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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南疆斥都 ...

  •   天幕落下,赤都卫已经全部抵达知州府。房孔祥穿着常服进来,远远瞧见赵辰安出来,脸上多少有些笑容。

      “贤侄。”房孔祥率先说话,领着鹤昭一同去见赵辰安。

      赵辰安原是京都人,祖上做过丞相,子孙后代也一直成器个个有出息。轮着他二十又二的年纪已经是一方知州了。虽是外放,以他的才能不日便可回京,到时他赵家更是如日中天。

      鹤昭,房孔祥是和他不拢的,动刀的人没有一个好相与。可他即是斥都卫少司府,万一哪天许客出任务没了,他就是老大,有了这层一道合作的命令,他以后的日子也可有份保障。

      思及此,房孔祥只笑的更是喜悦,一面介绍着鹤昭,一面笼络着赵辰安,只要他两个连成了一线,他就是他们的恩人哪有不帮的。

      房孔祥心里的算盘打的震响,可面前的二人,一个比一个还要脸臭都不愿张口。

      鹤昭全束着头发,绯色鹿鸣服在靠山吃水的院落里及其亮眼。他有着一双柳叶眼,眼睛下垂仔细打量着知州府,手上的鬼刃一刻也离不了手。

      “尚书大人。”赵辰安半束着墨发从堂中下来朝鹤昭拱手一礼,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少司府。”

      鹤昭定睛看向赵辰安,也不客套,直言道:“现在就去提审。”

      房孔祥刚来一会儿,热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再说天色已晚,更是应该好好休息折腾不得。

      他看着二人还没有瞧出苗头,说:“也是紧赶了好些天的路,本官我年纪大了,何不先修整休整,再去提审也不迟。”

      鹤昭握着刀柄面向房孔祥,一副弑杀的模样。他皱着眉,好似每一个人都跟他有深仇大恨。“夜长梦多。”

      他说的话拐着几分试探,本就说给赵辰安听。此次的由头也是几年前赵辰安埋下的祸,他也本是逃不脱的,只是殿外缺人,他又刚正不阿,是块做官的好料子这才降了级,并无过多苛责。

      “茶楼失水,江水倒灌,现下还有百姓家不成家,若不审出个所以然来,便是愧对这身官服。”鹤昭语气咄咄逼人,根本不给二人拒绝的时机。

      赵辰安自他们来时就晓得会面临什么,鹤昭,是一个不让北境王的硬骨头,甚为难缠。若要保全自身,就必须要豁得出去。

      “随我来。”

      几人出了府邸,负责盯梢的辰时躲在巷道角落看见鹤昭上了马,心下敲定主意便往梧桐小巷去了。

      樊宅里子时拿着扇子煎药,藏禾初抬着医书跟在樊先生后面学着药理。辰时从后墙翻进来,摸着墙沿避开几人偷偷摸了进去。

      脚步近门就被苏允棠给堵了个正着。

      黑衣疾行藏头藏尾这可不是一个好下属该做出来的。

      苏允棠手中捏着一片竹签,左手裸露着还在上药。辰时不知太子是何时发现他的,着实有被吓到。他掂量着此行若成功了,王爷定不会受到牵连。

      辰时快步进去将门关的严严实实,转身掀开袍子双腿跪了下去。“殿下!”

      苏允棠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药,他挑眉笑着坐在窗口,随手扔了竹签慢条斯理的裹着绷带。

      时间不等人,只要鹤昭进了大牢那王德成就别想有块好肉。他想活定会攀附北境,做出来的事情就一定会伤及十万士兵!

      辰时抱拳说道:“殿下仁心,王爷已去了营房点兵,如今斥都卫下来了鹤昭定要铲除北境蛮子。王德成当年任职南疆与王爷可谓水火不容,他身边的蛮子是北境游牧人,最是痛恨咱们王爷。”

      “殿下在东宫贤明甚著,妄望殿下施以援手!”说罢,辰时已经在地上磕了响头紧要万分。

      提及此,该说是辰时胆大包天敢揣度主子之意,还是该说他忠肝义胆不畏皇权替主子谋事。

      盛曜一年北境王南下之事,人人都忌讳,他作为掖庭主人在此件事上必是主谋。

      想当年,魏征背井离乡时也不过十三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将军。王德成又是九州里最贪得无厌的一个,将士银钱短缺自然拿不出钱来讨好他,于是便有了登将破门一事。杀得王德成不得不上奏帝京,着北境王发配南疆以东三千里!

      苏允棠勾着唇角喝茶,轻轻抬眸看向跪得迫切的辰时。

      “你该知道,我已是废宫拿什么救你主子?”

      辰时不信!冲出口的话被吞了回去实在怕门外的子时发现,此时额上已是大汗淋漓。

      苏允棠:“这事儿,急不得。”

      “为何?!”辰时大为不解马上就站起来,见苏允棠歇了茶盏立刻就迎了上去。

      窗外樊先生师徒正一一挑拣草药,苏允棠一贯笑着将手中的一片新茶放入了他的掌心。

      辰时皱着眉看,一片泡开的茶叶虽绿但破,这又是何意?

      苏允棠:“你是他十二卫里暗访盯梢最厉害的一个,一叶障目,意有所指。”

      一叶障目?辰时将那片茶叶紧紧攥进手心里,太子殿下能和他说如此多已是仁慈,既指点了出路,那么他的意思是……

      辰时大悟赶紧给苏允棠跪了礼顺着来路折返回去。

      此时院中药已煎好,苏允棠推门出去在廊下唤了子时过来。

      苏允棠:“你家王爷点兵几何?”

      子时身为北境王身边的大将,现今奉命照看太子身体自然知晓深意。“王爷营房总七万兵,但上清军只有两万。”

      “也就是剩下五万为南疆守备军。”苏允棠捧起药细细闻了一闻,略有回甘之味。“需要多久?”

      子时:“往返最迟也要两天。”

      药中虚影摇晃,苏允棠不得不为魏君酌打算。江州祸事虽已平可却没有一道圣旨下来,而他在江州的消息只怕早已传到宫中,魏君酌或许会为此事付出代价。

      “驻府军有多少?”苏允棠将药一饮而尽这次却没有皱一点眉头。

      太子殿下今日问了这么多关系王爷的事,子时从不放轻任何消息,殿下能这样问,自是出了事情。

      子时:“不到一千。”

      苏允棠:“今日有一桩大事,还得请将军帮忙。”

      子时当即单膝跪地,“末将义不容辞!”

      南疆大牢多是水牢,水从凌峰峡上引过来,大江河的水一年四季都是凉的。

      鹤昭等人坐着小船进去,周遭阴气森森的布满苔藓,尖锐陡峭的石壁每隔一间牢房挂一盏油灯,有灯罩拢着就是狂风也吹不灭。

      关押罪犯的铁质牢笼皆是独立而成,由一根大铁链悬挂于牢房最顶端,上设纵横木桥着衙役操纵看守。要提犯人首先就要转动转轴将铁笼升上来,每个洞口都有人接应,若要受刑则需直接将牢笼沉入江底,如此反复剥夺呼吸,是大徵最残酷的刑罚之一,南疆水刑。

      “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等着我照顾呢。大人。”

      鹤昭站在小船头目不斜视,能入水牢的人大多都是亡徒,他们卑微的哭求也哭不动朝堂律法。

      房孔祥初来水牢,眼里全是骇人的罪犯,他们衣不成衣,身不成身,发肤浮肿泛白称之厉鬼也不足以形容。

      他坐在小船的棚下闭目发抖,赵辰安一同与他坐着。幽幽的烛光由江面反射到他的脸上,只瞧他习以为常。

      这才刚刚进来,距离审问地还有一盏茶的时间,赵辰安擒着一双柳叶眼看向船头的鹤昭,皇城斥都卫果然不同凡响。

      赵辰安:“大人,前路水急,坐稳了。”

      随着他的声音,小船驶入了一处宽阔的河道,江水从岔道口重新流进凌峰峡,小船落稳。

      此处的河水浅且刚刚没过脚踝,鹤昭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踏了下去。

      “你也没说,它会拐弯啊!”房孔祥惊魂未定,双手撑着船棚还没有缓过神来。

      经这次,他发誓再也不会来第二回。

      行过碎石水路,四周的石壁已经逐渐被木制代替。他们登上石阶到达平地,水声潺潺还有冷风过来,分岔小河水从石底流出来,水清,是潭清泉。

      鹤昭抬头环视四周,两道红木旋转梯一直延伸至洞口,几座悬山顶房屋建在石壁之间筑起楼房,看着有些简陋。这里唯一的明光便是头顶的圆孔,也是天梯要通往的地方。

      许是察觉到鹤昭审视的目光,赵辰安这才同两位大人解释道:“此处是审问犯人的刑场,头上的梯子从固垣山一处峡谷直达这里。大人们来得急也不便绕山骑马,这条水道是刑部最近的路。若是有惊到大人们的地方,还请包涵。”

      “南疆万檐高楼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房孔祥仰着头,一边由衷赞叹一边用手抚摸着雕花木,平滑细腻,一寸一掌间的镌刻无不是登峰造极。

      摸至审问堂下,房孔祥的脚步陡然变快,狂喜道:“此等雀替简直如飞鸟一般,两端更像是完整的羽翼!这挂落上的描金往生菩萨居然可以整个儿乘风踏云!”

      房孔祥被这工艺惊得眼冒星光,他转过来拉着鹤昭同他一起瞧,“你看看,京都的雀替可不似这般,短短两翼连着挂落完全不承重!也只能浅浅叫个花牙子,老夫当真是临了死了还能见识这般匠造,实乃福分呐。”

      “好侄子,这地儿是谁造的啊?”

      房孔祥激动的已经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只想马上就能见到工匠好好讨论研究一番!

      鹤昭握着鬼刃满头怒意,赵辰安刚想说就被他呵斥了回去。

      “如今是什么天?!若是北境蛮子入主中原,你还有命造吗?!”鹤昭愤然急了,快步离了二人马上就去提审王德成。

      “大人可将此事了了,去我府上查阅卷宗,这里是刑场出入人员都有记册。”

      赵辰安上前一步伸手请他上前跟上,房孔祥无奈叹了一声,此事只能再说了。

      堂下鹤昭肃然坐着,几个衙役拖着王德成过来。

      “我没错!我有什么错!”王德成穿着破烂的囚衣,头发遭乱成稻草枯。他的双手绑着铁链,双腿已被打断,衙役拖着他还不忘狡辩。

      衙役将他丢在地上砸出满地灰土,王德成嘻嘻笑着透过头发看向四周。

      “你!房贼!”

      “好红的衣裳……”

      王德成双目里全是鹤昭的鹿鸣服,他痴笑着咧嘴,坐起来指着鹤昭。“阎王殿!你是厉鬼!你来索我的命来了!”

      “不会!不会!”王德成吓得狂抖不止,自说着疯言疯语不敢去看鹤昭。

      房孔祥立在堂下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人不是疯了嘛。他笑出声来正准备说几句就被鹤昭瞪了回去,房孔祥噎住也觉不是嘲笑的时候,退后几步坐在了椅凳上。

      鹤昭明眼愤怒已经快要没过头顶,放在膝上的双手捏得青筋暴起,“王德成!”

      一声怒喝回荡在刑场,王德成却充耳不闻。他喜笑着趴下,爬到离他最近的赵辰安脚边,癫狂道:“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赵辰安垂目看他,没有任何动作。

      “王德成!”鹤昭猛的拍案而起,一指赵辰安,“这就是你关押的犯人!!!!”

      赵辰安此时也摸不清王德成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他的审问不过是最简单的供词画押,用刑之后他还是正常的,怎么可能说疯就疯。

      “下官不知。”

      “你不知!!!”鹤昭怒气冲冲的下来,过来便纠住了赵辰安的领子怒斥道:“你可知这个案子有多重要!”

      刑场的衙役站在边侧不敢动,那可是京都下来的斥都卫,他们怎么得罪的起。

      房孔祥见二人不目连忙站起来跑过去,劝道:“做什么这么暴躁,案子再重要可脸面摆在这儿,你若真打了下去就是殴打同僚罪!”

      赵辰安不躲不避丝毫不怕他,鹤昭揪着他的领子眼睛快喷出火来。若不是有皇命在身,他可以马上让赵辰安横着出这刑场!

      鹤昭愤哼一声松开了他,背过身去一脚踹在王德成身上。“我看是真疯还是假疯!来人!用刑!”

      “诶!诶!诶!别急别急!”房孔祥追了过去急忙阻止,提醒道:“不论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他已经受过刑,这双腿是要不得了,你当真要用,他怕是挺不过明年春天。”

      “这不行那不行!他满口胡言怎么查!”鹤昭猛的甩开房孔祥,转身又将矛头对准了赵辰安。

      “你审的供词呢?”

      赵辰安理好领子从下属手中拿过一张罪状呈到鹤昭手上,说:“这是他买通黄州衙役勾结北境蛮子的画押。”

      三张罪状黑字红印的都是王德成犯下的杀头大罪,满满当当的简直叫人难以平息怒火。

      “黄州自有明威将军处理,你可有递过去?”鹤昭将罪状收了起来不再动怒,他挥手叫人将王德成从地上提起来架在刑柱上,着人捆好他的手脚。

      赵辰安道:“此份还需大人落款封蜡,下官不敢做主。”

      “你不敢?”鹤昭他不信赵辰安,尤其是地方官。

      鹤昭:“北境王去了何处?怎么不见他来?”

      赵辰安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鹤昭此人虽性子急但是看事审案却是斥都卫里的阎罗,此番询审只能择良策对付。

      赵辰安:“营房战马出了问题,王爷已经去处理了。”

      他的回答避重就轻,鹤昭此来便是针对于北境王,王德成的案子只是敲边杆,他还有其他任务在身。

      “这些罪状里只说了他勾结北境蛮子,并无证据指向北境王。”鹤昭拿起状纸又看了看,接着道:“如今王德成疯疯癫癫审问不成,赵大人可得好好照顾,回京前这案子还得复审,他必须恢复神志无论你用什么手段。若是不成,本官将已失察之罪上奏朝廷。”

      赵辰安眉色不变,鞠礼道:“下官记下了。”

      红栏楼梯处有马声嘶鸣,一阵阵传下来依稀清楚。

      “走!去营房!”鹤昭看了赵辰安一眼按着腰间的鬼刃登上了楼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南疆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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