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宠物有点野》甜青

54、第 54 章

　　进入山洞的时候，烛火还未熄灭，原是清魅自己悄悄点起了第二支，她的神色满是担忧。

　　封渊视线越过她，向内望去，筠清蜷缩在床榻边的地上，额间俱是冷汗，双目紧闭，似是仍在梦中。

　　“他怎么了？”

　　“你来的正好，把他抱到床上去吧。他把床让给我了，自己靠着床休息，结果不过一会儿便倒地睡着了。我看他像是在做噩梦，怎么也叫不醒他，我试了几次，没法弄到床上去。”

　　“我来。”封渊快走几步，将筠清抱起轻放到床上，手仍枕着他的头，问道“多久了？”

　　“这是第二支蜡烛了。”

　　这一支也快到了底，想必是整夜。

　　封渊低下头，叫了他几声，筠清仍缩着身体，嘴角紧紧地抿着，像是街边被弃的孤儿。

　　是在做噩梦吗？

　　他这样痛苦，而我都在梦些什么呢？

　　封渊一时觉得有些荒诞，原先高悬的心也随之沉到谷底。

　　血雾朦胧。

　　筠清陷在其中，一时怔惘，前一刻记得是陪着清魅在山洞，他靠在床沿休息，想到这里，他探手摸了摸，冰凉的触感，他还在山洞里。

　　那清魅呢？

　　血雾怎么会忽然聚集？

　　筠清叫了几声，却无人应答，他被遗落在此处。

　　山洞门“轰”的一声被粗暴震开，一抹人影快速靠近，在血色的世界里擦出一线金。

　　筠清微微一喜“封渊？”

　　来人走到他面前，正是封渊，只不过……

　　筠清注意到他周身气势如虹，身上金光大盛将环绕两人周围的血雾给贯穿一空，身后的龙影已不见先前孱弱的模样，正矗立盘旋于他身后，吞吐着骇人的气焰。

　　他过劫了？

　　“恭喜……”

　　筠清话音未落，便觉喉间猛然收紧，他呆了一瞬，方才注意到封渊的眼神。

　　那双昔日里带着调侃却格外宽容的眸子此刻满是四溢的嘲弄与……厌恶。

　　是厌恶。

　　筠清周身血液僵住，似是被这股冷意裹挟。

　　他明明是只魔，怎会如此类人的感受？

　　是了，他是魔。

　　而封渊却已化形成龙，是他天生的克星，亦是他注定的索命者。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说说看。”

　　筠清缄默不语。

　　“呵，怎么到今日就不再鬼话连篇？怎么不继续卖可怜？”

　　封渊眼中怒火更盛。

　　他真的都知道了。

　　“不说话了？看着我们这群人四处奔波驱魔，你是不是很想笑？”

　　“我没有。”

　　“你跟着我，一路布局，现在如你所愿，血气四起，四境崩崔，众人将永久沦陷于血雾，成为滋养你们的骸骨，是不是很开心？”

　　筠清被他捏着喉咙，冷汗沾湿额发，嘴角抿着，执意不肯吐露。

　　“木阴也是你布下的局，是吗？”

　　筠清艰难地摇了摇头。

　　“你我四处游走，鲜少有分离，你是……什么时候嗜血吮骨来壮大自己的，嗯？”

　　他眼中含着失望，手下却松了些力气。

　　他想要筠清的回答。

　　筠清握住他的手，对方却快速甩开，如同沾了什么脏东西，喉间松动，封渊干脆放开了他。

　　这么厌恶我么？筠清阖了阖眼，声音喑哑“我没有。”

　　“没有？”

　　封渊似是失望至极点，眼神中仅剩嘲讽。

　　“你觉得我会下不了手？你知道吗，木阴死在我手里，他身上的魔元也在我手中。”

　　筠清瞳孔微缩，他连魔元也知道了。

　　“哦对了，你们是兄弟。难怪木阴擅长魅术，我看他只会表象，功力尚不及你，你才是最肮脏恶心的魔物。云怀呢？也是你的计谋？”

　　封渊继续讽道。

　　筠清此刻虽未被制住喉咙，却愈发觉得自己发声艰难“我……”

　　我没有，我至少没有害过人。

　　可现在是如此的乱，一切都像是他刚出寨时谋划的那样，说这些有人信吗？

　　怕不是让人嘲笑他的愚蠢。

　　亦或是被认为示弱的阴谋。

　　凡人安危与他何干？山川生灵又与他何系？

　　他随意的一句话却被他听入了心。

　　不仅木阴觉得筠清是个笑话，连筠清自己亦认如是。

　　想到这里，筠清不禁失笑出声。

　　他凝视着封渊“你来这里，为了了结我？”

　　“如何？你以为你就算无遗策。”

　　“外头如何了？”

　　“只要解决你这个源头，余下不过是虾兵蟹将。”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筠清收起了方才若隐若现的那丝柔软与恐慌，定定地看着封渊，眉角挑起，嘴唇略微上扬。

　　他向前走几步，贴近封渊道“怎么不动手？”

　　封渊不为所动，他低下头看着筠清道“清魅死了。”

　　筠清垂下眸。

　　“你收了山神的气息，山川生灵不得不认可你。若是我晚些来，只怕你真的就是此界之主了。”

　　“所以呢？”

　　封渊凑近他，两人脸贴着脸，呼吸可闻，他只要轻轻向前一探厘，两人便双唇相接了。

　　筠清呼吸微微一窒。

　　乱了。

　　不对劲，怎么回事？

　　他想问，还未开口却忽觉心口传来剧烈地痛，随之而来的是空无。

　　筠清低下头，胸口真的空了，魔气源源不断地向外伸展，如同烈日边沿，如同被砍去了头颅的巨人，试图寻回自己的源头。

　　封渊手中握着的正是他的魔元。

　　筠清可以再挣扎，不是没有机会。

　　然而他却觉得有些疲倦。

　　是真实也罢，是冤案也无谓。

　　就这样结束未必不好。

　　只是……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生命流逝之际已无法出声。

　　封渊凑近他，低声道“我从未，只把你当成一个小辈。”

　　什么意思？

　　他说的缓慢而缱绻，筠清脑中思绪万千，有些不敢置信。

　　但他意外地没有反感，亦如他并未恨封渊取走了自己的命。

　　魔气渐散，万千思绪轰然一空。

　　黑暗飞旋而至，一切的景象与声音剥离，他似乎回到了出生之前，只是与那次不同，他的意识渐渐消散在血色尘埃之中。

　　万物有来处亦有所归。

　　远处梵音渐行渐近。
　　，
　　“你可知道自己的选择昭示将来的宿命吗？”

　　“我知道。”

　　“哎，如果你无意识将那龙毁去，也许……”

　　“你信不过我？”

　　“我信你，可到时的你已不是如今的你啊……”

　　“无论是何时的我，都会等着他……等他来夺我的命。”

　　“众生有缘，希望另有一番局面吧。”那道声音似乎无奈于他的固执，叹息一声便不再相劝。

　　万物归寂，筠清在此长眠。

　　一抹金色从黑夜中破空而出，巨大的龙爪将眼前的黑幕撕裂，飞跃而至筠清眼前，带着决然与磅礴的气势。

　　这是做什么？

　　这么厌恶我，连安静的长眠都不许了么？

　　筠清有些恼怒，双目却不受控制般地在那条青龙身上游离。

　　那龙张开口，似是在呼唤他。

　　筠清只看，不应他。

　　再叫。

　　仍是不应。

　　呼唤声渐大，不知何处传来的鼙鼓声，合着他的呼唤声声颠荡动地。

　　热气似是贴着他的耳，弄得他很不舒服。

　　筠清猛地睁开眼。

　　封渊见他终于醒来，刚想说两句，见筠清眼中先是懵懂而后渐起凶意。

　　他灵活向后一躲——由于上次“偷袭”显然某人已有经验。

　　筠清原是在他怀中，此时封渊迅速推开，他被一下扔到了石床上，着陆时与小枕擦肩而过，发出了“咚“的一声。

　　“……”

　　筠清这下彻底懵了，痛懵的。

　　而后，他终于醒了。

　　没有血雾。

　　他眯着眼仔细瞧了瞧封渊，没有化形。

　　刚刚那是……一场梦吗？

　　未免太过于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