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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听听,绝情绝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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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座,妖帝燕西西心计颇深。”白芯长老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情:“没有想到王座能一路闯到最后,您的左肩……”
黄先长老早已过来检查我的左肩,这时皱了眉头:“这手臂,三日内不能用力,王座,明天那场比试,如若燕西西想要跟您硬拼,认输便罢。”
红婆婆撂下盖钟也道:“也是,反正三界和平,妖帝也不过就是个名号而已。”
我摇头:“我想要这个名号。”燕西西,漂亮,聪慧,权势,三界里把这些东西集于一身的女子不多吧,我想要胜她一次看看,离彦,是离彦的关系么,我不大清楚,可,两百年跟自己不离不弃的人现在偎在其他人的身边,总是有那么些不舒服的吧,我皱了眉不做声。
绿芷长老难得地开了口:“王座,情之一字,最是累人。”
“嗯?”我略带疑惑:“怎么说?”
红婆婆叹气,又是那样带着怜惜,带着疼宠的眼光:“王座不明白最好。”
第三日,便是我跟燕西西的对决了,她一身白衣,迤逦于高高台上,几分媚色,几分柔弱,一身仙姿,一身魅惑,我叹口气,看看不远处的离彦,略略提高了声音:“西西姐可真是漂亮啊,离彦。”
离彦笑,慵懒优雅:“那是,不过,小色色也不错啊。”
那笑看得我左肩一阵抽痛,猛地想起来,昨日,离彦竟不曾问候过我的肩伤,呵呵,真真是连相识不足两日的凤歆漾都不及呢,看看那白衣窈窕的身影,心里微酸,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放大了声音:“离彦,我肩膀痛呢。”带着笑,嘴巴里却一片苦涩。
离彦几步走了过来:“该死,昨日打算去看你的,怎生给忘了?来,我看看。”说着就要拔高我的衣袖。
红婆婆上前一步:“离彦上仙还请慢来。”是,大庭广众之前,我花王的威仪还是要维持的。
我笑:“好了,我要上台了,你们都千万盯着点儿台上啊,若是我不小心落了下来,赶紧地接住啊。”
几个人身形一僵,我已飘然通过通道上台,飞仙么,咱也能仙姿俨然,飘飘似仙,水蓝色的外裳,迎风飞舞,那也是波光粼粼的吧,我笑着落于台上:“西西姐,久等了,比什么呢?”
燕西西温柔地笑了:“听闻妹妹箭术好,那就箭吧。”说着晃了晃手里闪着银光的弓箭,生怕我听成了能单手使就的宝剑,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连弓箭这种妖界鲜少看到的兵器都能拿出来应景儿地跟我比上一比。
我笑,甜的,天真的:“怎么个比法呢?”
“我们两人之间的比试么,对射好了。”
天啊,这个女人还真是疯狂得紧,亏了这台子四周有结界,不然,啧啧,难以想象:“好啊,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唤出一套黑沉沉的乌木弓箭,顺手在自己的左肩上下了个咒术,却也清楚得很,这次比完了,这左肩往下恐怕也就废得差不离了,而且,这还是场没有什么胜算的比试,对射,哈,又不是鸟族的人,阮应钦都没要跟我比箭术呢!
一箭,两箭,三箭,我右侧腰部最先中招,对穿,然后左侧大腿,实实在在又挨了一箭,接着左耳擦伤,白芯长老在台下打着手势让我认输,可,我怎么肯呢,拼着受了三箭,却一箭不发,可不就是攒着力气,想要靠那使不上力的左肩来个最后一击么?
燕西西凤眼一挑,媚意盎然:“妹妹,不认输么?”
我亦笑,离彦说过的,风华绝代,即使我身上有伤,即使我此刻落败,可,风色么,不会污了名头,风华绝代,离彦说过的,所以:“西西姐,风色还撑得住。”
燕西西嘴角一凛,弯弓搭箭:“那就好。”是觉得胜券在握了吧,所以,眼角斜斜地瞟过去,风姿妩媚,我知,她在看离彦,手下亦不停,一箭射出,我奔前几步,莲步斜走,身影飘忽闪现,左臂任那支箭穿过,右手却把手里的乌木箭抵在了她的咽喉,笑,依然风华绝代。
“西西姐,认输吧。”台上比试都不忘勾搭离彦,啧啧,疏忽一下,错大了吧?
燕西西委委屈屈地立在那里不肯认输,真是,奇了怪了,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莫非你还想撒个娇让我让着你不成,本王可是呢还比你小了个大几百岁了呢啊!我不停手,箭头愈发地往前刺,燕西西妖娆的身子本就在台边了,这下子几乎就奔着那恚狼而去了。半空中腾起一抹绯色的身影倏忽穿过通道,动动脚趾头我就知道那是谁,离彦上仙咯,轻轻巧巧地抱了美人在怀,微皱着眉头:“风色,怎么下这么狠的手,西西认输便罢!”
哎哟,我的娘啊,等会儿,好像没有娘,那好吧,哎哟,我的长老啊,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什么时候下了狠手了?她燕西西死撑着不认输还赖我不成?!下狠手的是谁?身中三箭的是谁?心下一寒,张嘴欲辩,却看见离彦尖尖刺刺的目光,弄得我心里一疼,转而心底里摇头,罢了,见色忘义之辈,我又何苦,看着台下的那若有实质的恚狼,轻轻地道:“那么,呵呵,这一届妖帝就是本王了。”
平平淡淡的语气在这高高的台子上传遍了四方,底下的人欢呼庆贺,我看见满面欣慰满目疼惜的长老,我看见笑得泪花点点的漾姐姐,我看见皱眉却又无奈笑着的阮应钦,我看见满脸愕然的单宁言,我看见……,我看见亦是一脸疼惜却望着燕西西的离彦,离彦,如若刚刚我一箭刺死了燕西西,你会否逼着我跳进这恚狼中呢?我想起这个问题,不由微微一笑,这恚狼还有一个功效,妖么,总有很多好杀之辈,在台上下了杀手的,就算是胜了,也要在这里面走上一遭儿的,杀杀煞气,如今么,既然被离彦这般指责了,呵呵,我幽幽地坠下台来,慢慢踏入其中,一片惊呼声中最后看见的是离彦惊愕的桃花目,酥酥的,柔柔的,扎扎的什么东西包裹了我的全身,包裹了我的左肩,刺痛感微微漾进来,箭伤好像也没有那么真切了,也没有白芯长老形容的钻心扒皮的痛啊,我再缓缓踏出那个有些微气体蒸腾的区域,甩脱了箍着发的簪,散开了的长发于微风中飘飘荡荡,于这擂台下上演了一场三界骇然的独幕剧,毫发无损地从那恚狼中走了出来,一笑倾城又倾国,自此,风色,风华绝代,色艳倾城,颜冠三界,绝情绝性遍传九霄殿上十八层狱下!
回了住处,红婆婆忧心忡忡万般怜惜地对我说:“王座,真的没事么?”
我坐入帐中,抖落左肩头的衣衫,手掌大小的一朵墨菊样伤痕安稳位于其上,深红的色泽,凄艳绝伦,我笑:“并不痛,只是有些微微地刺疼罢了,红婆婆,”我搂过她的腰:“进入那恚狼中,我始知,你为何会那么意味深长的笑,原来,你比我自己知道的都要早,呵呵,不过,那又如何,忘了便罢!”就好似离彦的那句“认输便罢”,我这,也是输了吧,就好像漾姐姐么,就好像为什么我听得懂漾姐姐的琴音么?唔,似乎,输给的都是燕西西呢,呵呵。
“那又如何?”黄先长老踏了进来,举举手中的药罐:“不如何,脱衣服裹伤,让我看看你的左肩还有救没有。”
我扭身:“红婆婆,黄长老偷看人家的身子。”
黄先长老媚眼一飘:“哈,四百岁的小娃娃,我还真是没有兴趣!”说着四处查看我的伤势:“箭伤么,不要紧,可是这左肩,哎,得慢慢来了,肩头……”狠狠地把药膏涂上肩头,清清凉凉的,甚是舒服,尔后,又沉思地道:“看这花纹,倒也不似全然是因为离彦上仙的缘故。”郁闷,怎么大家全似知道我的心思似的?!
我笑:“黄长老,风色的左肩往下不会真的就此废了吧?”
黄先长老摇头:“那倒不至于,你今日没有使力,中的那一箭也没有在旧伤上头,只是,修养的时日恐怕要多了。”
离彦忽地扑了进来,我衣衫半褪卧于帐中,斜挑了眉眼笑过去:“有事么?”
离彦看着这副景象,略略一惊,又放下帐子,挡住众人的目光,才道:“箭伤如何了?”
黄先长老帮我裹完最后一处伤口,也退到帐外,道:“离彦上仙,妖帝的箭伤无大碍,只是,左肩,有些许麻烦。”
听到黄先长老跟红婆婆结伴走出去的声音,然后,离彦又扑了进来,见我依然没有拉好衣衫,伸手轻轻替我拽了上去,看着我依然带笑的脸:“小色色,你可是怪我了?”
我歪了头,眼角眉梢带了媚意,按着黄先长老的指导,一丝一毫也不差地展现着自己的风情:“不会啊,怎会怪离彦呢,西西姐还好么?”
离彦的目光似是恍惚了下,才道:“你肩头那朵墨菊怎么回事,以前并不曾有的。”是,离彦带了我两百年,自然是清清楚楚。
“我下了台,闯进了恚狼之中啊。”半倚在床上,笑看着离彦的脸。
他狭长的桃花目潋滟一色,伸手拨了拨我的额发:“小色色,你变了。”话语里含着些什么东西,是我捕捉不到的。
我摇头:“离彦,我累了,你去陪西西姐吧。”
“别怪西西,比试……”
我抖落虚掩着的衣襟:“离彦,本就是比试,何来怪罪之说?”终于撑不下那一脸的笑意:“我真的累了。”
“我陪着你,可好?”
“离彦,你说,我变了,是呢,不是两百年前跟在你身边的小娃娃了,你也不是带我四海八荒游遍的离彦了,你,还是去陪西西姐吧。”扯过锦被,闭目卧了下去,良久,听见他一声低低的叹息,终究是退了出去。
这,喊打喊杀的,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单恋了吧,只是,呵,甚至都不知道单恋的对象是否清楚我的心情,但,无论如何吧,过去了。
于是,乐青山的女王,妖界的帝王,颜色倾三界的我,从此只着素衣,从此厚厚的帽纱覆面,于公众场合极少摘下来过,因为,这三界上下,无一人能再让我为悦己着容。离彦,于我,少年时代的一番痴缠,甜甜酸酸涩涩,三味尝遍,已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