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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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日子平稳、悠长。数不出印象深刻的某一天，却也少不得走过的任何一天。
轻装出行，风尘间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不过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因为他随时想要，随时都有。
躺在并不熟悉的床垫上。
余光闯入一片绿色的叶脉纹路，很淡，淡到他前些天都没有发现。
有些事物一旦入了眼，就有些难以忽略了。
通常酒店民宿青旅等都配备的都是纯白四件套。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脏不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也算是给客户的一个心理安慰——这里很干净，是一次性的，不用担心被多少人盖过。
纯白的一次性被单干净整洁，但不及这被单给他的感觉。有点好看，有点喜欢。
思及此，风尘间的脸色僵住，淡定有些维持不住了。
这被子，不会是，多次利用的吧。
风尘间坐在床上，垂着头一动不动。良久，他低声道：“没关系的。”
“如果是想要好的住宿条件就不会选择这了。”
“嗯，是这样。”
“睡觉。”
两秒后，一人从床面弹起。
“不行，呆不下去。”
“得出门。”
*
林落全然不知风尘间心里的波涛汹涌。
今天有客人，她没有出门。在客栈里，这里坐坐，那里看看。每天都是不一样的。
比如，今天在这片叶片上，她遇见一只变异的七星瓢虫。
至于为什么称为变异的……
林落弯着腰，有点迟疑：“看翅膀是七星瓢虫…但为什么有点丑？”翅膀露出一大半，像是被打过。壳上的圆点有红有黄，并不对称和谐。
“林落，大碗放在哪里啊？”莫母从厨房中走出，远远喊了林落一声。
“再见。”林落小声与它道别，起身走向厨房：“我来找吧。”
若有旁人在场必然要说些什么，例如“什么情况？”“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毛病…”“为什么要这样？”……
但现在，没有旁人。
“姐姐！”
好吧，至少刚刚方圆一米没有旁人。
“嗯。小贝早上好。”说这话时正好走到坐在厨房门口的莫父跟前，林落问候，“叔叔早上好。”
昨天回房跟小贝父母沟通了一下，早上一大早就起床去一家离得近的菜市场买了点饺子皮。
包饺子。
期间小贝还一直想去敲风尘间的门，都被莫父按住了。
莫父笑得慈祥：“嗯嗯，早上好。进去吧。”林落不会知道，满脸淡定的莫父遭受过什么样非人的折磨。
早上六点。
最先醒的小贝没事干，下床推醒还在睡的爸爸：“爸爸，起床了。”
莫父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还早。”
六点半。
小贝：“马上七点了，起床了爸爸。”
莫父：“……”
七点。
小贝：“起床。”
莫父：“……”有种你去叫妈妈。
七点二十。
小贝直接把莫父这边的被子掀了。
莫父一脸郁气：“起起起。”
小贝等了会：“你怎么还不动？”
莫父：“……”
让他死，就现在。
早上八点，山间的空气很好闻，有种能洗净一切喧嚣和浮躁的魔力——个屁。
莫父一脸麻木地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哥哥还在休息，我们不可以去打扰他。”
小贝：“可是现在都八点了。”
莫父：“八点还早。”
小贝：“可是我六点就醒了。”
莫父淡定：“哥哥比你大那么多岁，当然要比你睡得久。”
小贝翻白眼：“我今年八岁。”
莫父抱住她：“来看妈妈包饺子，妈妈包了几个数的清吗？”
小贝：……
根本就是你自己想看吧。
林落注意到小贝站在院子里乱逛，眼睛明晃晃看着二楼——二楼只有风尘间一个人。
看着没剩多少饺子皮，包完手上这个饺子，她让出了位置：“我去看看小贝。”
莫母：“去吧。换他来包就好。”
莫父响应：“对，我来就好。”
莫母：“认真点，包好看点。”
莫父自信：“你还不放心我？”
沉默两秒，莫母放低了要求：“算了，你只要保证不露馅就行。”
“……”莫父无所谓，“漏了的我吃。”
莫母轻笑着摇头，看到旁边的林落有些讶异：“诶？你不是要去找小贝吗？”
林落：“这些电器你会用吗？”
莫母回想厨房中的电器，和家里的差不多：“会，不用担心。”
林落：“那有事喊我。”
莫母：“放心吧。”
林落端了个小板凳，在小贝边上坐了下来，想了想：“你在等他吗？”
小贝：“嗯嗯。哥哥还没睡醒吗？”
林落：“不清楚。”
小贝：“那要去叫他起床吗？马上要吃早饭了。”
林落：“不用，他一般不吃店里的早饭。”
小贝耷拉着眉眼，肉眼可见失落下来：“哦。”
林落：“……”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哄哄小朋友？可是没有棒棒糖。
思前想后，林落掏出一枚硬币：“想不想许愿？就当…玩一下。”
小贝眼睛还在二楼：“姐姐，你有哥哥的微信吗？”
林落：“有。”现在要微信已经普及到这个地步了吗？
小贝闻言马上转头：“那走吧，许愿去。”
林落：“……”
好的，小家伙。
在没看到实物之前。小贝幻想过许愿的地方或许是一座精致的有烟囱的红色小房子，或许是一个红条飘飘的参天许愿大树，又或者是一座隐藏在树林里的小寺庙，里面或许会有几个小和尚，还有一口会定时打响的大钟……
她独独没有想到是一个养了两只乌龟的简易两米长的小池子，还就在她的背后不远处。
唯一和她幻想有点点沾边的，是那个吐水的石鱼，但也不漂亮精致！！
手法粗糙，勉强呢个看出是一条归属于简笔画的鱼！！
林落跨过矮栅栏，回头望了眼小贝：“过不来吗？”不应该啊。
小贝：“……”算了，就当哄漂亮姐姐高兴了。
硬币在拇指上酝酿，一缕阳光沿着硬币边缘跑了一圈，然后被弹进了水池中，沉入池底。
“我想长大。”
许愿池或许…不是或许，就是很简陋。但许愿这件事本身，就是有仪式感的一件事。
林落提醒：“愿望不用说出来。”
她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受宠的小公主。
“为什么想要长大？”
小贝笑了下，牵住林落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满脸是令人向往的天真无邪：“我也不知道，但大家都想长大。”
“那长大一定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说到这，她还压低了声音，手指向相视而笑的两人，“而且长大了就能管那些说我小的人了。”
林落也笑了，“哈哈哈我不告诉他们，让你一鸣惊人好不好。”说着边牵着她手走院子里坐下，“来，多晒点太阳，能长高。”
小贝很高兴，以后每天晒点太阳，离长大就不远了。
昨晚睡得太晚，今天又五点起床的林落闭着眼，困意如洪水袭来。
险些要被晒睡着的时候，小贝神采奕奕道：“姐姐，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啊？”
睁开眼看到眼睛亮晶晶盯着她看的小孩，林落回想着小贝的问题：“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小贝老神在在：“我、我爸妈，都很喜欢你。还有那个哥哥，砸钱都要留在这里，这里又小又没有零食，都没人一起玩，只有你在这。”
林落：“……”
就，好像是在夸她，但却笑不出来。
林落：“没有，就你们喜欢我。”
小贝很怀疑：“真的吗？”
林落：“是啊。我不骗你。”
小贝：“那就是别人没眼光。”
“…那倒也不至于。”林落有些汗颜，“不过谢谢你的喜欢，我很高兴。”
小贝舒了口气：“那你喜欢我吗？”
林落：“我们是朋友。”
小贝：“那就是喜欢喽~耶！”
林落：“你很喜欢那个哥哥？可你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小贝理所当然道：“他长得好看我才喜欢他。”解释完又补充了一句，“但长得好看的人又只他一个。我还会喜欢很多人。”
“……”难得的，她噎住了，自己凌乱了一会，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年龄，“小贝，你今年三年级？”
小贝摸了两下裙摆，扬起下巴：“嗯~”
“…我知道了。”前面都是铺垫，林落真正想问的是：“小贝，你为什么喜欢我？”和小朋友待久了，喜欢这个词轻易就能说出口。
“嗯……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林落没有追问下去：“好的吧。”
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喜欢也分三六九等，所以原因并不重要。
这一个清晨的陪伴以一顿饺子为句号。
莫母：“饭好了——”
林落、小贝：“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