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烟笙歌》君戚竹

3、【深秋】3

　　染季澄刚跨进教室，武伟就扑了过来。“可以回寝了嘿嘿。”武伟抓着他的肩，“走，先去玩儿会儿！”
　　染季澄怀里的资料差点散了一地。他压着火气道：“一边去，别挡我！”
　　“哎呀嘿，还生气了。”武伟闪到一边，挠了挠头。
　　“真是的，别以为我不会揍人啊。”染季澄走到座位边放下资料，回头擂了他一拳。
　　“哎呀妈。”武伟被打，先是稍微做惶恐状，然后又嬉皮笑脸地贴过来，“收拾好啦？大哥，走，去打篮球。”
　　染季澄给了他一个白眼，“嗯”了一声。
　　“我还约了几个人，到时候浅打个友谊赛呗。”武伟扯着染季澄的胳膊，两步并作一步，直接窜到操场。
　　“你你你！别扯！我……腿没你想象的那么长！”染季澄几个踉跄，险些被绊倒。
　　武伟笑嘻嘻地嘲讽道：“是哦，忘记你才一米六几……”
　　“滚！哥有一米七的！”染季澄一口气冲出教学楼狠狠撞上悠闲地走在前面的武伟。伟子差点直接飞出去。
　　俩人打打闹闹地窜上篮球场。场上已经有几名同学在投篮了，其中一人瞧见了武伟，冲他点了点头。
　　“认识下，这是我哥们儿染季澄。知道吗？他打篮球可厉害了。”武伟招招手，示意几人过来。
　　“不是，伟哥。”有名相较其他人都要高的同□□着球向这边走来，“他这……算了，身高说明不了什么。”
　　要不是武伟狠狠瞪了那同学一眼，这里可能真的会出一场惨案。
　　要说染季澄这人吧，你要是欺负他，那算是踢到棉花了。可你要是作死，嘲笑他的身高呢，那你可能下次再遇到他都得绕道。
　　他这人啊，虽然打不了一点架，但下起手来还是很狠。他能一脚废了一名男同学……前提是男同学。嗯，懂的都懂，痛的都痛。
　　染季澄的脸冷了下来，他不屑地笑了笑，语气里透着淡淡的不满：“没事，你上，就我俩单挑。五分钟计时，谁进球多谁就赢。”
　　那名同学怔了怔。武伟刚要出面和解，那同学便答应了：“好啊，输了怎么说？”
　　“友谊赛。再说，谁赢还不一定呢。”染季澄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上前一步顺走了他手里的球。
　　“这就开始了？”那人退回到篮筐下，活动活动筋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有八九分把握自己能赢。想到这里，他要求道：“要是你输了，就来叫声‘爸爸’呗。”
　　“好啊。”染季澄站在三分线上，轻轻一跃。他根本就没想过抢什么篮板。
　　篮球砸中球筐边缘，在球筐边缓缓转了一圈落进篮网。
　　那同学接住掉下来的球，忍不住道：“不错啊，不过难道你只会三分球吗？”
　　染季澄没说话，后撤几步做好防备。
　　那人快速运球向他的篮筐逼近，两人僵了几秒，染季澄选择主动抢球，而那人熟练地侧身，稍微后退然后加速从他的身旁闪过。
　　染季澄也没再阻拦，站在他身后，见他三步上篮。球不偏不倚，恰好落进篮筐。
　　“平了……还有……两分钟。”武伟知道自己拦不住，把手揣兜里，悠闲地坐在观众席。
　　“伟哥，你觉得谁会赢啊？”有人勾住他的肩，问。
　　“我不到啊，难评。”武伟心想，这不站哪边都会得罪人。
　　那人将球抛给染季澄，自信满满地笑道：“来吧，最后两分钟。”
　　时间太短，双方都很不利。谁先拿到球，谁就能更有机会赢下这场五分钟的友谊赛。
　　而他把球让给了自己，这无疑是在挑衅自己，告诉别人他势在必得。染季澄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你算是捏到软柿子啦。
　　染季澄没有立刻想要进球，他徘徊不前一会儿，想浅浅地拖延一下时间。
　　可谁曾想，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要过来夺球。
　　染季澄一惊，为了躲避他扇过来的手，手腕一扭，不自觉地发力，一不小心就将球向旁侧一甩。
　　篮球飞了出去。两人同时看向飞出去的球，它正巧砸到了一名路过的纯路人同学。
　　不过好在那名同学似乎挺高，篮球没有砸在他的脑袋上，而是被他的手臂拦下。
　　“不好意思啊！同学，你没事吧？”染季澄心里骂了句脏话，小跑着去道歉捡球。真是的，谁叫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出应激了呢。
　　被砸的人稍稍侧脸，直接让他定在了原地。
　　忆醉渝不明不白地被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篮球砸到，脑子里一片空白，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他听到喊声微微转头，就瞧见应该是罪魁祸首的同学小跑着赶来，看见自己的脸后愣在了原地。
　　“呃，忆……忆醉渝？对不起啊。你没受伤吧？”染季澄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已经在第一天里无意冒犯新同学兼室友两次了。
　　忆醉渝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去。
　　在染季澄身后赶来的几人，目睹整个过程后，都被他的高冷惊得够呛。一时之间，几人都不知该开口说什么。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但几人还算心大，很快回过神来。
　　“好了，你们都还没分出胜负呢。”武伟拍了拍染季澄的肩，然后替他追上了被弹飞的篮球。
　　“不行。我得回家缓缓。”染季澄扶额，栽进武伟怀里。他都要犯心脏病了，又多活了一天呢。
　　忆醉渝走出涛临，感受到这凉爽的秋风刮到脸上也会生疼。
　　他顺着深黑的柏油马路，不紧不慢地回到了现在所谓的“家”。
　　忆父坐在大厅里，似乎在等他。
　　“小忆，快过来。”忆醉渝在玄关慢慢地脱下鞋，不慌不忙地向大厅里走。
　　忆父示意他坐到沙发上来。
　　忆父身旁还坐着一漂亮年轻的阿姨，身着浅色长裙，正一脸温和地望着忆醉渝。
　　“这是你小杨阿姨，来打个招呼。”忆父轻轻揽住那人的肩，“这是忆醉渝，他应该比杨晨大……”
　　小杨阿姨微微一笑：“来，小忆，快先来吃点水果吧。”说着，她端起茶几上的果盘递给忆醉渝。
　　“谢谢……”忆醉渝接过果盘，不知所措地把它放在腿上。
　　“小忆啊，在新学校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哦。这是你的饭卡钱，要是不够了要说哈。”小杨阿姨说着，热情地抽出好几张红色人名币。
　　忆醉渝全都不知所措地接下，大脑直接宕机。
　　忆父也叮嘱了几句便放他上了楼。忆醉渝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脚，觉得一切都有些过于不真实。
　　他来到“自己的房间”的门前，习惯性轻轻敲了敲门。
　　过去很久都无人回应。
　　他愣了愣，这才转动门把手。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条缝，有一双眼睛正在缝后注视着自己。
　　忆醉渝不加理会，径直走进房间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他双腿一软，坐到了柔软的床上，心里五味杂陈。
　　并不是不接受重组家庭，也不是对兄弟姐妹有什么所谓的敌意。他就只是感觉失去了许多，十分空虚。
　　被搁在书桌上的果盘，一点没动。
　　染季澄心累，恹恹地坐进染校的车里。
　　“什么表情。怎么，不让你乱刷题就生气啊。”染校挑眉，好笑地看着他。
　　“不是，没有。”染季澄抹了一把脸，接着又拍了拍，有些绝望。
　　染校“哦”了一声，对他下达指令：“从明天起，你就开始住校了；一天到晚没事别总是往我办公室跑；还有，不要在学校里到处惹事。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染季澄拖长尾音，心里却不断打鼓。
　　您怎么知道，我开学第一天就好像得罪不少人了呢。
　　妩洛纹刷着朋友圈，站在公交车站等车。
　　她已经连续刷了好几条无脑的小广告，有几个还差点手指一抖点进去。
　　不是，现在的小广告都这么离谱了吗。妩洛纹看着屏幕上写的玛丽苏小说片段：在公交站等车时，她竟遇到了自己以身相许的初恋。
　　妩洛纹：？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正憋笑呢，一根白皙的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她好奇地别过头，只见一名穿着和自己同属涛临的校服的少女另一只手提着一只雪狐狸玩偶挂件，小声地对自己说：“你的东西掉了。”
　　“嗷，谢谢。”妩洛纹接过狐狸，心疼地想：挂在书包上真的太容易掉了。刚吹吹上面的尘土，却发现它似乎已经被擦干净过了。
　　“啊，我……用湿巾纸稍微擦了一下……”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哎，谢谢啊。”妩洛纹有些小惊讶，不过她是还不失众望地发挥出了自己自来熟的特长，“同学，你是几班的呀？”
　　“嗯……高一一班，章挽陶。”少女温柔地答道。
　　就这样，两人顺理成章地加上了好友。嘿，你妩姐又多了一只小白兔哈哈。妩洛纹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咧嘴笑笑。
　　当然，一旁的章挽陶还是那样天然地看着她，眨了眨眼。
　　嗯，还是一只温柔的嘞。妩洛纹摆了摆手，轻笑道。
　　综合以上，她还是相信那小说的片段还是有据可依的，对吧？
　　“你，也是一班的吧。”章挽陶突然发话，打断了妩洛纹的思绪。
　　“哎？你知道吗？”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嗯。无意间看见的，你坐在最后一排吧。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可能是公交站太吵，又或是章挽陶说话太温和，妩洛纹并没有听清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过她也不再纠结了，因为她赶的公交车已经进了站。
　　“拜拜啦，明天见。”妩洛纹笑笑，和章挽陶告别。
　　她快速地拿出学生卡一刷，向最后一排走去。
　　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妩洛纹透过玻璃窗望着独自立在站牌下的女孩儿。
　　耳边的碎发随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那双深黑的眼眸此时正看向自己，与自己的双眸对视。
　　她的睫毛好长……妩洛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