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江南》归山云

10、土匪

　　梁溪已步入五月，太阳虽大却还是泛着隐隐凉意。尤其走到阴凉之地，让人冷不丁打个寒颤。

　　近日府中三位姑娘正在学习点茶，每日家塾课后都要在嬷嬷的指导下学习。嬷嬷严厉又不苟言笑，每每吓得三位姑娘课上都不敢说话。

　　课后二姐颂芙还皱巴着一张小脸，抱怨这手都酸了。

　　“二姐姐，贺表哥是最喜茶道的，你不好好研习日后贺表哥去哪吃茶呀！”颂荷表情十分欠揍的调侃着二姐姐。

　　三姐颂菱也跟着笑，果不其然引得二姐赏了她俩一人一拳头。

　　“好啊皎皎，我看你是皮子又紧了。”二姐颂芙性子一向泼辣，这会儿红着脸在园子里追着颂荷打。

　　贺表哥是二叔母谢大娘子娘家二姐的嫡子，贺家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附近几个郡县都由贺家供应药材，还开着梁溪最大的医馆。平日里常常义诊救治贫苦人家，积德积善。

　　再过几天贺家就要正式上门提亲了。

　　如今姜家的情况，二姐能嫁与贺家也是一个上好的归宿了。

　　“二姐姐，别害羞呀！”颂荷跑了一圈回来，躲在三姐颂菱的身后。她是没挨着打，颂菱倒是替她受了好几下。

　　“哎呀呀，姐你全打我身上了。”颂菱揉着胳膊痛呼。

　　颂芙涨红着一张脸，不知是羞的还是跑的。“姜颂荷，你还未出阁呢，也不知羞。”

　　三个姑娘疯闹间，母亲房里的李嬷嬷从月亮门走过来笑呵呵的行礼。

　　“老奴见过姑娘们，傅大娘子请姑娘们到晚香堂一叙。”

　　晚香堂内，母亲和二叔母都在。

　　“你们祖母在庄子上养病已半个月余了，你们三个且收拾好行李，过几日随我们一同去看望老夫人。”

　　姑娘们行礼应是，出了晚香堂叽叽喳喳的一同往院外而去，不知颂荷又说了什么，颂芙又追着要打她。

　　母亲傅大娘子目光温柔的看着女儿，轻笑着摇摇头:“我们家皎皎是最不省心的。”

　　二叔母谢大娘子拿着帕子掩唇笑着:“我倒是十分喜欢皎皎，性子活泼又可爱。”

　　“你是不知我多羡慕你家颂芙，有贺家这个好归处这辈子是无忧了。唉~我们颂荷这马上都要及笄了。”

　　谢大娘子叹了口气，也是为颂荷惋惜:“从前陆家三郎倒是个顶顶好的，唉~”

　　谢大娘子看着嫂子愁苦的神色，转了话锋“我说嫂子啊，这皎皎不论样貌身段还是六艺都是极好，自是不愁嫁的。可以我们姜家现在的情状，若还是比着那陆三郎找女婿，你怕是谁也看不上的。”

　　“这些道理我又岂会不知，可就是觉得委屈了皎皎。”傅大娘子心中愁绪如麻。

　　也不是没有给皎皎相看的，只是每每想起陆三郎都觉得这些男子太过平庸，如何能配得上皎皎？便都婉言拒绝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谢大娘子也叹息一声，大女儿颂芙是有着落了，小女儿颂菱也还没着落呢。

　　姜颂荷大包小包的装满了箱笼，早早的上榻休息，只等明早出发去看望祖母了。

　　破晓时分，天边渐渐泛白。一层薄雾显得景色有些模糊，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凉意，叫人不自觉想裹紧衣服。

　　空气清冷，前后三辆车马走在朦朦胧胧的林间小路上。姜颂荷在车撵中困得睁不开眼睛，摇摇晃晃的靠在睡着的三姐肩上，也睡了过去。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是行走间衣料摩擦的声音。明明无风，却有树叶晃动的响动。声音不大，车马行进的声音又嘈杂，还无人察觉。

　　马车忽的停下，马儿被车夫突然的勒紧缰绳，马蹄高高抬起又落下。一瞬间晃得车辇中的三位姑娘惊呼，用力扶住车壁才不至于摔倒，这下子彻底清醒过来。

　　“都给老子下来！”一声粗犷的男音传来，姜颂荷只觉心脏都要跳出来。轻轻撩起帘子一角，能看见十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个个拿着砍刀，凶神恶煞的对着她们。

　　梁溪安逸富庶之地怎会有土匪？

　　此次出行只带了四五个家丁、三个车夫还有贴身伺候的侍女随行，如何打得过这手持刀斧的土匪。

　　见无人有动作，为首的大胡子大胆的走向其中一辆马车，一刀砍向拦在车旁的家丁身上。接着用滴着血的刀尖挑开马车侧边的帘子。

　　颂芙颂菱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高喊救命，却引来大胡子的放声□□。

　　“哈哈哈，原来是三个美娇娘！”

　　颂荷壮起胆子撩开车帘走了出去，站在马车上。引得大胡子行至她身前。

　　“我们是梁溪姜府的女眷，我父亲曾是翰林院院长。若是想要钱财，随你们取用。还请让我们离开。”

　　听到女儿的声音，傅大娘子也坐不住了。“皎皎！”撩开帘子就要往女儿的方向跑，被谢大娘子紧紧抓住。

　　“嫂子，现在下去就是送死！”

　　大胡子看了眼傅大娘子，又看看姜颂荷。充满欲望的眼神流转在她们身上，恶心的让人想吐。

　　“钱我要，人我也要！”

　　“你敢！我爹爹一定会杀了你！”二姐姜颂芙出来，伸手挡在颂荷身前想护着妹妹。

　　“这一路过来老子不知杀了多少人，早就死罪难逃。还不如死之前让老子享受享受！”

　　说罢一个挥了挥手，身后的土匪们一拥而上想抓住她们。家丁车夫们挡在前面，大喊着让她们快跑。

　　女眷们匆匆跑下车，顺着小路用力的往前跑。

　　手无寸铁的小厮和车夫没抵挡多久，就被土匪冲破防御向着女眷们追去。

　　侍女们把夫人和姑娘围在中间，被土匪逼得直向后退。

　　“就乖乖从了我们吧，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了。”

　　“我可许你们银钱，让你们不必再提心吊胆的躲藏以抢劫为生。”姜颂荷大声说道，即使不能让他们放下屠刀，可也拖延一二。

　　她看见有人犹豫的相互对视，没有对她们有下一步动作。

　　“我姜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足够你们好好生活了！放了我们，想要多少我给你们！”

　　姜颂荷继续蛊惑着他们。

　　“别信这娘们的！我们早就是官府的通缉犯了，还怎么好好生活！进了城就是死！”大胡子看情况不对，立即开口。

　　一群土匪再次蜂拥而上，就在姜颂荷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把利箭破空而来。

　　她听到箭矢尖锐的破空啸响，狠狠地钉在大胡子的头上。他立时倒下，那群土匪霎时群龙无首。

　　局势瞬间扭转，姜颂荷惊讶的回头望去。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男人一袭黑衣端坐在马背上，拉弓搭箭一气呵成。动作熟悉的让她心惊，心跳的比在车辇上看见土匪的那一瞬间还要快。

　　她看见那个少年收起弓箭，一手抽出腰间佩剑，另一只手拉紧缰绳。轻夹马腹，朝着她的方向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