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只妖宠》吾为鱼肉

17、第十七章

　　出了岁欢的门，林笙反手将乌浔川推到冰湖旁的一棵黑树树干上。

　　她忽然想起一个事情，眉心微蹙，那双清冷的黑色杏眼直直地看着乌浔川，声音很是认真道：“那日你说你用千浔花帮我续了命......”她的话顿了顿，手指轻轻点了点狐狸心口上方千浔花的位置道：“可有代价？”

　　幸苦修行而来的妖力说送就送的妖，她不知道为了“复活”自己他会做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仅仅种一朵花这般简单.....

　　乌浔川笑了笑道：“没有代价，是我得偿所愿的能与你共享我的寿命。”

　　他只是将自己的寿命分了一半予她，妖能活很久很久，没有她的每一天都那般煎熬，这样想来真是他赚了。

　　他本就没想要隐藏，起初只是怕说出来她不会相信，现在......

　　今日是避不开与乌爻碰上了，他不知道林笙什么时候会发现真相，不知道那时她会不会讨厌自己，一只满嘴谎言的狐妖......

　　树影打在高挺的鼻梁上，他的眼睛被隐藏在半面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他想，这一刻自己一定是无比丑陋的，因为悲劣阴暗的想法此刻已经在无声尖叫了。

　　他希望能挟恩以报，希望最后还能凭借这些别有所图的真心换一个继续呆在她身边的条件......

　　林笙看着乌浔川没有多说什么，她的手顺着他的腰侧划落下，抵靠着粗粝的树干，将他轻轻抱住。

　　他听到她在耳边郑重地说，乌浔川，我会对你好的。

　　林笙，这是你承诺我的，你不能反悔......

　　等到华灯初上，雪峰上巍峨耸立的王殿开始褪去冰冷气息，如一只匍匐休憩的巨兽，摆出别有兴致的模样，等着被它的臣服者讨好，取悦。

　　拿着北祁给的请帖，乌浔川带着林笙进了王殿，施了幻术偷偷扮作狼侍，跟着混入其中。

　　不远处忽然听到咚的一声沉闷肃杀战鼓声。

　　他们跟着鱼贯而入的狼侍从宫外墙绕到今日狼王设宴的大殿内，耳边的鼓声愈发强悍，嘭！嘭！嘭！像是要击穿心脏，捣碎灵魂。

　　进殿后的狼侍们靠着墙排成两列，鼓声忽然停了，林笙站在暗处，低垂的头慢慢抬起。

　　比视觉的撞击来的更早的是横冲直撞侵入鼻内的浓郁血腥味。

　　接着她看到一个巨大的铁笼，被放在大殿正中心，笼子里是两只脖颈被狼牙铁链禁锢住的狼妖，他们的额头上有一个黑红色的疤，血渍还没完全干涸，耷拉在灰黑的眼睛上，将暗沉的眼珠子遮挡了一半。

　　滴答，滴答，滴答，是血滴砸在铁链上的声响。

　　“嘭!”又是一声巨响，鼓声震天中两只低喘着粗气的狼妖再次扑向对方，尖锐的獠牙和利爪最终刺入脆弱的颈部，哗地一声拉开，
　　肉碎连着血浆迸发，灰黑的颈间毛发被粘稠的液体糊成一团。

　　身旁狐狸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而后被刻意压低，林笙余光一瞥，看到他的脸色已不太正常。

　　他是害怕血腥场面吗？

　　林笙不动声色地贴近狐狸，环顾这大殿一圈，殿内的狼妖都在聚精会神地看这场精彩残忍的搏杀，无妖会注意到角落阴影里两只狼侍的动作。

　　乌浔川正竭力屏住呼吸，不去闻空气里那股子糜烂腐臭的味道，眼前忽然一暗，一双微凉的手落在他的鼻梁上，轻拢着他的眉眼，将那些污浊气息全部驱散，他只闻到林笙手心的淡香。

　　而后，更加激烈的撕咬再次开始，很快，一声声凄厉的狼嚎后，其中的一只狼妖倒下了......

　　等到铁笼里只剩一道微弱喘息的声音时，王座上响起了掌声，一道冰冷锐利的声音跟着响起：“拖下去，放了。”

　　很快，整个铁笼被狼王近身处狼形侍卫生硬粗暴地拖拽了下去，地面上仅留下的几道鲜红血迹也很快被狼侍们擦拭干净，只余最后弥散在空气里的铁锈味，见证了方才的血腥场面。

　　这是北狼王族的传统习俗，每次狼王寿宴都会赦免一位罪民，而赦免的条件就是......

　　很快毫不违和地，一群艳丽漂亮的狼妖族姑娘在刚刚搏杀过的地方开始载歌载舞，众妖举杯共庆狼王寿辰。

　　歌舞尽，接下来便到了妖族献礼的环节。

　　林笙的手这才挪开了，偏头去看乌浔川，正好与他微暗目光对上，空气里有什么散了去，那眼神渐渐清明笃定，乌浔川眼神示意一切按计划进行。

　　大殿的门被两侧的狼侍推开，率先进来献礼的是狼族的人。

　　领头的是狼族大皇子，同林笙见过的那位二皇子一道，还有一些皇室子弟。

　　今日这般场合，那位二殿下倒是一点没变，刚一进来，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眼尾勾着，朝着大殿中余下的美人们秋波明送。

　　“父王，儿臣同弟弟们寻来了五灵神石作寿礼，祝父王万寿无疆，祝我北地锦绣昌盛！”说话地是北晟，北地狼族的大皇子，一身红黑锦袍，五官端正，身材高大健硕，看着倒是沉稳可靠的模样。

　　“我儿有心了。”

　　狼王抬了抬手，一旁的侍从接过大皇子手上的宝盒，恭敬地献上。

　　随后，陆陆续续的妖族进来献礼，最后进来的是乌族的妖。

　　为首的是个少年，他身侧是位气质温润的年轻男人，是那日她见过的兄弟俩。

　　同其他妖族一样，他们也献上了大箱小箱的贺礼，狼王看了一眼那些所谓的稀世珍宝，正要与之前一样殿外赐座用宴，那少年又托近身的狼侍递了封信上去。

　　那信上不知写了什么，狼王面色微变，一双寒星如炬的眼盯着少年，他大手一挥，令余下众妖皆退出殿外，寿宴晚些再开。

　　众妖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不敢忤逆王意，接连快步迈出了大殿。

　　乌浔川带着林笙，暗暗躲进大殿暗室之内，这是北祁一早便告知了他们的宫中密道之一。

　　等妖群更远了些，殿中只有狼王和乌族的俩兄弟。

　　“乌族这是何意？”狼王从王座上起身，立于高台上，眼含着深意与威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少年。

　　见狼王没有如预想中那般积极表态，一旁的青年上前开口道：“狼王陛下，当年的大战您领十万妖兵一举攻下人界半壁江山，如若不是妖族内部出现叛徒，您早已领着我们一统人妖两界了。”

　　他说着话，一脸倾佩与惋惜的模样，而后接着道：“此前受困于万雷劫，我们妖族的辉煌已沉寂太久。而如今我乌族终于寻得破解那死劫之法，只是不知狼王殿下可愿同我乌族共谋一份大业？”

　　像是忽然起了些兴趣，狼王转动着手上墨绿的符文扳指，道：“破解之法，你说消失百年的若水珠？”

　　“是的。”

　　“空口无凭，眼见为实，你说你们乌族有，倒是拿出来看看。”

　　乌爻看了眼面露难色的少年，帮着解释道：“狼王有所不知，那若水珠须得用魂体养着才能保有灵性听命于主人，现这珠子已在家弟体内养了半年，正是认主的关键时刻，不好贸然取出。”

　　狼王摇了摇头，并不接受这番解释，道：“怎么?是怕我抢了吗？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还谈什么合作？”

　　见此情景，乌爻道：“狼王殿下，我乌族自是怀着十足的诚意来的。”

　　拍了拍乌溯的肩，他道：“我替你护阵，便将若水珠取出让陛下看看我乌族的诚意。”

　　尽管出发前父亲叮嘱那若水珠不能离身，但乌溯对哥哥是十分信赖，当下便开始施法预备将那珠子从魂魄里剥离出来。

　　林笙听见外边的动静，回身去看乌浔川，正欲按原定计划祭出手中法阵引发混乱，却被狐狸拦下。

　　乌浔川拉住林笙，摇了摇头，一脸深意道：“等等看。”

　　等？等什么？

　　疑惑中，外边突然一阵剧烈震动，地动山摇天崩地裂间整座宫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地底凹陷。

　　一片混乱中，林笙反应快速地一把拉过乌浔川，将八尺高的身躯死死抵进墙角，施法变出一个缓冲圈拢住两人，暗室里的桌椅壁灯碎片散在柔软的蓝色保护圈外。

　　终于，脚下的地面停止了晃动，林笙搂住乌浔川腰的手却没有收回，她感到不太对劲。

　　乌浔川的脸埋在她的颈间，呼吸一会滚烫发热一会冰冷透骨，他的身体像失了力气，一条脱水的八爪鱼般整个挂在了林笙身上。

　　“怎么了？”林笙一手搂紧他，一手抬起轻轻拍了拍狐狸的背。

　　“林笙......”

　　狐狸在她耳边低低地呢喃道：“我好难受。”

　　林笙眉间紧皱，像被人闷在被子里打了一拳，难受地要命。

　　她低呼出一口气，抬手摸住乌浔川的经脉，抽出神思进入他的体内，这才发现，他的妖丹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痕，就像她曾经受损的内丹一般。

　　“你......”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暗室外已经开始传来清晰的打斗声，他们必须尽快行动。

　　上次自己病发，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噢，对了，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