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待舟还》左左Bonny

16、第 16 章

　　我正想挣扎，只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道隐忍的闷声，他说“不要说话”。

　　我被陆修远箍着拖进了办公室。

　　透过半开半合的百叶窗，街灯在地板上投下了一道道微弱而昏黄的灯光。借着那几抹昏黄，我勉强能看清陆修远的样子。

　　目光所及，我差点就要惊呼出声。

　　只见陆修远无力地倚在书架前，他的胸前，是满满一大片血迹。刚刚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我只觉得血腥味铺天盖地地往脸上扑来。

　　血腥味，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越发的浓烈。

　　我想起身把台灯打开，却被陆修远无力地拉住了手。他的手，冰凉一片，那从手心传来的冷意，让我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我跪了下来，只见陆修远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胸前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渗。

　　他身上白衬衫已经被鲜血染红，晕开了一团团的血迹，看得我胆战心惊。不能再拖了，再拖就要休克了。

　　“你流了很多血，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我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不断溢出的血，却无能为力。

　　“不能去医院。”陆修远虚弱地说道，声若蚊蝇。

　　“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我不是没有看过别人在我的面前血流尽而亡，正是因为小时候看多了，我现在才害怕。

　　“漫漫，不要管我，你赶紧走。”陆修远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大手握着我的手腕，“那里有个暗道，直通百货大楼的仓库，你从仓库后门走。”我紧紧地握住陆修远的手，手里的冰凉，一直从手心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那你呢？”我用力地握了握手里的冰凉，只是地上的人却再没了声音。

　　我怎么可能把陆修远一个人扔在这里。

　　我连滚带爬，冲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把原本织给弟弟的生日礼物缠在了陆修远的胸前，咬牙扎紧，他的每一声闷响都让我心惊胆战。

　　我费劲地把陆修远撑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暗道走去。

　　在报社工作了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办公室里，还内有乾坤。

　　我很难不对陆修远的身份起疑心。

　　我想也没想就把陆修远带回了家里。

　　这个点，小石头早已经睡死了过去，我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把陆修远扶到了沙发上。

　　由于太过心急，我一不留神就把放在沙发旁的蚊香盘给踢倒了，客厅里瞬间发出了乒铃乓啷的声响。

　　不知道为什么，玉英奶奶竟然没有睡着，闻声，她从房间里拄着拐杖摸了出来。

　　我抬头，视线慌乱地和玉英奶奶的视线对上，我们两个都愣在了原地。

　　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只见玉英奶奶眼疾手快地把家门给关紧，急匆匆地走到我身边，小声而又谨慎地说道：“快把他扶进房间。”

　　玉英奶奶比我想象中的镇静许多，甚至指挥起了无头苍蝇一般的我。

　　“把纱布拿过来，再烧一壶热水。”玉英奶奶有条不紊地对我说道，仿佛这些事，她已经做过无数遍一般。

　　有玉英奶奶在，我仿佛吃了定心丹一般，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把陆修远扶回了房间，手脚麻利地把急救箱和纱布拿到了房间，又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

　　我看着玉英奶奶熟练地用开水消毒剪刀，麻利地把陆修远的衬衫剪开，剥掉上面被鲜血和血痂粘住的布料，布料刚被揭开，鲜血又涌了出来……

　　我看着那一片鲜红，视线下意识地移到了陆修远惨白而痛苦的脸上。

　　只见他紧咬着后槽牙，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嘴唇紧紧抿着，一片苍白。虚汗布满了陆修远的额头，顺着额头，淌过分明的眉眼，沿着高挺的鼻梁，最后隐入了紧闭的唇缝之中。

　　我忙不迭地拿起了热毛巾，给他擦汗，站在的双腿只觉得隐隐有些发软。

　　冷光灯落在陆修远苍白的脸上，更显惨白，我突然想起了那瓶我从纱厂带过来的云南白药粉。刀伤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我还是决定把它翻出来，死马当活马医。

　　但因为东西太多太杂，等我把它翻出来的时候，玉英奶奶已经清理好了陆修远的伤口。

　　伤口清理好了，还差包扎，眼看玉英奶奶已经气喘吁吁，我连忙接过了她手里的工作。

　　小时候在难民营里的经历，让我多少也知道伤口要怎么处理。调药，轻敷，包扎，我麻利地在陆修远的胸前绕了一圈又一圈，一边绕，一边调整纱布的位置和距离，最后，轻轻地打上结。

　　白色的纱布里，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渗出的血迹，虽然还在流血，但总算是受到了控制。

　　幸好陆修远胸前的刀口不算太深，不然我和玉英奶奶也无能为力。

　　只是，平日里他身边不是经常有很多保镖围着的吗，今晚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去做什么了，弄得一身的伤？

　　我想不通，也来不及深思。

　　给陆修远处理好伤口，换上弟弟的衣服，做完这些，我也出了一身的汗。

　　我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只见玉英奶奶也在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从她的眼里看到如此沉痛隐晦又汹涌的情绪。

　　我敏感地察觉到，玉英奶奶，她似乎有些什么想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