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猎》微生平山

71、只为与他永浴爱河

　　听到蹄子和泥地碰撞的声音，奥古斯丁知道是亚历山大回来了，欣慰的同时又感到难过，“亚历山大，我不是让你去找美狄亚吗？你回来干什么？我说了，我要死了，以后美狄亚就是你的主人了，你听到没有？快走吧！”
　　话音刚落，奥古斯丁就闭上了眼睛，却不曾想听到了人类的脚步声，他立刻警觉地睁开眼，却看到德古拉走进了泥坑，坐下了。
　　“德…德古拉！”
　　“看来亲王妃还没忘记我是谁。”
　　“你…你怎么来了？”奥古斯丁似乎感到很心虚，看也不看德古拉的眼睛。
　　“亲王妃不告而别，我当然要来找你。”
　　“我没有不告而别，我给你留了信，”沉默片刻，奥古斯丁继续说道：“你不该来找我的。”
　　听到这儿，德古拉的心情烦躁起来，“奥古斯丁，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你服了魔药变成血族就可以闯进我的生活？想走了立刻就潇洒地走？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你知道魔药的事了？”
　　“知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我”奥古斯丁张了张嘴，又把话收回去，良久，他才又开口，但磕磕绊绊的，“你既然知道了，趁我还没变成尸体，赶快走吧。”奥古斯丁记得德古拉说过，他一生中最痛苦的两件事，一件是昔兰尼为救他而死，一件是亲眼看到老德古拉被亚瑟杀死，这两次与至亲的死别都让德古拉无比崩溃，以至于染上了对尸体的恐惧，甚至在杀死亚瑟这个杀父仇人后都不敢仔细看他的尸体。
　　所以奥古斯丁认为，他最好别死在德古拉面前，免得给德古拉带来第三次人生阴影，但德古拉并不领情，嗤笑一声道：“你凭什么赶我走？这是你的地盘吗？这块地属于兰提镇！”
　　“我…我埋在这里怎么了？”奥古斯丁很没底气地反驳，“你之前把兰提镇送给我了，我作为领主埋在这里很合理。”
　　“可是你跑了，这里现在不属于你了。”
　　听德古拉这么说，奥古斯丁心里有些委屈，但又觉得德古拉说得对，于是他站起身，“对不起，我换个地方死。”
　　见奥古斯丁要走，德古拉抓住奥古斯丁的手，一把把奥古斯丁拽进怀里，“奥古斯丁，你凭什么说走就走？我原本的生活虽然无聊，但平静，是你打破了一切的平静。你让我幸福，也让我痛苦，你让我爱，也让我恨，但无论是爱还是恨，那都是激烈的感情，会提高生活的阈值，从你来到我身边那一刻起，我就再也过不了平淡的生活了，你犯下了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行，竟然想一走了之，你凭什么这么潇洒？”
　　“我只是觉得分开对我们都好，你仍做你高贵的亲王，而我，我为我的错误买单，你快走吧，或者让我走，我服了魔药，尸体会很难看的。”
　　“错误？什么错误？不再杀我一次吗？”
　　“不是，你别问了”正说着话，奥古斯丁吐出一大块血，牙齿染得红红的，吓人极了。
　　德古拉赶紧给奥古斯丁拍了拍背，“好，我不问。”
　　奥古斯丁缓了缓，继续刚才的对话：“我的错误太多了，但好在，还没有制造更大的错误，德古拉，如果我父亲没有杀死你父亲该多好，我想我们能幸福地在一起生活的，但是”
　　奥古斯丁咳嗽了几声，又吐出几块血，这使得他的嗓子舒坦了些，精神也好多了，继续说道：“对不起，德古拉，我破坏了你的生活，我没有什么好赔给你的，我把这条命赔给你，你趁我还没死把我埋了吧，我服了魔药，死相一定很难看，你会被吓到的。”
　　“奥古斯丁，你又在替我做决定，你有问过我要不要你的命吗？你觉得分开对我们都好，你有问过我想不想分开吗？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愿意跟你分开还是跟你一起去死？”德古拉吼道。
　　“可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死呢？你是血族的亲王，你有权力，你有金钱，你要什么有什么，这不值得。”
　　“你又在替我做决定！奥古斯丁，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觉得值不值得？”
　　奥古斯丁被德古拉震住了，下意识问道：“那你觉得跟我一起死值不值得？”
　　德古拉仿佛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他大笑一声，说：“不值得，但我乐意。”
　　奥古斯丁愣了，“不值得为什么乐意呢？”
　　“奥古斯丁，你不是说过吗？如果A和B足够相爱，但他们之间又存在不可消解的仇恨，都去死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
　　“我是说过，但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我马上就要死了，我一死，什么仇恨都消失了，你…我觉得你该好好活下去。”
　　“奥古斯丁，你是这么想的吗？但我不这样想。自我父母死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感情的波动了，但你出现了，你催生了我的爱，我的恨，我的喜悦，我的愤怒，一切的一切，但现在你竟然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凭什么？你不能催生了我的感情又用死亡把它们全部抽离，奥古斯丁，你不可以这么潇洒，”说着，德古拉在手中变出一团火苗，又将火苗捏成锥子的形状，“奥古斯丁，如果你死了，我还有什么乐趣呢？对于我这样一直拥有权力和金钱的人来说，权力和金钱并不那么具有吸引力，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用命给爱情买单？”
　　说这话的时候，德古拉笑得很迷人，奥古斯丁几乎看痴了，下意识问道：“你愿意吗？”
　　德古拉把火锥递到奥古斯丁手上，“我愿意，就像你愿意死在我的地盘里一样。”
　　“你不会后悔吗？”
　　“如果我现在走，留你死在这儿，我一定会后悔没跟你一起死，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我不信神，我不认为人有什么来生，死了就是死了，死人永远不会后悔，”德古拉指着自己的右胸说，“这次可要对准了，奥古斯丁。”
　　德古拉话音刚落，奥古斯丁就将火锥刺进德古拉的胸口，紧接着，奥古斯丁将火锥拔出，要刺进自己的左胸，却被德古拉抬手拦住：“奥古斯丁，我不想你死在我之前，看挚爱之人的尸体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好。”奥古斯丁答应道。
　　德古拉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个姿势，将头枕在奥古斯丁的膝盖上，“奥古斯丁，再为我唱一次歌吧，我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爱神啊，
　　若您能听到我心声，
　　请将我缝好的衬衣送到他身边，
　　使他可贴身感受我的体温。”
　　“唱得真好。”说完，德古拉闭上了眼睛。
　　奥古斯丁没注意到德古拉已没了呼吸，还在唱：
　　“爱神啊，
　　若您能听到我心声，
　　请将我酿好的美酒送到他身边，
　　使他可品味我创造的芬芳。
　　爱神啊，
　　若您能听到我心声，
　　请将我心意传达给心上人，
　　叫他知道我的心永远属于他。”
　　唱完这支歌，奥古斯丁想问问德古拉他唱得好不好，但德古拉已经无法回答了。
　　看着好似睡过去的德古拉，奥古斯丁眼角流下了一滴泪，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将火锥插进他的胸口，然后继续唱道：
　　“爱神啊，
　　若您能听到我心声，
　　请将自杀的我原谅，
　　我非存心堕入地狱，
　　只为与他永浴爱河。”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