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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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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修的不是你们缘决寺的那个路……咦,”载清道人显然也注意到那股黑气,“魔物确实寄生过他,会不会相国就是那个魔物?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怎么会同时跑了呢,不对呀,那还需要寄生吗……”他喃喃自语。
封渊没有理会他,他绕着床榻打量着着床榻,终于找到了一些东西。
床幔上有一些不易察觉地细小的孔洞,白骨烧尽,下方缎丝被褥上猛烈挣动留下的皱褶便不容忽视,床沿上数道不明显的痕迹,但越过白骨却再也没有。床榻里侧,骨灰不到之处,床幔维持着本身的完整。
“有人将魔物杀了。”封渊开口。
柳思文也上前,将绛紫床幔拉展开,观察上面的小孔,接着道“是丝线。”
“修士中有人用这种法宝吗?”柳思文问的是载清道人,因为家学缘故,几乎所有修士入门之前都会在无极观先算上一卦,这就导致无极观观主最为了解各家情况。
载清道人思索半响,“唔,有。”
“谁?”封渊和柳思文同时开口。
“我。”载清道人抚摸自己的法宝—那抦拂尘,细丝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封渊“……”
柳思文“……”
筠清“……”他的功劳被占用了?
“很好,除了你呢?”封渊面无表情问道。
“应该没了。”
“应该?”
“若是有散人收徒或者有修士自己额外修炼……但咳,几乎不可能。”
无他,灵气稀薄的后果如同蝴蝶煽翅,不止要想往上跨一步比以往艰难许多,光是有根骨的新手都难以真正入门,再这样下去,随着他们上一辈寿止身殒,这一辈又能坚持多久,下一辈更不知在何方。
“所以”柳思文开口,“有神秘人暗中相助?”
“相助还是相害,不好说,相国和魔物勾结,我们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三人都不再说话,面容沉重。
魔物不再是只知道生存本能的生物,而人族居然能够利用魔物,四境的国家加起来约有上百,过了今夜只怕又不知道几个国家灭亡,几个国家新立,那人利用魔物,真的只是想做一个小国的相国吗?
他真的能控制魔物吗?
其实当看到木阴的时候,封渊有所察觉,天道规则之下,彼此角逐,他们可能已经沦为强弩之末,他们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他想问问,魔气居上,对众生如此残忍,天道规则是想抛却众生吗?
他不敢想,又或许他心中已有回答。
我虽逆流,亦不悔,我愿执刀守众生。
他时时警惕,寻找木阴的踪迹,同时将筠清守在身边,守株待兔最好不过。
然而那棵株跑得比兔子还快。
“怪我。”柳思文道,“他失踪的太快,就在你走的第二天,不知道是不是附近的那只魔带走了他。”
而传信太慢,因为木雁今年已经无法使用,他用的是普通的飞鸽传信,距离事发已有半月,人影都不见。
封渊没有说话,他设置的阵法并没有触动——筠清是自己走的。
再见的时候就怕物是人非,封渊眉目紧锁,旋即想到什么,又松动下来。
无妨,万物都会有其尽头。
“走吧,赶路,不然出城就麻烦喽”他恢复悠然的语调。
“我们去哪儿?”载清道人问。
“追月国。”柳思文回答。
“哦也对,我们去查查狗日的相国到底是什么出身,诶不行”载清道人迟疑,“你们伤得这么重,要不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好了再赶路吧……还有柳庄主,你来此地不是有事要办吗?那事情……”
其实真要问的事儿,太多,比如为何柳思文会被抓入宫,要说他不是故意的,载清才不信呢,都是老熟人,谁骗谁啊,但方才狱中没时间细问,此刻也不方便细问。
筠清蹙眉,再次将目光聚焦到封渊的胸口,果然受伤很重?
“已经办完了”柳思文道,他的声音冷的可怕,在荒漠炎热的天气中仿佛可以叹出一口寒冰。
“我的伤问题不大,老头你去接云怀,我们两个伤患先出城。”封渊无所谓地开起玩笑,胸口隐隐作痛。
话音刚落,他遽然扭头,朝塌侧瞧去,锐利的目光似乎瞬间玉壁穿透,柳思文手执烛火,跟在他身侧,扬手举高,渺弱的烛光透过玉孔投射到墙壁上,放大许多倍,没有任何异物阻挡。封渊几步向前,探身查看,空空如也。
“怎么了?”柳思文问。
封渊摸了摸后颈,回道“有些发凉。”说着鼻翼一酸,低头打了个喷嚏,一个便收。
抬首,两人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怎么了?”
“你冷?”两人异口同声。
“不冷啊。”封渊一头雾水,他常年体热,冰雪天都是一如往常单衣赤脚,这俩人不是都知道的吗?
“啊,一想二骂三念叨。有人想你了。”载清道人拖长调子捋起长须。
封渊“……”
前路已定,都有心思开玩笑了。
“许是师兄想我。”他打岔过去,“过不多久守卫军来,又要乌拉监狱一日游了,艾,打洞是个苦力活啊,走吧,两只小老鼠。”
“嘶,说谁呢?你说自己就行啊,别带上我,也别带上柳庄主,这么光风霁月的人物……”载清道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许久之后,薄雾从玉璧内透出,渐渐笼成人形。
“追月国……”
“怎么,你想跟着去?”清魅从他袖口中钻出落地化形,“他很危险,光是听到他的声音都让我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他说的自然是封渊。清魅虽然被收在囊中,什么也看不见,但不妨碍她耳朵没聋,“你认识他?”
“嗯,嗯?”
清魅得意一笑“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筠清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淡,眼底没有什么情绪,那意思……
清魅连忙收起促狭,小声地飞快说完“那人一讲话,你就很紧张。”
“紧张?”筠清茫然。
“你心跳的好快……”话一出口,清魅便感觉空气陡然一变,搞得她也紧张起来,停口,抬起眉梢暗暗窥察对方神色。
桂魄待降,星汉漫天,荒野的风从大开的殿门飘进,扬起筠清的额发,他踏着银霜伫立不动,眉目低敛。
“走吧。”良久,他道。
清魅偷偷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去哪儿?”
“追月国。”
“哦。”
她不太想跟那人靠近,总觉得下一秒便会命丧他手,但他不敢再说什么,快步跟上,嘴里嘟囔“好吧好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说得对。”
“什么?”
“他很危险。”
平明时分,前后两座宫殿如同被掏空心脏的巨兽,晨风穿过,呜咽作响,如同冥曲奏响着,将两人的话语席卷吹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