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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火火,风云变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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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之后的端仪长公主怨毒地捂住了腹部,那原本莹润的纤纤玉手失却了光泽泛着苍苍的白,指节部位的皮肤因为用力的缘故几近透明,我皱了皱眉头:“长公主,很不舒服么?臣妾帮您看看好不好?”
“洛月笛,你……”端仪长公主十指尖尖扣住了我的手臂:“哼,我们来看看,若是邵奕没有了兵权,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若无其事!下去!”说着,甩开了我的手臂。
我低首敛眉一笑:“长公主,还是不要动气的好,身体要紧,还有,臣妾娘家姓张,夫家姓邵,并不曾有过洛月笛这样的名字。”
站在府前望着端仪长公主那明晃晃的仪仗渐行渐远,良久,灵儿一福:“夫人,回府吧,要变天了呢。”
抬头看看有些阴沉的天空,我冲着灵儿笑了笑:“是啊,要变天了呢。”
要变天了,没几日,由太学博士周子羽执笔,众多士子署名的折子呈了上去,说是,定北将军邵奕拥兵自重云云。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呵呵,记得我跟少时的小皇帝通信良久么,训练的那一批鸽子许是还在吧,我到了邵府之后他又放了鸽子出来送信,哎,即便不想收到来信都不可能,我看见的就是那折子的副本。
邵奕进来的时候,我正握着那薄薄的羊皮纸低头浅笑,他大步而来:“笑什么?”
我递过那纸给他:“周子羽弹劾将军呢。”
邵奕看了周子羽那慷慨激昂犀利无比的几千字,亦是笑出声来:“本将军都不知道原来定北将军是这样的人呢!哈哈,有趣有趣,甚是有趣啊!”笑声住了的时候,他伸开猿臂:“过来。”
不过一臂的距离而已,这霸道的男人!我心里微微叹着,乖乖挪步过去。
“小皇帝不肯对芯儿你死心呢。”邵奕捏着我的下巴戏谑地道,唔,是早就知道鸽子的事了吧,呵呵,是啊,鸽子本来就是高来高去的,一点儿都不隐蔽呢。
我握住他的手蹭蹭:“只要芯儿对将军死心塌地就可以了。”
“哦?你是怎么对本将军死心塌地的?”邵奕挑眉。
我看着那飞扬的眉毛又是一叹,这近中年的男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真是该死的吸引人啊!“将军,让芯儿摸摸你的眉毛,芯儿就告诉你是怎么死心塌地的。”我轻轻笑着说。
他低下头,鼻息相闻:“芯儿,我怎么觉得,你时时在勾引我呢?!”
“唔,那,大约是,果然是,芯儿在勾引奕你啊!”我伸手摸摸他的眉:“奕,芯儿说过了,你在哪里芯儿在哪里,上碧落下黄泉。”笑语晏晏却坚定无比。
邵奕望住我:“为什么?”
我望了望无辜茫然地挂在夜空里的月亮,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不曾嫌弃过我,你不曾逼迫过我,是我主动走到你身边的,所以,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否则,奕,”调皮地眨眨眼睫毛:“芯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呵呵。”
邵奕抱住我:“若是我揭竿而起呢?”
“咄,才说你文武双全呢,你就用错词了,北疆你拥军十万,函安城驻军五万,启轩帝么,禁卫军夹杂上暗处的军队约莫也就十万的样子吧,祖制的缘故三个藩王治下兵力寥寥,统合了也不过六万的样子,更何况,三个藩王未必个个同启轩帝一条心,所以啊,奕你,最多是拥军哗变,啧啧,揭竿而起,你又不是没有丝毫兵力!”我戳了戳邵奕的眉心以示不满:“再说了,奕啊,函安城外也有你的军队吧,兵力几何呢?”
我数说的过程中,邵奕眼中轻泛的笑意渐渐化作墨黑:“芯儿,你,从何而知?”
“奕,你知道吗,初识秦如舟,”吐出那三个字的时候,邵奕眼中的墨黑更形晦暗,可我依旧笑着说了下去:“我已是失去记忆孑然一身,却并没有想着要进这函安城,更没有想过要入秦府,因为啊,深知什么叫做高门大院深户,以我这样闲散的性子,委实不适合,可,因着秦如舟的温柔深情,”我自嘲地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因为他给予的温暖,我嫁入了秦府。之后,不过春过夏过秋冬瞬逝,就成了下堂妇。”邵奕的手握住我的,紧了紧,是在安慰么?
“我曾经被端仪用了‘红衣脱尽’送上龙床,脸上那道疤就是那时划下的。普陀庵里,太后想用‘客中酣’让我长睡不醒。冰天雪地里,日日起早挑水夜夜洒扫佛堂,邵奕,你知道么,那实在是,实在是……”想想那时的孤冷寂寥无着无落怅然惘然,我闭了眼睛,有些说不下去。
暖暖软软的东西覆在我的双眼上,温柔地印了印,背后被轻轻地笨拙地拍打着:“芯儿,我在这里,奕在这里。”
窝进他怀中蹭了蹭,委屈地道:“谁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了,谁在乎什么华衣美衫了!我想的不过是,能早早跟小环团聚,然后游方天下罢了,可,这都是奢望啊,奕,你知道小环是怎么死的么?!是端仪,是端仪……”
“芯儿,嘘,都过去了。”邵奕揽紧了我。
吸了吸鼻子:“奕,你觉得,这么多事情过去,我还能安安稳稳地呆在一方天地里,任事不问,任人不管么?”我撑起身子看进邵奕眼中。
邵奕任我看了半晌,摇头:“你啊,我不过就是问了句你从何得知那么清楚的兵力部署而已,你就说了这么多让人心疼的话,真是该打该打。”
启轩帝送过来的那张羊皮纸依旧铺陈在书桌上,我遥遥望着,在想这一封信,他是什么意思呢?
窗外白云蓝天,春光已经妖娆地明媚起来,可,这将军府里,却越是肃杀了起来,前院里人员多了起来,或者是消息有误吧,这样的时节,士子们拥立皇家政权,支持秦如舟变法改革的时节,如若这么多人进函安城,是会被审查被限制的吧,那么,之前,这院子里明显带了战场上风霜历练的人是藏在哪里了呢,哎,每半月里邵奕的京郊之行是障眼法了吧,真正的定北军怕是一直就在这函安城里。
燕儿都啾啾了呢,呵呵,又是一次暖暖春来到啊,不知皇宫里的启轩帝有没有被我的枕边人骗到呢。
柳枝都抽出了软软的嫩绿来,寒冬终是过去了,洛水解冻了吧,洛水,秦如舟,左边肩头微微抽痛起来,那个花样的印记,紫红的颜色艳丽地绽开在我的肩膀上,情浓之时,邵奕总是一下下地啮吻着,带给我异样地战栗,仿佛直达心底,跟那字君水的男人给予的温柔截然相反呢。
有的时候,会问自己,如若当年的秦如舟不是如表现的那般温良如玉,不是如表现的那般谦和悲悯,我是不是还会沉溺其中,可,答案么,无解,因为时至今日秦如舟依旧温良如玉谦和悲悯,只可惜不是单单对我一人如此而已。
有的时候,碰到颈间那不知什么材质的吊坠会突然地心悸,仿若有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被我丢在了某一个被深深掩盖的地方,这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环,我会想,正在做的这一切,真的是为小环讨个公道么,还是,秦府里那几年,根本就积怨良久,小环的死,只是给了我一个放纵自己所想的理由。
如今的洛月笛早就不是洛水上那个可以恣意来去,无谓无求的洛月笛了,呵呵,自打当日里,以为圆慧治好经年旧疾要挟圆惜替我瞒过眼线躺在庵堂里诈死开始,那个无谓无求的洛月笛就不存在了。
这一次的消息是什么呢,我□□着“古方斋”的点心兀自猜测着,是有关,唔,应该是有关那三个藩王动向的吧,展开来看的时候,果不其然,青川王景行已暗地里开始征召军队了,且有小部分兵力潜行往函安城而来。
青川王,敲敲桌面,据说暗恋他那个堂妹端仪呢,且不论这传闻真假,单是以庶子的身份袭了这王位就不可小觑了,就这番动向而言,启轩帝倒真是想要释了邵奕的军权了,唔,好戏快要上场了。
“芯儿,你为何如此关心朝廷动向?”邵奕状似不经意地问,可,那眸中的玩味却不曾少了半分。
这么问了,若我说因夫君你朝中为官的缘故,你信,还是不信呢,呵呵,我笑出了声音,这一次依旧转移话题说说那些苦难的经历可以不可以呢,我扭头看向邵奕:“奕,我说有三分是为你,你信么?”
邵奕不置可否,静静等着听我那剩下的七分,哎,叹口气:“奕,剩下的七分么,单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而已,只为了我的不平,天家子女就可以任意而为了么,我很想看看他们处于泥泞之地的样子呢。”
邵奕盯着我终是朗笑出声,我知道,他接受了我的回答。
相信我,我没有说谎,想要颠覆万怡朝,想要龙椅上那人坐不安席,想要那一心实行新法唯独亏欠了我的人寝不安枕,想要那抢了我夫婿的人沦为阶下囚,想要,呵呵,静心师太每每对我说的话,不外乎是红颜祸水的意思吧,那么,就推波助澜一下吧,帮助端仪坚定了支持启轩帝下了邵奕兵权的决心,帮助邵奕坚定了拥立一方成就霸权的决心,只是,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不过是加快了事件的进程罢了,相信我,即使,即使万怡朝没有我,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时间早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