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囚仙》孑珏

7、美食

　　尽管这次下界使了点小法子存留了一成法力，可抵不过时间磋磨，无多久庄牧之就觉得后背黏黏的，不怎的舒服。

　　额尖的碎发尽数被打湿，奄奄的栖息在白皙光滑的额头上。

　　汗珠一路顺滑，沿着高挺的鼻梁流落到锁骨的那处红痣，略加停顿后，缓缓的流入了衣襟深处……

　　香欲诱人……

　　几人出去后先找了个摊位觅食，点了几道清炒的家常菜，配了碗羊肉面，因着多年来未曾尝过这等美味，二人难免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庄牧之吃了个七分饱，起身去一旁的糕点铺子排队了。

　　宫隋喝了口汤，确定庄牧之没走太远不会发生危险后才继续低头进食。

　　排到庄牧之后他大气的让店家各来两份，绿豆的，红枣的……应有尽有。

　　店家是个上年纪的胖子，知晓来了个大单子，手灵活的拎来几个木盒子来，笑呵呵的为庄牧之摆放糕点。

　　拾好后付了半袋子碎银，拿到手的糕点共五六提子。

　　他和宫隋相处不久，宫隋也没说过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将木盒子放过去后，庄牧之趁他吃饭多观察了会儿，观出他多夹辣食颇多，庄牧之迎身去街道两旁寻找。

　　半柱香的时间，他没少买：刷辣酱的烤鸭一只，腌制的腊肉两三盒，还有一包老婆婆自家炸的辣椒丸子。

　　庄牧之做完这些后就回到原处，随意扫了一眼，看母子二人快吃完了，他脸皮薄，一想到待会儿二人可能会对自己感激不尽，他总归是不好意思的。

　　放下食物后，他毅然决然的隐入川流不息的茫茫人海。

　　他心里盘算着多买些，让他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食物装在盒里，堆的老高，宫隋嘴里还衔着半块鸡腿肉呢，原要低头舀口汤解解腻，猝不及防的，伴随重物压上的沉闷声，天黑了……

　　宫隋拿勺的手一僵，心砰砰跳的厉害，手心里冒着冷汗，以为是来捉拿他们的官兵。

　　乍然，他仰起头……

　　……

　　真多。

　　李汐没管，只以为庄牧之是给自己买的，往一旁拢了几下释放出阳光，夹了一筷子的青菜送入口中。

　　等到庄牧之再度从人流中出来时，手上赫然又提了几大木盒的东西，恰巧，母子二人刚吃完饭。

　　“怎的不配着吃？”

　　木盒被他放在脚边的地上，自顾自的坐在木凳上，打开木盒后捻起麻绳拆开了一包香气扑鼻的烤鸭。

　　瞬间，香味充斥鼻腔，烤鸭色泽鲜艳，让人垂涎欲滴。

　　哪怕是吃的饱了，闻到这香味，又难自禁的腹中咕咕叫唤。

　　他抖了抖油纸，葱白的手指捏住四方的角，放到了空了的盘子上。

　　“专意给你们买的。”

　　他弯腰下去，瀑布般的墨发也随之散下去，起身时，怀中是有雕刻花纹的糕点盒子。

　　他打开，第一层是梅子味的蒸糕。

　　“多谢……公子。”

　　李汐咬咬唇，她心扉中的千言万语，感激不尽，到头来憋成了这四个字。

　　心中仿佛波涛澎湃的潮涌在肆意妄为。

　　逐渐的，凝结成苦涩的汪洋……

　　若不是眼前这人，她怎么能从那深宫中逃出来？

　　怎么能时隔数年再次尝到这珍馐？

　　怎么能这么安详的眺望宫外的景色？

　　她心中的暖意直达，像是春日复生的植物，生机盎然。

　　倘若不久前所说的信任是迫于庄牧之的气愤才被迫附和的，那此时此刻，信任被赋予了新的情愫，这份信任，必将是坚定不移的，具有排山倒海的爆发力。

　　庄牧之见她欲哭的模样，叹了口气，手腕一转拿出只步摇金簪来。

　　簪头由红玛瑙雕琢出海棠的花瓣，花瓣层次分明，饱满圆润，两侧用的是上等的金丝勾勒，散发出耀眼的光辉，三条流苏垂落，每个金珠上都巧夺天工的刻了海棠花的花蕊，延到中间时，有一大两小的红宝石作衬，整个簪子被点缀的美轮美奂，熠熠生辉。

　　莫名的情绪被摒弃掉，庄牧之亲手为李汐挽上簪子。

　　“海棠花衬你。”

　　李汐本要哭的眼睛泛起了涟漪，她莞尔一笑，手不自觉的抚摸起了步摇。

　　“倒不如说是这簪子过于精美，华贵雍容的……”

　　庄牧之没再打趣她，见李汐一心都在那步摇上，他抱起一个色调偏暗沉的木盒子，玉润的指腹巧妙的在那繁琐复杂的机关上摆弄。

　　这木箱子很难开，弄的庄牧之手都红了，锁才堪堪开了。

　　一打开，珠光宝气争前恐后的挤出来。
　　嵌宝蜘蛛形金簪，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珊瑚珠排串步摇，宝蓝点翠珠钗，凤蝶鎏金银簪……

　　玉石长串子，玛瑙手镯，金镶玉嵌珠宝手镯、金镶珠宝摺丝大手镯、金起花手镯、白玉雕绞丝纹手镯、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

　　几乎是当今市面上所有的首饰款式庄牧之都给买来了。

　　珠宝玉石，琳琅满目……

　　另一盒是男子饰品，虽然没有李汐的璀璨夺目，但打眼一看也是价值不菲的。

　　显然，这一盒是给宫隋买的，里头的玄玉银腰封显然不符合庄牧之。

　　宫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口无遮拦的道出了李汐想问的。

　　“哥哥，你为何对我们这般好？”

　　“携我与母妃出宫，又带我和母妃采购吃食，置办饰品……”

　　他二人何德何能。

　　庄牧之好的过火了，总让他以为在梦里。

　　庄牧之合木盒的手呆滞了一下，看向宫隋的目光就好像在说：“你不知道？”

　　他把木盒锁上后才漠然回复：“待会儿还要带你们去衣铺量尺寸。”

　　“这身行头快些换去，太破了。”

　　说着，他还有闲心的拂了下微皱的袖口。

　　“丢面儿。”

　　宫隋怎么也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接，有点无语，但又觉得他说得对……

　　让人哑口无言……

　　亏他煽情的不得了。

　　李汐多少庆幸问这话的是宫隋，如若自己来问，听到这个解释她恐怕整个人一天都不好了。

　　饭后，庄牧之的的确确领着二人去购置衣裳了，且没少置办，衣铺里母子能穿的，合适的，差不多被庄牧之买光了。

　　三人还差最后一事——住处！

　　天空中笼罩一层厚厚的乌云，遮天蔽日，逐渐的，昏暗不堪，就连大地的野草都在凄厉的申冤着。

　　汉稷朝皇宫内，偌大的殿前内跪倒一片宫女太监，皆是俯首帖耳，卑屈的趴在地上，胆子小的，隔着衣物都能看出他在瑟瑟发抖。

　　玉器瓷瓶，破碎了一地。

　　高高在上处于龙椅之上的人，使尽浑身解数扯碎珠宝玉石，断了线的珠子从台阶上滚落，有一颗血红色的玛瑙停留在一个宫女面前。

　　她猛地颤栗，鬼使神差的赶忙躲避那颗珠子。

　　高处的人双眼布满血丝，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狰狞不堪，他怒吼着，急躁的像是无头苍蝇来回跺脚。

　　“去找！！！”

　　“都跪在地上做甚！去找！！！”

　　“找啊！！！”

　　“给朕滚出去，滚！！！”

　　宫稷大喘着气，腥红的眼眸里怀揣狠戾的阴鸷，头发凌乱的披散在后腰，朝服因动作牵连过大，落在臂弯上，他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从听到冷宫着火后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冷宫，好端端了这些年，怎的会无缘无故的走水？

　　是不是有人要害他们……

　　害他的妻儿……

　　他咬住大拇指，神色慌张失措，躲闪不停，脚步没有停留过，仿佛这样能戒除掉心中浮躁一样。

　　他行尸走肉般，口中喃喃不断。

　　“为什么……”

　　“是谁。”

　　“谁……”

　　“禀告皇上！冷宫火灭了！”

　　进殿来报的是一小太监，面色如土，怯的不敢抬头来，离台阶还有十几步远，双腿就忍不住的发抖无力，直直的跪倒了下去。

　　宫稷睨了他一眼，嗜血的目光好像要吃了那小太监。

　　上位者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人呢……在何处？”

　　小太监不敢作答，头低的更低了。

　　“朕问你！人呢！”

　　怒吼声响彻整个大殿，宫稷浑身血液倒流，手上青筋暴起。

　　“人呢！”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犀利。

　　小太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了出来。

　　“那二位，去了……”

　　说罢，还不等他后悔，一把染血的剑穿透了他的胸膛，了却他的一生。

　　可惜小太监死到临头，都是一副任人宰割的牲口姿态。

　　“不能……”

　　宫稷慌了，不管不顾的冲出大殿。

　　“不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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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

　　他的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