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hedonia》山竹雪糕

20、翘课

　　我的满怀期待就像在飓风中淋了雨。

　　福岛的位子依旧空着。我将打印出来的实验报告交给生物老师，环顾四周，视野里全是班里的老面孔。我又进到温室里左顾右盼，甚至走到过道尽头来到上次他吸烟的地方，依然不见他的人影。我心想，也许由于他所住的地区来电晚，或者积水深，不方便来上课吧。

　　星期四，福岛依旧没有来上学。再过一天，高一学年第一学期就结束了。他应该请了假，否则他要留级或受处罚了。

　　我刚想开口问生物老师，老师就先发话了：“Alyx，Ashford是否有给你说他今天来不了？”

　　“没有，他没有向你请假吗？”

　　老师没有回答，表情写满了“没有。”

　　我们在无声中面面相觑。生物老师对任何学生翘课都感到不悦，尤其福岛在开学第一天翘课。这天，我注意到生物老师平日总是绷得很紧的扑克脸上不仅没有不满，反而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一种不详的预感像风暴来临之际的乌云一般笼罩在我的心头。

　　她转身说：“我需要跟校长汇报。”

　　除了为期末考试复习，我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学业上，已经开始悄悄计划期末考试后要如何与他一起相处，脑补我们一起逛街，看电影，吃饭，去野外一起游玩的情景。我甚至提前想好了如何应付与隐瞒母亲的幌子，比如她不会怀疑哪些借口，但对另外一些借口不买账等等。我最最牵挂的是他脸上的伤和袖子下的皮肤，可自从我上个礼拜四离开他家，由于天气原因造成停电，马路被淹，学校停课种种原因，我一周没有见福岛了。

　　放学回家，母亲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烧饭，家里洋溢着烧肉的香味：“妈妈炖了一些肘子，马上就可以吃了，先给你盛一碗八宝粥喝吧。”

　　趁着母亲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卧室早已经把福岛的笔记本从头到尾细细过了几遍。福岛做的笔记十分细致全面整齐，若不及时把本子还给他，会耽误他复习的。我满脑子都在惦着去福岛家，抬手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3点，说道：“我吃完后要去书店复习。”

　　听到我又要“去书店”，母亲啰嗦道：“你这孩子，去书店去上瘾了。还不如在家里复习，妈妈绝对不会打扰你。”

　　我随口编：“我在书店里复习效率最高了，这周就要考试了，我当然要咬牙全力以赴。”

　　“马路上还有很多积水，不安全。交通这么不方便你还要去书店？不需要一趟又一趟跑了。”

　　我三下五除二灌到肚里一碗八宝粥与一块肘子：“为了全拿A加，我保证这几趟跑值了！”

　　“随便你，吃好了吗？妈妈送你。“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卸下她的围裙。

　　“路可能不好走，你确定要送？”

　　”傻孩子，就因为路不好走妈妈才更要送你去！“ 母亲穿上外套对我说。

　　除了路上有工人正把路上零散的树枝拾到卡车上，有工人爬在电线杆顶端施工，马路干干的，交通已经恢复正常。

　　关车门前，母亲叮嘱道：“你爸今天下班后想跟咱们一起吃晚饭呢，不要回来太晚啊！”

　　“好，你放心吧！”

　　我如法炮制上周四的把戏：母亲把我送到书店后，我假装要在书店复习，到店里随便转一圈翻看一下杂志，碟片和黑胶唱片，顺便在咖啡厅买了两杯咖啡和一盒曲奇饼。确认母亲离开后，我再次打了一辆优步。路上我忐忑不安，怀里像揣着一只小兔子，设想着他的伤口愈合得怎样，见面应该说什么，考完后还计划要干什么等等。我时而觉得我更像在赴一场工作面试，明显小题大做，而不是见我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