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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啝啝,局势紧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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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方斋”新近送来的消息里,徐明开了个玩笑,说是,小儿竟然连夜啼都少了呢,且不论这种说法是否夸张,函安城里的空气倒是紧绷起来了,日间里,我望着那绿绿的树红红的花,不是没有嘲讽的,你想啊,于这函安城里,邵奕的兵力跟启轩帝比起来么,呵呵,哎,得差出一半儿来吧,可是,战场上下来的人,想来是不一样的吧,我又有些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吧,在这一触即发的局势下,但凡一方动一动就能立即引发一场内战,可,现如今的按兵不动么,邵奕是在作选择吧,他,就目下而言,有两条路可以走。
其一么,就驻扎在函安城里,直接去掀了函安城里这屹立几百年不曾坍塌的宫殿,这一条路么,说实话,不大好走,可,什么时候能够夺了人的国家还毫神不费了?!我说不大好走,不单单就兵力而言,呵呵,还因为啊,那宫殿建在山上啊,哎,易守难攻,嘘,不要跟我说断水断食的,人几百年的建造者早就想到这个关节了,那宫殿倚高而建,水,呵呵,人在上游啊,不给咱下毒就不错了,食物么,哎,启轩帝少时,我是指没有登基的时候,胡玩八玩的别说菜地农家了,就连市场都建起来过!不不,我不是说邵奕丝毫没有胜算,一国之君良良久久地被围困在山上算是怎么回事?!所以说启轩帝也不能长长久久被围困,这条路委实不好走,是因为需要打长久战,而对于邵奕跟启轩而言,这一点是他们都不想要看到的,毕竟北边那极寒之地是有人虎视眈眈呢。我说不好走,但并不是没有胜算,你想啊,万怡朝现下可是启轩帝的,相比之下,启轩帝定然是更希望能够速战速决甚至兵不血刃的,于是,邵奕在心理上就占了一个优势。
至于我对其一的看法么,北方那含狼国若是想要铁骑踏平万怡朝,我自是只有高兴的,本来么,要得就是这万怡朝四分五裂,国不成国,呵呵,内外交加再好不过,只有一点,这一条路耗时委实太久,我大概于有生之年可能看不到万怡朝非灰湮灭,但能看到万怡朝岌岌可危就已甚是顺心了。
你看,你笑了,你在想,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说什么有生之年啊!可,呵呵,不要笑,我们都不要笑好不好,哎。
我是从洛水里被救上来的呢,那时请郎中探过脉的,说是,体寒气虚,后来看多了医书也曾给自己把过脉,确然是不大好。那还有些许春寒的天气里在洛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真真不是好玩儿的。还记得当日里秦府中清雪总是笑话我四体不勤精神不振老恹恹地或倚在榻上或卧于树下么,委实是精神不济,因着终是气虚而血脉不畅,那时节啊,秦如舟总是握了我的手,同我一起挤在榻上,轻声地道:“将养着些,多补补,总是会好的。”
后来的几年里也却是有些起色,可,依旧没有大好,到得现在,说句好笑的话,我疑心总是不孕是不是跟体质偏寒有关呢,呵呵,不过,现在不论说什么吧,都没有必要了。
及至后来,到了普陀庵,正是秋意渐起风声萧瑟的时候,山上又愈发地寒些,一早一晚的更是刺骨锥肉,再不要说深夜里跪在四处通风的大殿地板上或者日出前挑的那几担那冰泠泠的河水了,我自己终究是毒术上见长,调养到底是差了郎中几个段数,到了将军府,邵奕延揽了几为郎中为我调养身体,得出的结论依旧是不太好不太好,平日里也不见怎样,只是懒怠些,邵奕若是看到哪日里我午睡长长不起了就知道这一日必是精神更差了,总会皱了眉对我说:“芯儿,郎中说了,你这病动不起那些心思,不要老算计过来算计过去的。”比如说,现在。
我靠在他胸膛上静静地笑:“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我怎么能有事儿呢,我得看着这万怡朝狼烟四起了才能放下心来呢。
邵奕帮我掩了掩薄被:“你这身子怎么能跟着我去北边儿呢?”听起来,甚是忧心忡忡啊。
这就是其二了,跳出这函安城去,先与北边边界上的定北军会合,之后,从北边一城一城下过来,一城一城的握于手中,可,这样的话,势必要让出函安城了,邵奕舍得么,让出了函安城,变数就多了啊。
虽则我知道邵奕不想让战争长长久久地进行下去,但是,从北边一城一城地打下来费时就能够少么?!
我疑惑地抬头望他:“真要放弃函安城么?”
邵奕把玩着我的手:“芯儿,我,并不是想要万怡朝的江山,实在是,小皇帝逼迫得太紧。”
我其实是明白的,一个握了兵权多年一场场战役里走过来的将军统帅,若有一天手里没有了兵权,那可真是,真是大失所持啊,任谁都不会好受的吧,更何况邵奕才不过四十,没有了兵权,于秦如舟变法改革折腾得热火朝天的朝堂上以何立足呢?于是,他要反了,可即便是反了,这个对万怡朝忠心耿耿两百年的家族依旧是想要冠冕堂皇,他,需要一个幌子,一个光明正大的幌子。
发过来拍拍他的手:“我知道的,奕,我都知道的。”
我知道,邵家一代代的男丁几乎都是战死沙场,战死北边与含狼国的沙场,我知道,邵奕想要荡平北疆给万怡朝一个安枕无忧的边界,这样的想法跟启轩帝的却是背道而驰,启轩帝想要稳定万怡朝的发展,所以才会跟秦如舟联手变法,所以才想收回邵奕的兵权,所以,才会有了这现在的状况。
启轩九年七月,我坐了马车轻装简行地出了函安城,车中除了我跟灵儿,还有,邵奕。
出城容易么?不容易,相当不容易,尤其对于将军府的人而言,可,我是张芯啊,我是,洛月笛啊,启轩帝他,哎,这一次被邵奕利用了个彻彻底底,早前外面就知道邵奕宠我,为了帮我调养身体,府里养了好几个郎中,这会子么,一个将军夫人不好了的消息极其隐秘地被启轩帝安插在将军府里的眼线传到了他耳中。最后来了个神秘的游方郎中,说是将军夫人这病起于寒毒,需得龙跃山上温泉辅助治疗,当然,这一消息又通过那眼线传了过去,于是,没多久,太后一道旨意下来,赐了诰命夫人邵门张氏龙跃山温泉之行。
出城不过两里,已有禁卫军走上前来,恭声道:“请问可是邵将军府上的家眷?”
这边应了声,那边禁卫军统领就挂了一脸的诚恳:“皇上派小人护送夫人上山。”
啧,说得好听,不外想要看看我这车里都有什么人,可,哎,得说,姜还是老的辣。我先前推算邵奕有兵力部署在这函安城外,可,陆陆续续增加到府中的兵力让我对自己的推算不确定起来,最后以致全盘推翻,认为,函安城外兵力部署纯属虚招,认为邵奕想要围困皇宫,几个月僵持下来,我想,不论是我还是启轩帝都认为邵奕必然是要走这一条路了,可,谁承想邵奕他不是呢。
不过到底是一国之君,还派了禁卫军来监视,只是,白废了,看看聚集而来的人众吧,那不是乞丐不是流民不是土匪,那是,定北军。
那一日,成就了邵奕忠义两全痴情护妻的将军形象,因着禁军的出现,因着后来民间的流传,太后下旨让邵夫人去龙跃山泡温泉是幌子,为的就是方便启轩帝派禁卫军过去抢了邵将军的妻子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进宫。
唔,我不说你也能猜到的吧,这极不利于启轩帝向来爱惜子民体恤下属形象的传言是谁放出去的吧,呵呵,是的,是邵奕。
我不得不说,邵奕真有那么点儿心思缜密的意味,坐在北去马车里,我望着渐渐荒凉的景色:“不担心邵红么?”
“哈哈,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邵家即便是女儿也比寻常人家的男儿强的,更何况,”邵奕扬了扬眉:“小皇帝一向是爱惜名声的,怎么会动一个女人家呢。”
瞅瞅,算计得多么到位啊。
我转过头来:“围困皇宫不好么?”我有些想不通。
邵奕摇摇头,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宠溺,可那话语却甚是豪迈:“老子要让他知道,行军布阵打天下,他个小皇帝是比不过老子的!”
哎,这是男人的自尊么,不肯占了那些微的心理优势,也,或者,是要先给含狼国敲敲边鼓吧,我猜,不然的话,为什么不派遣属下现行过去领了大批人马来汇合,而是要亲自去那万怡朝的最北边呢,所以啊,军人的天性果然还是,还是,爱国啊。
我低头不语,良久才道:“这样一来,就给了启轩帝时间去部署了。”
“嗯。”
我长叹:“奕,你终是对万怡朝,对景家下不得狠手吧。”
邵奕一下子握紧了我的手,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觉得可乐起来,觉得自己可乐,还以为邵奕能跟启轩帝杠上把个万怡朝折腾得死去活来呢,却原来,是空想么?笑出泪来的时候,邵奕看着我一脸的不忍:“芯儿。”
“奕,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是,我知道,我那些小心思小伎俩真正是不够看,呵呵,邵奕根本没有谋反之心,先前函安城里那些所为是做给含狼国看的吧,唔,或者也想要做给我看,安了我的心,别让我再翻出什么花样儿来,哈哈,我这么说,是不是高估了自己呢。“呵呵,奕,你看着我一点儿点儿地算计,一点儿点儿地折腾是不是特好玩儿啊?”
“芯儿。”
“嘘,奕,来,让我摸摸你的眉毛。”我勾下他的颈子,张口咬了上去,直到铁锈味儿传了出来,他都没有动一下,那血,带着甜味儿呢:“奕,你的血是甜的。”我抹抹嘴唇,绽出一个笑容:“奴家的小动作小心思这些日子里真是有劳将军包含了,见笑啊。”
邵奕面无表情地看了我片刻:“你要记得,‘惜’在你那里,你要记得,邵奕此生对你不离不弃。”
我笑出声来,这一个又一个对我做出的承诺什么时候做过数啊?!哈哈,我做过的承诺好似也不曾实现过呢,只是,秦如舟他给我实现的机会了么?!邵奕他,他骗得我好苦。可,怨得了谁呢,终究是技不如人棋错一招。
我住了声再望向邵奕时,发现他一脸的惊恐,我意外:“怎么了?”说着,觉得身子有些软。
“芯儿,芯儿!”邵奕抱住我大叫,又拉开帘幕:“郎中,把郎中赶紧叫过来!”
哦,我知道怎么了,不过是吐了几口血而已,呵呵,在普陀庵知晓小环死了的那日里,静心师太守了我一夜的那一日里,就曾有过的,不值什么,做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想握住邵奕的手,告诉他不用担心,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