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江南》归山云

9、罚跪

　　梁帆被官府缉拿归案，在梁府后院的荷花池内捞出女尸共十三具，其外宅囚禁女子十七人已悉数被救。

　　官府判梁家结清梁帆跳马所欠两千零四十八贯，并补偿所有受害女子的家人，而梁帆于三日后问斩。

　　裴婉看着官府门前刚贴出的告示，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而只有悲凉。

　　这些年她匿名递交给官府的证据全部都石沉大海毫无音讯，原来只有有权有势的上位者受害，官府才会有所作为。

　　她这十年来受的伤害折辱，若没有姜姑娘相助，怕也是会和那些荷花池底的女子一样销声匿迹，无声收场。

　　苦涩在喉头蔓延，仿佛一只大手扼住她的脖颈，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脱身。

　　“裴娘子，去日不可追，来日尤可期。”

　　姜颂荷温柔的声音在耳畔拂过，仿若春风抚平她心中波澜。

　　“裴娘子切莫因此事困住自己，若娘子不好好珍爱自己，可对不起你我好不容易才将那梁帆送入牢狱。”

　　裴婉淡淡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看晴朗清明的天空，又看看热闹的街市。对着姜颂荷露出一个带着暖意的笑。

　　“是啊，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我自己。”

　　姜颂荷安慰的拍了拍裴婉的肩膀，正准备归家时看到二哥从府衙走出来。莫名的心咯噔一下，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小兔崽子，胆子真大。”

　　姜淮舟暗自说着，跨过官府的门槛朝着妹妹走来，身后跟着长随余白。

　　姜颂荷看不懂哥哥的表情，想到哥哥的侍卫突然出现在赌坊，又觉得此事实在过分顺利了些。

　　“二哥，你……怎么在这啊？”

　　看着二哥信步款款行至身前，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呼之欲出。

　　看着风至和霍平走回二哥身后，更是让她确信了这个念头。

　　“我在这，还能干嘛？”

　　看着哥哥严肃的表情，姜颂荷自觉免不了一顿教育。委屈巴巴的低着头，正准备开启左耳进右耳出的神功，就听到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当然是助我妹妹一臂之力了。”

　　看着颂荷那认命般低头的小表情，姜淮舟只觉可气又可笑。无奈的摇摇头，拿过让余白提前准备好的帏帽戴在妹妹头上。

　　“你啊，也未免太过大胆了。”

　　姜颂荷展开笑颜，眼眸亮晶晶的。撩起帏帽一角朝二哥眨了眨眼睛。声音欢脱而轻快:“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

　　“马屁精。”

　　姜淮舟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的马车，颂荷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上去。

　　回到姜府刚下马车，就看见母亲和二叔母都在门口等她。

　　二人神色焦急，在门口张望着。看见姜淮舟扶着颂荷下了马车，更是急得上前拉着他俩进门。

　　“皎皎，舟儿。这次你爹爹和你祖父可是真生气了。”

　　二叔母的两个女儿二姐姜颂芙和三姐姜颂菱，担忧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流转，拿着两副围在膝盖上的小软垫递给他们。

　　“二哥哥，四妹妹快把这个戴上吧。一会是免不了祖父责罚的。”

　　看来这件事大家都已经知晓了。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姜颂荷，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身边一个护卫一个女使就敢闯进人家的地盘。你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吗！”

　　祖父听闻此事后，一时真不知是该夸她还是该骂她。

　　姜颂荷仿若一朵蔫儿花耷拉着脑袋，跪在堂下听祖父训话。

　　“但凡那县令和梁家串通一气，你还能这般安然无恙的回来吗？”

　　姜淮舟跪在地上恭敬的朝祖父行礼。“祖父，为保此事无虞孙儿亲自将状纸呈至府衙，且提前向刺史府禀告。也派了人暗中保护四妹妹，绝不给歹人可乘之机。”

　　祖父的拐杖重重的杵在砖地上，胡须都气的直颤。

　　“就是有你给她兜底，她才敢如此大胆！”

　　姜青山瞄了一眼父亲，适时开口说话。

　　“这是你一个姑娘家做的事吗？若出了什么意外，后悔你都来不及！”

　　“还有你，身为兄长怎可让妹妹行如此危险之事！你不加以劝阻反倒与其同谋，为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姜青山说罢朝着两人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兄妹两人心领神会，一同朝祖父行礼。

　　“祖父，是孙女有错，不该瞒着家人私自行事让您忧心。是二哥为我清理后事才得以顺利将那梁帆正法，请祖父不要责怪二哥，是颂荷的错。”

　　“祖父，此事乃孙儿之错，是孙儿见不得……”

　　“好了！”

　　没等姜淮舟狡辩完，祖父姜政辅已听不下去他二人互相包庇之词。

　　“你们二人……给我滚去祠堂罚跪！”祖父指着他俩一时间满腹话语只化作这一句。他二人认错态度诚恳，反倒是让他不知所措了。

　　“是。”两人视线相对暗自偷笑，祖父还是疼爱他们的。

　　待他二人离开慈安堂，父亲姜青山给祖父斟了杯茶递到跟前。

　　“爹，喝杯茶消消气。这俩孩子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姜政辅瞥了眼大儿子，轻笑着摇摇头。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眼中有欣赏与认可。

　　“淮舟是个心思缜密的，那县令与梁家是蛇鼠一窝。梁帆在梁溪为虎作伥欺男霸女这么多年，多人联名状告梁帆县令也无所作为。今日之事若非淮舟提前告知刺史来的及时，以县令传人通报的速度，那梁帆定会钻了时间差的空子逃脱。”

　　眸色赞赏的夸完孙儿，想起孙女叹了口气。

　　“颂荷此番是为她二哥报仇，心系家人是个好孩子。可也太大胆了些，毕竟是个姑娘家万一她出了事该如何。这些事家中自有男子出头，日后还需多多教导。”

　　姜青山低头恭敬行礼“父亲说的是，儿子受教。”

　　天已擦黑，姜颂荷罚跪完躺在美人榻上，云婵和映月给她揉着膝盖。

　　虽垫着姐姐们拿来的软垫，可跪了一下午是腿麻了，膝盖也酸了。正在她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喊饿时，母亲携女使提着食盒进来了。

　　姜颂荷闻着香味起身，凑到母亲身旁“娘，你来的正是时候，我都饿的眼冒金星了。”

　　母亲宠溺的点了下她的额头，让女使把食盒里的菜都端出来。

　　都是她爱吃的，有虾仁小馄饨、胭脂鹅脯、蒸软羊还有一碗冬笋雪菜黄鱼汤。

　　“皎皎今日受苦了，我和你爹爹用过膳了，快吃吧。”

　　这还是她今天正儿八经的第一顿饭，肚子虽饿也维持着大家闺秀的姿态，细嚼慢咽的吃着。

　　“你祖父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才对你大惩小戒让你长个记性。记住日后不要再私自行事了，家中有事自有长辈出头。”母亲语重心长的教导着。

　　“是，皎皎知晓了。”姜颂荷扯着母亲的袖子撒娇，惹得母亲轻笑着捏了下她的耳朵。

　　“调皮。”

　　母亲还说梁家派人把钱送到府上了，父亲当即在府门口宣布这笔钱会全部捐到善堂，以资民生。

　　姜颂荷十分认同的点头，她和父亲的想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