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待舟还》左左Bonny

21、第 21 章

　　我抱着早已经被我的泪水沾湿的信，紧紧地把它捂在胸前。我甚至哭不出声来，汹涌的情绪堵在喉咙，我只能嘶哑地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

　　像是一直困兽，呜咽着。

　　不知合时，弟弟和弟妹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他们对视着，不知道该怎么劝我。

　　我这个做长辈的，算是丢尽脸了。

　　“他的骨灰呢，你们带回来了吗？”我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弟弟扶着我，坐到了沙发上。弟妹也坐在了我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们没有找到修远哥。”弟弟说着，声音也隐隐有些颤抖。

　　最终还是弟妹把话给说完。

　　她说陆修远是为了把敌人引开，为了给都躲在山洞里的他们打掩护，自己一个人上了山顶。

　　等弟弟他们第二天出去找他的时候，只在山崖上看到了他的匕首和敌人的帽子。

　　崖边有一大滩的血迹，还有一堆碎石，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陆修远和敌人一顿近身苦斗之后一起滚落了山崖。

　　陆修远死在了崖底，甚至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他们最后只能给陆修远建了一个衣冠冢，在苏州的烈士墓园里。

　　他倒好，还有那么多同生共死的兄弟陪这他，他应该也不寂寞了。寂寞的人是我。

　　其实如果弟弟他们能再熬一天，山下的援兵就能赶到，但是世上没有如果。

　　陆修远，他死在了黎明的前夕。

　　差一点，他就可以回来了。

　　这让我如何能不伤心。倒还不如和我说，他从一开始就死了，我的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一些。

　　自那之后，我迷上了去看海，我承认，我还幻想着哪一天或许就能在船上看到陆修远的身影。虽然说出来就像个笑话一般，但大家不要笑。

　　有人夜里看海，有人山顶望风，都是一些挥之不去的梦，都是我午夜梦回时日思夜想的人。

　　之后我也曾经想过寻死，最后还是没有下手。

　　万一自戕下去了，遇到了陆修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他在信里讲的最多的，就是让我不要寻短见。

　　我一向很听他的话。

　　但我最后悔的，也就是太听他的话。当初我就该和他一起北上的，能多在一起一秒，是一秒。

　　陆修远不在了，但我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我守着我的小店，看着弟弟成家立业。

　　中间有过一些人来店里说媒，我都婉拒了，我的心已经是一座坟了，里面埋着陆修远，不会再活过来，也装不下别的人。

　　我不会再好了。

　　其实就这样一个人一辈子也挺好的，我在刚来香港的时候，就想过当自梳女，没想到，最后一语成谶。

　　陆修远没有回来，反倒是不久之后宋家明从英国回来了。

　　只不过他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他的蔓蔓在英国已经成家立业了，他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他和蔓蔓叙了叙旧，就再也没有见面。

　　宋家明在英国待了几年，靠着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在伦敦有了立足之地。

　　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去伦敦，我笑着问他，那你爱我吗？

　　这一次，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不爱我，却又想我在他身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得到我拒绝的答案，没几天宋家明就走了，他回他的伦敦，我留在我的香港。临走之前，他悄悄给我留了一大笔钱。

　　算上陆修远走之前给我留的家产股票和物业，我在香港其实也算是一个大富婆了。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动用这些钱来满足我的什么欲望。

　　我唯一求的，就是让陆修远回到我的身边，如果不能，抓再多的钱在手里，又能怎么样呢？

　　我把钱都捐了，用在建国之后的国家建设，陆修远知道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后来国家给我颁了很多的奖，但我一个也没去领。

　　这些年，弟弟先是和弟妹一起去日本留学，回来之后在香港成家立业，现在在一间银行里当行长。弟妹也很有出息，在证券所里当所长。

　　他们生了一儿一女，但最神奇的是，弟弟的女儿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带出去大家都喜欢打趣我，问我什么时候偷偷生了一个女儿。

　　我倒想我真的偷偷生了一个女儿，至少，之后的生活也有盼头，想陆修远的时候，也能从女儿的身上找到他的影子。

　　只可惜离别前的那晚，我们都太过于克制，最终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小石头也长大了，玉英奶奶老了，想落叶归根，小石头带着她回了广东，现在在广州养老。

　　小石头留在了广州读书，算起来，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