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hedonia》山竹雪糕

19、停电

　　苍白的日光阴沉沉地洒过窗户勉强照亮我的卧室。窗外依然大雨瓢泼，雨滴在狂风席卷当中像小石子一般砸向窗户玻璃，上边覆盖着一层水雾。我从床上懒洋洋地做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才意料到福岛的笔记本在我的身下压着，封面快掉了，前几页纸被挤压出了褶皱。我急忙把本子展平压到书桌上的硬壳课本下，希望本子归还给福岛时能恢复过来。

　　洗漱后，我到楼下厨房吃早饭。平日里总是有母亲忙碌身影的厨房空空如也。炉子和微波炉的灯没有亮，我这才想起来前一晚停电了。幽暗的冰箱里炖锅中依旧有母亲前一晚熬的可以不用加热喝的银耳粥。我盛了一晚坐在饭桌上瞅着碗里冰凉的银耳粥里的枸杞子，不知怎的，我突然回想起他脸上新鲜的伤口和袖子下的红色印记，

　　无数疑问徘徊在脑海里，就像门外积水潭里的漩涡，水流不停地在旋转，却没有出水口来缓解。

　　门响了。母亲进家门，刚把被吹变形的雨伞晾到一旁就问道：“小南，你吃早饭了吗？”

　　“我吃了你昨晚熬的银耳粥，店里一切还好吗？你和爸爸昨天晚上没有回家？”

　　母亲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丝毫不急脱湿透的外套：“简直太忙了！我都没劲儿开车回家了，干脆睡在了超市里的办公室沙发上。”

　　“家里昨天停电了，超市有没有被影响？”

　　“幸好你爸为了避免紧急情况，才给超市购置了发电机。但大水把超市的库房产品淹了，我要到地下室拿抽水器。这么说来，你有到地下室吗？希望不要被雨水淹了。“

　　“我还没有去看过呢。” 说着我跟着母亲一起下楼。

　　几年前父母买这栋新建的大房子时，专门让工人把地下室悉心装修了一番。地下室有一片简易的健身区域，还有父母收藏的满满一书架我和Emily小时候的书本，手工和涂鸦，木板墙隔开了一间储藏室，里面是割草机，吸水器，热水器，中央空调等大型家电。地下室安然无恙，连一滴水的影子都没有。欣慰之余我帮忙把吸水器抬到楼上，放到车的后备箱里。母亲在一旁为我撑着伞。

　　关上后备箱的门，看着母亲急急忙忙上车，我问道：“要我跟着你去吗？我可以去超市帮你们打理收拾。”

　　“小南，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在家好好复习吧。我中午回来给你带饭！”

　　幸亏母亲提到了，我差点又忘了还没有完成的生物实验报告。

　　目送母亲的SUV在暴雨中驶离家门口，我回到卧室，把我们两人的本子摊到电脑前，用电脑仅剩的电量把笔记敲出来，整合为了一篇完整流畅的报告。

　　由于停电，家里失去了无线网。父母都不在家，趁着我自由，我抱着手机开始继续疯狂恶补由于繁忙而冷落的《鬼灭之刃》，手里举着铅笔在本子上涂鸦福岛清秀的脸以及专注的眼睛。

　　中午，母亲带回来了两份依旧热喷喷的炒米饭：“赶紧趁热吃，这是食堂的师傅专门给咱们做的。”

　　我再一次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幻想着福岛与我一起享用午餐。

　　厨房传来踢里哐啷的声音，我转头瞅着在厨房戴着围裙热火朝天收拾冰箱的母亲。问道：“你不吃吗？”

　　“乖，妈妈已经在店里吃过了。”即刻母亲气急败坏地抱怨，“这下停电好了，微波炉用不了，炉子用不了，想熬个稀饭都不行！冰箱里的饭就要放坏了。”

　　咽下一口米饭，我喝着冰箱里的凉牛奶搭茬：“又不是飓风来把房子吹走了，一般过上三四天电就来了，而且楼下不是有吃火锅的一套用丙烷的锅炉吗？”

　　母亲直接忽略了我的问题，说道：“两份饭口味不同，第二份可以留着晚饭吃。”

　　礼拜六，整个街区依然停电。我穿上外套，出家门附近走了一圈。路上的积水少多了。前院的草坪上盖满了树枝残叶，后院母亲的花园里的花乱七八糟，几乎所有花瓣散落在淤泥和水潭里。马路上横躺着拦腰折断的树木，更细小的树木则被连根拔起，没来得及长大就夭折在大自然的残酷下。即使雨停了，路上的积水依旧可以盖过脚踝，据说若干邻居的地下室被淹了，

　　星期天下午，家里终于来电。同时学校来通知决定礼拜一再次停一天课，礼拜二恢复上课。

　　福岛的笔记本依旧在我的书桌上课本底下压着，我急着想尽早把笔记本还给他，期望他没有因此耽误复习考试。不知他的伤口愈合得如何？

　　星期二上学前，我特地把福岛的笔记本和母亲从超市拿回来的新鲜水果装好，人生中头一次对上学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