很乖的样子,云筝的语气也渐渐温和。

      子衿面对着她这柔声的教导,心里有一股温暖之流涌上来,但听她说完,又忽然有些不舒服了,犹如这夜风扑面,一时冲散了先前的暖意,他面色也微微带了些许子寒意,但却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只是微蹙了眉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这张脸的弧线有时是温婉恬静的就如现在,有时却是疾言厉色的就如刚才,难怪师兄弟们曾经说过女人的脸变得和翻书一样快,而且他们还特意说了,师姐便是女人中的典范。

      云筝道:好了,子衿你早些休息,明日周叔那边会送来一些人参什么的,我要给你煮一些吃,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得需将养。

      子衿侧头淡淡说:无碍了。

      云筝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师弟,大概是和我这个师姐认识太久了,脸色居然也和我一样,说变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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