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你三年零六个月》噻噻派

3、我教你

　　一切都很顺利。
　　和颂带着自己平时用的电脑在冬春的后台休息室扎了个自己的窝，一张折叠床塞在了小角落，还顺带把休息室也整理了一下。
　　邓文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唉，脸边儿上没有一星期没洗发臭的衣服的感觉，真好啊~”
　　“小颂！你来了这么一收拾，嘿！这间屋子可敞亮了不少！”不知是谁带头一喊，屋子里顿时哄笑起来。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尤为忙碌，和颂手里的电脑已经擦了三遍了，锃亮锃亮的。
　　“阿颂？你跟我出来一下。”顾成廉及时出现，从门外探出半个身子，招了招手。
　　和颂果断放下手里都能当镜子使的电脑，歉意一笑，小步跑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互相看看，“阿颂？跟演电视剧似的，怪文雅的称呼，哈哈哈”
　　“要我说，还是小可颂读起来亲切你说是不是~”这句很明显是邓文说的。
　　屋子里在讨论什么，和颂暂且不知，他落后两步紧跟在顾成廉后面，眼睛停在勒在男人腰侧的两排背带上，今天走的是民国复古范儿，皮鞋露出小截包裹着脚踝的黑袜。
　　细想前几次见到的造型总是离不了一双相配的皮鞋，和颂想，看来他真的喜欢穿皮鞋。
　　皮鞋停下，和颂看到了一排熟悉的乐器。
　　“乐器平时都是靠大伙儿自己保养，在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帮着保养一下这把电吉他了。”顾成廉的手搭在电吉他上对和颂说。
　　“啊，那是应该的，你们付了我工资，这是我应该做的。”和颂捏着手有些局促。
　　顾成廉笑了笑，“你知道怎么保养么？要不要我教教你？”
　　和颂刚要接过吉他的手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其实他是会的，在高中每一个独自待着的时间里，对着排练室里的吉他，重复过这件事情一遍又一遍。
　　他腼腆的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顾客的时候，酒馆里只开着几盏省电的小灯，昏昏暗暗的，没喝酒却让人有些迷蒙困倦。
　　顾成廉低着头，一字一句都十分仔细认真。
　　和颂耳边却只听见些窸窸窣窣的音节，时而有些痒意。
　　估摸是离得太远听不清，他走近了些，剩下半掌的距离，这下连顾成廉说话时脸上肌肉的牵动都能看得清。
　　“……来，你试试……”结束一大串教学，顾成廉侧过脸，示意和颂去做。
　　和颂触碰向刚才顾成廉按住的地方，掌心贴和在留有余温的漆皮处。
　　“不对，不是这个地方，这里不能碰到水，是这里……”说着，顾成廉再度伸出手按向临边，位置离得近，不免碰到了和颂的手。
　　被他的手触碰到的地方，仿若被电流击过，和颂忽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怎么？”顾成廉被和颂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愣了一下。
　　“没…没什么，我已经基本知道怎么做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和颂把手插进口袋。
　　顾成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恍然道:“是不早了，你还得回去赶稿，那你赶紧回去吧，明天不用那么准时，迟到个一个点儿半个点儿的也没关系，毕竟工作性质就这样。”
　　“好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和颂点点头。
　　“明天见……顾哥。”说完和颂躬了躬身，转头钻出了屋子。
　　“顾哥……”站在原地的顾成廉把吉他放回了原位，嘴里咂摸着年轻人对自己的称呼。
　　“这小孩儿，恭敬的，显得我像个□□头子。”说完顾成廉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垂落的发梢在眼前抖动。
　　……
　　出了门，骑上自己的单车，慢慢悠悠晃荡在回家的路上，和颂眼里看着路，脑子里却想着别的。
　　在试演的时候，和颂很紧张，陈意有事儿没有陪他，下面七八个乐手围坐着看着他，他手心里都冒出了汗。
　　其实不仅是紧张，还有点儿失望，因为下面没有坐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音乐起来的时候，他的指尖滑落在弦上，看见从角落里挤进一个人来，发着光的人。
　　他没有做声，只是跟其他人简单点了点头打招呼，就坐了下来，眼神沉稳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嘴角弯弯的。
　　和颂从头到脚就像被灌了一碗温热的水，熨帖极了，手里的动作越发顺畅，他听到了座下满意的嗡嗡讨论声，看到了男人微微颔首，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和颂的嘴角有些不受控的向上扯了扯，但他很快低下头隐藏了这个破坏节奏气氛的表情。
　　再抬起头时，所有人响声雷动，他鞠了一躬，身体几不可见的向顾成廉的方向侧了侧。
　　回到石城其实也没多久，可和颂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因为一个人已经出现了漏洞。
　　今天的星星很璀璨，不是平时的零星几颗。
　　和颂姥姥的屋子有个小天台，在和颂小的时候，他经常一个人搬个板凳上来，托着脸看天，一看就能看大半天。
　　“阿颂在看什么呀？姥姥怎么什么都没看见？”这时候姥姥就会摸着和颂的脑袋问他。
　　那时候的和颂回了什么来着？
　　“看影子。”和颂呆呆的撑着脑袋任由姥姥摸。
　　“影子？我的小阿颂，天上哪有影子哦~”
　　和颂说:“是我的影子。你看，姥儿，天的那一边会不会有另一个阿颂在往这里看？阿颂每天都会对他说好多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姥姥叹了一口气，又摸了一把和颂的头，“阿颂啊，你太孤单了。”
　　那时候的和颂从来不知道孤单是什么，他没有经历过分离，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什么。
　　在和颂小小的脑袋里，只有轮替的太阳和月亮，还有姥姥，长大点，又多了个陈意，除了这些，他再也没有过其他东西。
　　而现在，和颂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他心里多了个缺口，渴望去填补它，却又找不到门路。
　　这种感觉很陌生，又很迫切，所以和颂又失眠了，睁着眼，迎接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和颂早早的到了酒馆，拿着邓文塞给他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又是摆桌椅又是扫地拖地，等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上班，满屋子四散惊诧的对着光洁的地面大呼小叫。
　　“我觉得，我但凡踩上了一脚，都是对这地板的侮辱。”鼓手孙策双手合十，眼含深情。
　　“去你的吧！唉唉唉！小可颂！你别跑啊，每次见了我就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跟你借钱呢！”邓文眼疾手快的拦住了拿着抹布想要溜进后台的和颂。
　　“你这大黑眼圈不会是半夜偷偷跑进来打扫了一夜吧？！”邓文盯着和颂直看，和颂的头都要歪成90度。
　　“我…就早到了二十分钟，没什么事情干，就，就简单打扫了一下。”和颂把抹布挡在脸前，成功击退“贴贴怪”邓文。
　　“我先去器材室准备了。”和颂溜进了后台。
　　刚过一个拐角，他就看到了那个通往顾成廉房间的楼梯，犹豫了一下，他放轻了脚步走了上去。
　　门开着。
　　和颂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看见顾成廉正背对着门口往头上套背心，光裸的后背浮动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是温和的麦色。
　　和颂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顾成廉穿好衣服，转过身来，看见是他，顾成廉愣了一下。
　　“阿颂？来的这么早？”
　　和颂动了动胳膊，“他们都到了，我怕你睡过头。”
　　闻言，顾成廉哑言失笑，“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过上被人催着上班的日子，哈哈哈，开玩笑，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好！”
　　和颂又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一旁。
　　顾成廉一边收拾，瞟到了和颂手里的抹布，调笑道:“怎么？拿着抹布是想给我擦一遍房间么？我可不付钱的~”
　　和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里的抹布被团成了球。
　　……
　　台子上，和颂坐在一侧，配合着其他乐手排练，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顾成廉，瞧着顾成廉和其他人谈笑风生，手却稳稳落在每一个音节。
　　夜晚很快就到了，上台前，和颂有些僵硬，不停的咽着口水。
　　背后热源靠近，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闻着淡淡的木香，是顾成廉。顾成廉顺着他的袖子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使劲攥了攥，像是在安抚他。
　　再松开，男人已经迈着有力的步伐走了上去，和颂深深吸了口气，紧跟其后。
　　聚光灯将台上的人拢在一起，和颂弹奏着，和周围的人有了从未尝试过的默契，这种默契，是朝夕相处的，是他在陈意身上感受过的。
　　台下，陈意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一头金毛非常显眼。
　　“一切 都是命运写好的插曲 ”
　　顾成廉把着话筒和乐手互动，视线交汇过来时，音乐到了高潮，场下尖叫声响起。
　　灯光四射，明晃晃的看不清人脸。
　　但和颂还是清晰的找到了那双眼睛，他在看向自己。
　　顾成廉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他看见了，是，和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