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构》三白六出

17、第17章

　　莫里斯的担忧成了真。

　　好消息是，莫姆星人对精神力的解构只成功了一半。

　　就像科学院对粒子的研究，莫姆星人在战场上遭受的重大打击，让他们终于重视精神力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在两年的战争中，粒子武器起到及其关键作用的同时，也给莫姆星人提供了研究思路。
　　他们原本的科学技术就比帝国要高一些，在两年时间内找到反制的方式也不足为奇。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在他们还没掌握反制精神力的方法之前，彻底歼灭他们。

　　“时间到了。”诺德看着众人，“我们终于可以打响最后一战。”

　　莫姆星人的主星隐藏在一片乱石之中，毫不起眼。
　　要成功着陆，首先要避开这些乱石，保证飞船不会被撞击。

　　为了确保安全，必须要有先行部队率先勘测。

　　“我去。”弗纳尔向前一步，“这两年我已经歇的足够久，就让我动动筋骨吧。”

　　两年过去，他压着科学院的人，现在回归战场，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身手。

　　诺德上将同意了，他让弗纳尔带一批人，尽可能不要吸引莫姆星人的注意，在他们的主星降落。
　　科学院尝试研究在飞船周围裹上一圈粒子，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隐匿行踪，这项技术终于有了一些成果。马伦在此期间耀武扬威，弗纳尔忍了又忍，看在他这一技术的份上迟迟没有动手。

　　“我可真是憋得够久了。”弗纳尔跟莱尔吐槽，“他就喜欢看别人倒霉，没有一点互助的心！”

　　莱尔怜悯地看着他：“下次你可以试试鄙视他的科研成果，说不定会刺激他反向努力。”
　　这句话说得倒是不假。
　　莫里斯之前研制出来的均衡器，在一年前也被马伦制造了出来。第一军团不动声色地接下，开始光明正大地使用武器。

　　时间很紧，弗纳尔快速准备了一下，就带着人出发了。

　　他下令让飞船绕行，找到了一处粒子反应最薄弱的森林悄悄降落。

　　这片森林植被很丰富，是个绝佳的遮掩行踪的场地，前提是这里不存在莫姆星人的联结。
　　弗纳尔全副武装，带着人检测了三天，终于确定这片地方绝对安全。
　　他在周围设立了防线，一旦有莫姆星人突破防线，他会立刻受到警示。

　　确保万无一失后，他将定位发送给了军团。

　　就在第一军团到达的那一刻，警报响起。
　　弗纳尔脸色一白，他在诺德的安抚下镇静下来，找到了防线被触碰的来源。

　　是一个小孩。
　　但也是莫姆星人。

　　弗纳尔用最快的速度将他绑了起来，并且使用了粒子屏蔽器，以免被他们的联结监测到。

　　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这并没有带给他们一点出乎意料的感觉，毕竟莫姆星人情绪淡漠是共同认知，这么多年来，他们也并没有和敌人进行交谈过。
　　因此当莱尔他们听到这个孩子说话的时候，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讶。

　　“你会说帝国语言？”萨利询问道。
　　“什么是帝国语言？”那孩子一脸茫然，弄得士兵们也一头雾水。

　　“在你眼里，我们是谁？”莱尔换了个方式问道。
　　孩子思考了一会，有些迟钝地说：“你们，是族人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当然不是族人，而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莫姆星人屠戮了无数的帝国人，杀尽所有的莫姆星人已经成为帝国人的执念，士兵们面对疑似莫姆星人之中的幼崽，他们竟然还会泛出隐隐的不忍。

　　人类的情绪真的无比复杂，他们现在真想像莫姆星人一样无情，直接杀了这个可能暴露他们行踪的孩子。

　　“你跟你的同龄人，也是这样对话的吗？”莱尔继续问。
　　孩子摇了摇头：“我们不用对话的，只要想一想，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他有些新奇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对你们，就突然会说话了。”

　　莱尔心里有些沉重，他有一些猜想，并且不吝与诺德探讨：
　　“也许他们在学习帝国的一切。语言、情感，还有人性。”
　　“我们所有的行为都在被借鉴，不论是悲伤，喜悦还是愤怒，对他们来说都是全新的东西，值得他们吸纳。”

　　诺德想起马伦两年内出具的实验报告，里面不乏有将粒子导入人体的数据，还有尝试被导出的人类的精神思维。

　　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

　　“我们不能留下他。”诺德头脑清晰，“必须处理掉。”
　　“在此之前，多套一些信息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这个孩子一直被软禁在第一军团中。
　　也有人在担心他的父母会不会找上门来，结果几天过去，依旧风平浪静。
　　西塔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莫亚。

　　据莫亚所说，莫姆星人没有父母兄弟，只要身体里的联结长出，他们就必须独立，没有人会管。他之所以来到这片森林，只不过是因为饥饿想来碰碰运气。

　　短短几天，他从一开始的说话磕磕绊绊，变得通畅。
　　科里从不跟他说话，他不屑于跟莫姆星人建立联系，萨利和伊恩虽然没有厌恶的表现，但也尽可能地不会靠近莫亚。

　　因此莫亚对于给他取名的西塔，有极高的好感，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从何而来，但感觉很不错，这里所有人的态度让他引发的心情，他都极度地沉迷。

　　科里不止一次地劝说西塔：“离他远点，你知道他的结局。”
　　西塔知道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他也从未想过要保住这个孩子，但还是忍不住地心软。

　　他们借莫亚的嘴知道不少关于莫姆星人的信息，知道他们的弱点是一根位于主城区的粒子柱。
　　那是所有莫姆星人最重要的联结，只要毁掉它，莫姆星人便再也没有进攻的能力。

　　这么重要的东西，防护也及其精密，要破坏它，必须要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

　　阵型已经布好，只要诺德下令，立刻就可以进攻。
　　他们的信息获取途径并不算光明，利用了孩子的善良与无知。
　　他们对此一边感到无奈，一边又觉得庆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

　　诺德上将隔了许久，终于选择亲自动手。
　　莫亚有些惶恐地看着这个男人：“您是有什么事吗？”

　　诺德有些愧疚地看着这个孩子，在他进来之前，营帐周围已经被高密度粒子屏蔽。
　　“莫亚，你的族人，侵略了我们的星球。”
　　在诺德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莫亚已经开始呆愣。

　　诺德给他看了无数的照片，散落的废墟和瓦砾，人们眼中的绝望，遍地的尸体。
　　无一不是在诉说莫姆星人的暴行。

　　莫亚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表现，他看着这个男人眼里的悲伤与愤怒，也许他可以道个歉，他想。
　　“对不起。”
　　他顿了顿又说，“但其实我们感知不到你们的痛苦，就比如我，看到这些照片，我只有一点内心的波动。”
　　莫亚的话里带着直白的残忍：“我甚至，会为这一点波动感到兴奋。”

　　“够了。”诺德打断他，他心里涌动着疯狂的恶意。他本以为莫姆星人的孩子是不同的，但实际上，他们从根上就烂透了。
　　看，他们就是被这种东西，差点逼到了绝境。

　　在莫亚的口述中不难理解，帝国人的死亡，只是一种情绪的消遣，罢了。

　　诺德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他想要立刻杀了这个孩子。

　　莫亚被刺穿了心脏，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身体，在即将死亡之时，他竟然笑了出来。
　　“原来消亡是这种感觉。”他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明明做了他想做的事，却看不出一丝快意。

　　人类的情绪真的是很神奇啊，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他感叹道。
　　诺德没有再看莫亚的尸体，他维持着自己的声音，让人进来处理，许久之后，只有西塔一个人进入营帐，他沉默地带着莫亚的尸体离开。

　　莫亚被西塔埋葬在森林里的某一处，莱尔站在他边上，其余人并不打算为莫亚送行，毕竟帐篷并不隔音。
　　莫亚的话激起所有人的愤怒，莱尔也不例外，他只是担心这个无父无母的青年，在短短几天内引发共情。

　　西塔没有旧时的记忆，自他有记忆起就生活在弗兹星，同样孤苦无依的莫亚，容易让他心软。

　　他低着声说：“放心吧，我还没那么傻，会因为侵略者而昏了脑子。”
　　“我只是，有些悲哀，如果莫姆星人生来就有情感，我们会不会成为友好的邦国。”

　　“没有如果。”莱尔打破他的幻想，“他们即便没有情感，也不该因杀戮造成的情绪波动发动侵略。”
　　“他们是没有良知。我们曾经想要谈判，至于结果，你也知道的。”
　　“我父亲的死因他们而起，无数的鲜血都无法浇醒他们，不要再为了虚无的想法内耗。”

　　西塔长吁一口气，他涩着声音回答：“我知道了。”

　　莱尔拍拍他的肩，回到营地。

　　夜幕逐渐降临，这片森林十分静谧。莱尔抬头望向天空，也能看到无数的星星的在闪耀。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莫姆星人的主星，他都有自己在帝都星野营的错觉。
　　两个星球的状态如此相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进鼻腔中的空气，带着一丝潮湿，连感受都所差无几。

　　萨利拿着进入主城区的地形图，显摆似的给科里看。
　　“瞅瞅。”
　　科里拿起来瞅了瞅，睁大双眼看了眼萨利，又看回地图，激动地说：“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萨利被晃得头晕，断断续续地说：“这一个多月我也不是光看着的。”
　　“莱尔早在之前就让我做一点自动探测的电子设备，他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么一大片区域，靠人工还不得累死，而且危险。”

　　伊恩也在一边小动作不断：“这里的土壤好像与帝都星的不一样，有些植物没见过，我得收集起来研究一下。”
　　他打开背包，里面早就塞得满满当当。

　　科里震惊地看着他俩，感觉自己被背叛了，他们几个天天在一起，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发现。
　　莱尔经常说他是个粗神经，他现在终于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