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猎》微生平山

70、再见，母亲

　　卧室。
　　躺在那张被蕾丝纱帐围着的大床上，德古拉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上次他跟奥古斯丁来庄园时在这张床上缠绵的情景，但床还在，人却不在了，叫德古拉心里好生寂寞，越发没了睡意，竟跳下床，离开卧室，去书房找书看，好巧不巧，随手拿了一本书还是之前他教奥古斯丁读写时跟奥古斯丁一起读过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草草翻了几页，看到罗密欧与朱丽叶所属的家族之间存在不可消解的仇恨，不由联想到自己和奥古斯丁之间存在的杀父之仇，心里愈发烦躁，把书扔到一边，又沿着墙根慢悠悠地坐到地板上，这一坐，就坐到了夕阳西下、月亮升起，期间他心里惊起无数波澜，但最终都归于平静，并指向同一个答案——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的困扰既都因奥古斯丁而起，就该由奥古斯丁解决，这么想着，德古拉站起身，推开窗，化作蝙蝠飞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他首先去了老奥古斯丁的墓前，看到老奥古斯丁的墓前多了一束新鲜的黄玫瑰，却不见奥古斯丁的身影，显然奥古斯丁来过又走了。
　　他又去了奥古斯丁从前的家，发现进屋的路上有一些脚印，刚好和奥古斯丁昨天穿的那双鞋的尺码吻合，屋内角落的地面上有一些被烧过的羊皮纸碎屑，碎屑摸上去还有余温，显然才烧不久。
　　看来奥古斯丁才离开不久！
　　但他又去了哪？
　　德古拉思索片刻，向兰铎镇附近的那片森林飞去，他记得奥古斯丁的母亲美狄亚住在那片森林之中，奥古斯丁人之将死，拜祭过了父亲，恐怕最后的牵挂就是母亲。
　　不多时，德古拉来到美狄亚的山间小屋，只见美狄亚瘫坐在小屋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张信纸，德古拉直觉不对，向周围看了看，只见这座屋子的唯一一扇窗户的木边框上插着一支箭，箭杆处挂着一根绳，绳上连着一个信封。
　　“是谁的信？”尽管已看到信封上奥古斯丁的名字，德古拉还是又问了一遍，因为他不相信奥古斯丁会不来见美狄亚一面。
　　“奥古斯丁的，”美狄亚把信纸递给德古拉，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进小屋，将门关上了，“你看完就走吧。”
　　德古拉顾不上回复美狄亚，赶紧看信。
　　信上说：
　　母亲，魔药的有效期到了，我快要死了，我想，临死前我该见见您，但我现在的形象实在糟糕，也许还是不见更好，免得您看了难过。
　　母亲，当您看到这儿，我应该就在不远处注视着您，这应该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了。我有预感，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我就会死去，所以我只敢看您一眼，因为我怕我再看您一眼，就想进小屋找您，就想静静地枕在您的膝上，直到呼吸停止，但那对您来说是多么残忍啊，我爱您，我不愿这样折磨您，所以我想，就看这一眼吧。
　　再见，母亲。
　　也请不要来找我，我不想您看见我现在憔悴的样子，爱您，母亲，再见。
　　看完这封信，德古拉敲了敲门，“美狄亚阿姨，魔药是什么？”
　　“魔药可以让人变成吸血鬼。”
　　“它有副作用吗？”
　　“服用魔药，寿命会缩短。”美狄亚哽咽着答道。
　　“它有解药吗？”
　　“没有，你走吧。”说到这儿，美狄亚泣不成声。
　　德古拉苦笑一声，不再问美狄亚问题，化作蝙蝠向森林深处飞去，但任他怎么找，都不见奥古斯丁的身影。
　　他不死心，在森林里翻来覆去找了几遍，又去奥古斯丁家中和老奥古斯丁墓前看了好几次，始终不见奥古斯丁的身影。
　　频繁的飞行让他精疲力尽，他终于打算飞回庄园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却在飞行途中看到一匹奔跑的骏马，那骏马背上有马鞍，脖子上套着笼头，显然并非无主之马，但它身边竟一个人也没有。
　　德古拉见状，化为人形落到骏马身前，试图说服骏马让他骑着返回庄园，省点飞行的力气，却不曾想这匹马很有灵性地歪了歪头，前蹄半蹲，让德古拉上马。
　　德古拉觉得蹊跷，但还是上了马，只见马一路疾驰，向着庄园的方向奔跑，就在德古拉以为这匹马通人性的时候，它调转方向朝南而去。
　　德古拉心里觉得奇怪，但不想深究，把住笼头正要让马掉头，却发现马在一个土坑前停下了脚步。
　　土坑里躺着一个人，正是奥古斯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