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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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犯懒，不想出门，留在客栈处理一些琐事。
池子里的水有点脏了。她打开手机备忘录，看了眼换水日期——最近一次换水是三天前。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现在换，后面几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卡文是每个写手都会经历的阶段。
林落看着自己的手，满心只有悲凉，看不到尽头的悲凉。
生存不易，林落叹气。
“喂？”林落蹲在地上摆弄着那些滤水、恒温装置，抽空看了眼来电显示，看清是邓墨那一霎那，眼里带了点笑意。
“我。”那头的邓墨正在吃午饭。她们公司接到一个改造街道的项目，今天是来实地勘察，顺便做做访问。
“嗯，我知道是你。”
林落放好乌龟，拿起手机，好奇：“吃的什么？”
眼看着林落的脸越来越近，像是要从手机的一边穿到另一头。邓墨浅笑，稍稍抬起餐盘：“一家家常菜。辣椒炒肉挺好吃的，杏鲍菇嫩嫩的也不错——很合我的口味。要是油盐少些就更好了，刚刚吃了一个煎蛋，确实有点咸。我都吃到盐粒了……”话是这么说，邓墨一口接着一口。
只有说到食物的时候，邓墨的话才会这么密。林落早就习惯了——高冷才是这人的常态，话密只是闪现。
邓墨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坚持最久的事情就是当建筑师。记性不好，虽然长得不错——但记性是真不好。
两人都不是主动型，能成为朋友是偶然，也是必然。
大二那年，两人在图书馆第一次交集——
想当初，那天太阳很好…
当然天气好不好，太阳美不美，草绿不绿，花谢没谢……这些都跟邓墨没有什么关系。她将近一整天都在室内，那她是怎么知道天气不错的呢？
自然是一位‘好心人’告知的。
没错，这位好心人就是林、落。
在图书馆赶作业，整整要画十五张图纸，邓墨画了一天。林落就在她旁边看了她一天！
当然，林落还是很礼貌的，在最开始坐下时就打了预防针：“你好，我能坐在旁边看你画画吗？”
邓墨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图，她眼里心里只有图！
邓墨在图书馆里坐了一天，废寝…这个没有，忘食是她那天的真实写照。
等她落下最后一笔，注意到身边还做这样一个熟悉的人时，眼里终于泛起了点波澜，这人不会真在这看了她一天吧。
邓墨嘴角抽抽，虽然这人有点好看、有点可爱，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她可能有什么大病。
毫无疑问，林落精神状态很美丽。
期间偶尔也会看看别人抓耳挠腮，用用平板敲敲打打。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守在邓墨身边。
一个字都没有说。
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邓墨有点脸盲，她甚至记不太清大学给她上课不超过四节的老师。那天她只用了一眼就记住了林落。
事后林落知晓，神秘兮兮道——这就是缘分。
邓墨：“……”也许吧，无神论者那次没有反驳。
她没什么朋友，大概是她一直都冷着个脸不爱凑热闹，而她的能力和清冷让别人对她敬而远之。
除却外界因素，也有自身因素——她也从没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并没有做出改变的打算。
大学毕业之后，两人聊起为数不多的共同好友时，邓墨却记不清了，甚至是同寝四年的室友。
说起这事时林落还玩笑说过一句：“不知道多久你就会把我忘了”。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邓墨在心里回答了——不会，你不一样。
于是两人就这么，走过了一年又一年。
林落安静看邓墨吃了会，才想起来问：“你在调研吗？”
“要喝饮料吗？”
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林落下意识看向四周，没有人。那就是邓墨那边的声音了，“他在问你吗？”
许是看人没有应答，那人这次又加了称呼，“邓墨？想喝什么？可乐还是咖啡？”
邓墨先对林落说了一句，“我戴着耳机。”又转向一个方向，语气明显冷淡了很多，“我就不用了，谢谢。”
林落：“你同事吗？你可以喝点矿泉水，菜不是很咸吗？”
邓墨：“不太好。那个人好像喜欢我。”
“……哦。”林落看着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的邓墨，寻常不过的口吻，她心里默默为那位勇士点了根蜡。
邓墨重新拿起叉子，回答起那个林落都忘记问过的问题，“对，现在在调研。”
“今天太阳很好。”林落闲聊。
“确实。”邓墨看向窗外，看一只黑色的鸟被喇叭声惊起，“店里客人多吗？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林落看向二楼的走廊，目光没有落点——她忘记人住哪间房了，近视眼的她也看不清哪个房牌更长些。
听到邓墨这么问，林落语气中带着点谴责：“你应该问我，店里有客人吗，不是问我多不多。”
“有一个人。”
邓墨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对面继续道——
“不过他不会待多久，应该很快就会离开。”
“……”
“上次叫你拍视频，写简介，做宣传…怎么样了？”
其实在网上的事情，那些林落不在意的，她可以帮她弄一弄。
只是叫林落拍视频，发过来的都是特写镜头——30秒不知名小草随风摇曳视频，两分钟的乌龟散步视频，三分钟乌漆嘛黑的风声，做蛋糕的过程，失败的蒸蛋，炒糊的辣椒……
她不会教林落该怎么拍，因为拍过来的，就是林落觉得有趣的世界。
她不想让林落变得商业化。
至于宣传，这个邓墨就更无助了。
林落想一出是一出，客栈根本没有固定的名字——铁打的客栈，流水的名字。
林落唯一确定的店名，就是‘客栈’这两个字。
而对客栈的介绍，了解的人来写，更能表现出客栈的可贵之处。
问题就是林落对客栈的想法感受…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客栈时不时也会有些变化，虽然邓墨也会在住一段时间，但她也有自己的工作，抽不出太多时间来细细感受这其中的不同。
被林落不急不徐的模样影响，邓墨也慢慢淡定下来了。
她一直记着最初两人一起策划客栈的雏形时，林落说过的话。
“你能想象这里建成之后的春夏秋冬吗？”
“能想象选择在这留宿的人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能想象居住在这的人的行动轨迹吗？”
“能想象不同时间段阳光笼罩下的一砖一瓦吗？？”
“能共情她们想要什么样的环境吗？”
那时她才真正感受到，林落想做的不只是‘一张柔软的床’、‘一件舒适的屋子’而是‘一个有温度的家’。
忘了，这也是林落的家，就算没人来住，她自己也是要住的。
蓦地，邓墨飘远的思绪被一句话拉回了现实——
“我买了一株富贵竹，在路上了。”林落认真道。
“…我有说过这个吗？”
“没有说过。”
“是我觉得摆在入口那，一左一右。”林落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招财又进宝，是个好兆头。”
“……”
“等你下次来，我看哪盆长得更好，让你带走！就放客厅的架子上吧…还是算了，放在门口的鞋架边上吧。”
“……”算了，她高兴就好。
途中在邓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林落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对面，一张乖巧的脸非常具有迷惑性。
虽然她只是在发呆，但也给人一种‘你说，我在听’的错觉。
邓墨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前几天看到你前男友了。”
林落没反应过来，“你说哪个？”
邓墨：“……”
“大学那个姓黎的。”
林落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多问了句：“在哪遇见的？”
邓墨仔细观察着林落，像是在确认着什么，最后简单道，“在一家早餐店，他让我向你问好。”
林落整体总结了一下：“我挺好的。”
“收到快递了吗？”这才是邓墨今天打电话来的主题，一时间忘记了。
“收到了——还没拆，等会。”林落站起，拿着手机去了三栋二楼。
穿过一间满是花草春意盎然的房间，来到一扇被挡住的门前，挑挑拣拣出一个绿色不规则的钥匙。
旋转，打开。
“我昨天拿到的，一直等着你的电话呢。为了防止我忍不住先下手，我还特意锁住了。”
“这是什么，上面还写的易碎品。”
邓墨这时候已经吃完了，正认真看着手机里的林落，看她坐下，看她拆开包装，不期然露出浅浅的笑容。这才满意开口：“可以用来喝酸梅汁。”
“我很喜欢！墨墨么么么么么么么哒~kisskiss……”
是高脚杯，顾名思义，就是形状像高跟鞋的酒杯。
更精确来说，应该是…一双高脚杯。林落把它放在地上站稳，是矮跟，不用担心‘崴脚’。
在这个房间亮堂的灯光下，这双玻璃制的高脚杯闪着光，杯身不是光滑的，林落想起之前在悬崖边上看到的不规则岩石。
看得出来林落是真的开心，邓墨眼里也带了点笑意，不过她突然想到什么：“你最好不要用来喝汤。”
她不敢想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林落：“……哦。”
失落ing。
又随便聊了几句，苦逼上班人邓墨休息时间耗尽。
通话时间，34分54秒。
林落拿起桌前的高脚杯，走到一个有柜门的架子前，放进了最下层——防止站不稳给摔了。
这间房间放了很多架子，很像图书馆的配置，但架子上放的却不是书。
不能用某个大类来形容放在上面的东西，露在外边的有奖牌有折纸、被制成标本的红色落叶、皱巴巴的折纸、放着五颜六色石子的盒子、一把鲜艳的红色广场舞扇子……
关灯，锁门，过去被锁进一个角落。
架子间，阳光笼罩下的尘埃清晰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