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九野·天降他蓄谋已久》七糖福禄

59、试探

　　洛瑶光跟随小医师来到制药房，她细心地清洗药材以后，放入陶罐，加入山泉水，用文火慢慢煎熬。

　　一个半时辰后，汤药终于熬制完成，散发出浓浓的药香。

　　此时，午时将至，承公公因未见药汤送去，便亲自来到制药房。

　　见到洛瑶光正忙碌着，他上前关切地问道：“洛医师，药汤可曾熬制妥当？殿下正等着用膳呢。”

　　洛瑶光点头示意，将熬制好的药汤小心翼翼地装入玉碗中，双手奉上：“承公公，药已备好，我同公公一起送去吧。”

　　承公公对洛瑶光投去赞赏的目光：“洛医师辛苦了。请随我来。”

　　踏入梁州王的寝殿，洛瑶光眼见几名宫女手捧午膳，静候一旁。

　　她轻轻将手中的药箱置于案上，优雅地从中取出了汤药，指尖轻触碗外，感受到汤药的温度已经凉了许多。

　　洛瑶光将汤药放好，微微颔首，行礼道：“承公公，我需为殿下在几处关键穴位施针，之后，再按照剂量喂殿下服下这汤药，如此，方能确保发挥最佳药效。”

　　承公公闻言，转向前方的宫女，沉稳地吩咐道：“兰茹，将午膳暂且温着，莫让热气散了。”

　　洛瑶光目光扫过宫女们手中的餐盘，微微蹙眉，思量片刻后，她柔声道：“殿下现下身体不适，卧床休养，饮食应以清淡易消化为主。我看，这碗粟米羹便足矣，其余膳食暂且撤下吧。”

　　承公公点了点头，对兰茹说道：“医师之言，便是我的命令。留下这碗粟米羹，其余的都撤了。”

　　兰茹见状，心中焦急，忙上前一步，面色不悦地反驳：“承公公，太史大人离宫前特意嘱咐奴婢，要细心照料殿下的饮食，确保营养充足。如今殿□□弱，这位医师却只允许殿下食用一些粟米羹，这营养如何跟得上？”

　　承公公眉头一皱，提高了嗓音道：“兰茹，我虽不知太史大人有何嘱咐，但此刻，殿下的身体为重。医嘱就是圣旨，你必须遵从。”

　　兰茹一时语塞，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也只能咬牙道：“好，既然你们如此决定，那太史大人回来，若是殿下有个好歹，你们休想逃脱干系！”

　　承公公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尽管去告状便是。”

　　洛瑶光见两人争执不休，轻咳一声，打断他们：“承公公，汤药快要冷了，还请尽快。”

　　承公公这才回过神来，从兰茹手中夺过粟米羹，冷冷道：“你且退下，殿下的饮食自有我等负责。”

　　兰茹气得跺脚，但终究无可奈何，只能愤愤地转身离去。

　　洛瑶光轻轻从药箱中抽出一卷精致的针灸包，步伐轻盈地走向梁州王的卧榻之前。她对一旁侍立的承公公道：“承公公，请您帮忙将殿下的颈项与双臂露出，我需要施针。”

　　承公公立即依言而行，小心翼翼地将梁州王的衣物整理好，露出需要施针的部位。

　　洛瑶光眼神专注，手法娴熟地在几处关键的穴位上扎下银针。

　　随后，洛瑶光请承公公将汤药端至榻前。她一手轻搭在梁州王的脉搏上，感受着那微弱的跳动，一手则细心地将汤药分数次喂给梁州王服下。

　　服用完汤药后，洛瑶光并未急于将银针取下，而是轻声道：“殿下此刻尚需进食，但这汤药可能会有些刺激胃部。我所扎的这些银针能够确保殿下不会因不适而呕吐。”

　　承公公看着手中端着的粟米羹，面露犹豫之色，他望着洛瑶光，试探着问道：“洛医师，这粟米羹喂给殿下时，是否会影响汤药的效果？”

　　洛瑶光微微一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只需小心些，少量多次地喂给殿下，应当无碍。”

　　承公公闻言，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洛医师，能否劳烦您亲自喂给殿下？我怕我把握不好分寸。”

　　此言正是洛瑶光心中所期待的，她不动声色地接过承公公手中的粟米羹，轻轻试了试温度，然后一勺一勺地喂进梁州王的口中。

　　承公公在旁看着洛瑶光的举动，心中感激不已。他不住地点头称赞道：“洛医师真是医术高明、心细如发啊！能遇到您这样的医师，真是我们的福气啊！”

　　洛瑶光微微一笑，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喂着梁州王。但心中暗自焦急，她在寻找给梁州王服下解药的机会。

　　眼见逐渐见底的粟米羹，她突然故意手腕轻颤，几滴粟米羹洒落在梁州王的枕边。

　　承公公见状，急忙转身，欲去幔帐外取丝帕来擦拭。就在承公公转身之际，洛瑶光迅速将手中的碗放在榻上，紧接着从腰间取出瓷瓶，迅速打开，取出一颗解药，悄无声息地放入了粟米羹中。

　　待承公公拿着丝帕回来时，洛瑶光已经用羹匙舀起了一勺含着那颗解药的羹汤，轻轻送入了梁州王的口中。

　　承公公擦拭完毕，见洛瑶光神色有些许紧张，便开口宽慰道：“洛医师，不必在意，些许小事罢了。”

　　洛瑶光笑了笑掩饰道：“承公公，是我疏忽了，给您添了麻烦。”

　　承公公连忙摆手：“洛医师过谦了，这些琐事本应由我来处理。我还要感谢洛医师对殿下的细心照料。”

　　两人一番客气后，粟米羹已全部喂完。洛瑶光开始逐一取下银针，她一边操作一边嘱咐道：“午间的汤药和膳食殿下已用毕，晚间我会再送汤药过来。还请承公公交代厨房，还是为殿下准备些易消化的羹汤作为晚膳。”

　　承公公点头应允，送洛瑶光离开时，洛瑶光不禁称赞道：“承公公对殿下真可谓忠心耿耿，是殿下身边难得的贴心人。”

　　承公公闻言，谦逊地回道：“洛医师谬赞了，殿下仁慈宽厚，待我不薄，我自然应当尽心服侍，只盼殿下早日康复。”

　　洛瑶光辞别承公公，走在回房的路上，心中却难以平静。承公公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他口中这位病榻之上躺着的仁慈宽厚之人，竟在十五年前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向了绝路。

　　夜幕降临，洛瑶光按时送去了熬制好的汤药，并再次利用施针的机会，将解药喂了进去。

　　洛瑶光将银针一一从梁州王的穴位中轻轻抽出后，便再次坐下，细心地为他诊脉。

　　手指甫一触及那脉搏，便感到了一丝微妙的转变，显然，梁州王的脉象较之前有些许好转的迹象。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欣喜，看来，她所用的“牵机”之毒的解药，对于治疗梁州王的“离魂”之症，果真有效用。

　　幔帐外，忽地响起一个清脆的男童声音，带着些许期盼与纯真：“母后，父王许久没有来看我们了，你就让我进去看看他，问问他什么时候教我射箭嘛。”紧接着，是一个女子柔和而宠溺的声音：“你父王身体有恙，今日你只能进去看望他，但不可打扰他休息。”

　　洛瑶光见承公公急忙迎了出去，便也起身，轻轻提起药箱，静立在一旁。不久，便听到承公公恭敬的声音在幔帐外响起：“叩见珍王妃、叩见二王子。”

　　声音刚落，洛瑶光便见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牵着一位五六岁、天真烂漫的男童，款步走了进来。

　　那女子脸颊饱满，峨眉杏目，虽年近三十，但依旧如少女般明艳动人，她身上的气质既温婉又高贵，自有一股母仪天下的风范。洛瑶光心中已然明了，这位便是梁州王的妃子之一——珍王妃，而那位男童，便是梁州王晚年所得的爱子。

　　珍王妃注意到了一旁的洛瑶光，她的目光在洛瑶光手中的药箱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便对承公公问道：“殿下今日换了新的医师诊治，目前情况如何？”

　　承公公连忙答道：“回禀王妃，这位是洛医师，今日殿下已服下两剂汤药，并且刚刚洛医师还为殿下诊了脉。”说着，他还悄悄地对洛瑶光使了个眼色。

　　洛瑶光会意，忙上前行礼，恭敬地回道：“回禀珍王妃，经过诊治，殿下目前的病情已有所好转。”

　　珍王妃闻言，放下牵着二王子的手，走到梁州王的榻前，轻轻抚摸着他的手，发现那双手已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

　　她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对洛瑶光道：“洛医师果然医术高明，殿下病情好转，本宫深感欣慰。承公公，我看洛医师与本宫颇为投缘，传本宫口谕，允许她在王宫内自由出入，以便更好地为殿下诊治。”

　　说完，她又转向洛瑶光，温言道：“洛医师，若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告诉承公公，殿下已抱恙多年，如今能得你诊治并有所好转，实乃不易。本宫在此先谢过洛医师了。”

　　洛瑶光微微低头，双手合于腹前，谦卑又感激地回礼道：“王妃谬赞了，能为殿下诊治，是我的荣幸。”

　　珍王妃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榻上的梁州王。她轻声对二王子道：“你看，父王的手已经变暖了，这说明父王的病情正在好转。你要相信，父王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到时候就可以教你射箭了。”

　　二王子听得母亲的话，稚嫩的脸庞上露出欢喜之色，他凑近梁州王的耳边，轻声道：“父王，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我和母妃都很想你。”

　　洛瑶光站在一旁，目睹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诧然。

　　从她这次来到梁州所闻，那个身为王者的梁州王，在她心中已是一个威严、冷漠、只顾王室尊严的君主。然而，此刻她所见到的，却是一个能让身边人对他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