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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 123 章 ...

  •   周府上下一派欢天喜地,哪怕是过年之时都没有这般热闹过。

      孟渊念着周府新丧,周青云还在孝期,周府不便操办宴席,想将林清瑜带回去,可林清瑜不肯走,非要同周青云不醉不休,连周青云的身孕也顾不得,要强灌她酒。

      孟渊看林清瑜疯疯癫癫的样子,知道谢安之的死讯给她打击极大,不敢强硬将人带走,若是憋着闷着指不定将来会成什么样子,不如索性发泄了。

      于是主动上前替周青云接过酒杯,忍下心头苦涩,陪林清瑜喝了个痛快。

      林清瑜高兴,让把林宅众人也都带了过来,所有人开怀畅饮、好不痛快。

      起初,孟渊还能保持清醒,可瞧见赵石与赵依人也开心,一杯又一杯地陪着林清瑜喝酒,又忍不住将林清瑜的酒杯拦了下来,替她喝了。

      最后,林清瑜烂醉如泥,孟渊尚有两分清醒,周青云将人搬去厢房之中安置了。

      孟渊躺在床榻上,紧紧拉着林清瑜的手。

      周青云瞧见了,很是感慨,“若有郎君能对我这般,便是叫我死也心甘情愿。”

      “活着还是很重要的。”一道女声响起,周青云被吓了一跳。

      林清瑜坐起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将孟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瞧见孟渊没有醒来,她动作轻轻地,下了床榻,拉着还在惊讶之中的周青云出门去。

      “你没醉?”走远了,周青云才敢开口询问。

      “马呢?”

      “什么?”

      林清瑜:“周姐姐说的,替我准备的马儿呢?”

      周青云茫然地指了指周府西门,林清瑜不再犹豫快步往那边去,周青云连忙跟上。

      只是她有身孕,走不快,等到西门处,林清瑜已经跨坐在马上了,她喊:“这马儿不是我准备的,是赵……”

      话未说完,林清瑜已然策马远去。

      周青云看着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身影,张了张口,将那句“赵依人”咽了回去。

      赵石与赵依人时刻想为赵荣报仇,故而托周青云给林清瑜带话,只是今日传回谢安之死讯,又有谢承之和谢府小厮作证,确认那是谢安之的断手,赵石和赵依人今夜开心,早已烂醉如泥。

      周青云看着西门门口的另一匹马儿,又看着院子里醉倒一片的众人,抿唇,深呼吸一口气,快步回院子中去。

      不行,她得躲起来,万一等明日襄王殿下醒了,得知林清瑜一个人离开了,可没她好果子吃。郭上章的惨状历历在目,周青云觉得又有些想吐了。

      不用等到明日。

      子时,孟渊翻身,预料中的温香软玉变成一场空,他当即一惊,瞌睡少了七八分,伸手摸向床榻另一边,冰冰凉凉,根本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入睡之前,他分明记得阿瑜就在他身边。半梦半醒间还一直担心他有什么孟浪之举伤了阿瑜,可人呢?

      难道是周青云觉着影响不好,趁他睡着之际将阿瑜带去别的房间了?

      孟渊猜测道。

      如此安排确实应该,只是……

      思前想后,他起床,看着漆黑一片陌生的院子,还是问了周青云的房间在何处,径直去寻周青云。

      不行,他不行离阿瑜十步远,他必须知道阿瑜睡在了哪间屋子。

      周青云将众人安排妥当,刚准备睡下,听得敲门声,打开门,对上了孟渊阴沉的脸。

      “阿瑜呢?”孟渊没有废话。

      “走、走了…”周青云被吓得藏不住事。

      “走了?”孟渊警铃大作。

      周青云佯装不知,结结巴巴道:“想必是回林宅了吧,阿瑜说她睡不惯我这儿的床榻。”

      孟渊不疑有他,立刻往林宅赶去,可林宅并没有林清瑜的身影,看守马厩的风闻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这时候,孟渊才明白过来,什么庆祝,什么醉酒,都是假的。

      都是林清瑜故意演了脱身的把戏。

      他当即下令,将周府上下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和林清瑜有关的、没关的,都抓了,严加审问。

      赵依人等人还在睡梦之中,被风闻一盆冷水当头浇醒,瞧见场中形势,看着他们所有人都被孟渊捆了起来,周府院子里站满了孟渊的亲卫。

      林清风生气:“王爷如此待我,难道不怕将来四妹妹知道后,生气吗?”

      孟渊眼神中带着暴虐的狠厉,看得林清风毛骨悚然,他冷声道:“将来?我不要什么将来,我只要阿瑜现在出现在我眼前?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哪还有什么将来?”

      林清风梗着脖子还想再说,公羊濮已然清楚,眼前的襄王殿下愤怒到了极点,将他激怒的话,或许真的会杀了林清风。

      公羊濮拦在林清风身前开口道,“我等今日醉酒,确实不知小姐去了何处。”

      “醉酒?”孟渊想起什么,抽出风闻的长剑,缓步走向周青云,“他们醉了,周二小姐可没醉,不知周二小姐是否知道阿瑜去了何处?”

      周青云嘴硬:“我不知,我没瞧见阿瑜。”

      “可方才周二小姐不是说阿瑜回了林宅吗?”孟渊很快识破她在撒谎。

      盼儿与春娘见情形不对,阻拦孟渊,“周二小姐如今怀有身孕,还请殿下网开一面。”

      “她是我们家小姐的姐姐,殿下杀了她不怕小姐伤心吗?”

      孟渊不加掩饰的杀意,惊得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风闻有心想救,但能做的只有命人抓紧春娘和盼儿,免得这两个林宅的人,先一步死在王爷的长剑之下。

      “我、我当真不知阿瑜去了何处……”周青云腿软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当利剑指向肚子,周青云终于慌了,恐惧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流下,她想起什么,道:“阿瑜没说要去何处,但是她骑走的马儿是一对儿,还有一匹留下了。”

      周青云带着孟渊来到西门,将剩下的一匹马介绍给他,“这马儿是难得的双胎,它与阿瑜骑走的那匹马自降生后便一直在一块儿,之间很有默契。我当真不知阿瑜要去何处,她什么都没说,上马就走了。”

      孟渊脸色阴沉,目眦欲裂。

      周青云言尽于此,也没什么好再说的,“眼下这是唯一能找到阿瑜的方式了,她走了不过两个时辰,殿下此时追的话,或许能赶得上。”

      孟渊深深看了她一眼,一眼便吓得周青云跪倒在地,身躯抖如筛糠。

      犹豫两息,孟渊翻身上马,冲进夜色之中。

      今日之前,林清瑜失踪,孟渊会第一时间往青州去。可今日谢安之死讯传来,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吓得孟渊不能确定,林清瑜离开是去青州,还是去陈郡调查谢安之死因,抑或是她与谢安之曾经约定过的其他地方。

      不论是哪儿,人他都要找回来!

      孟渊不管不顾地去寻人,风闻看着林清风大眼瞪小眼。

      这人是放呢,还是放呢?

      最后还是春娘站出来打圆场,他们都在林宅生活,周二小姐更是云县人,所有人都不知道林清瑜去了哪儿,如今能做的,只有留在云县、留在林宅,等孟渊将人带回来。

      “风统领担心我们跑去给东家报信的话,大可派人跟着我们,总好过将我们这般扣着,我和公羊先生还得替东家和王爷照看田间的事情呢,一直关着也不是办法。”

      风闻一听,觉着十分有道理,想要放人,月望不肯。他与薛且、花问、风闻都是从孟渊还在京城之时便跟着他的老人了,一直以来与薛且在京城跟踪监视杨氏之人。此番杀掉谢安之,他论首功。

      月望:“殿下走之前并未说这些人如何处置,你我听命于王爷,不可擅作主张。”

      风闻无奈:“那你说怎么办,一直将人扣在周府吗?”

      天色愈白,天际线露出一抹亮光,月望看了眼周家院中几人,犹豫道:“要不去问问谢大公子?”

      风闻眼前一亮,确实是个办法!

      *

      林清瑜全然不知周青云准备的马儿有这般妙处,她夙夜赶路,前世行军打仗多年,邺朝各州县之间的路线早已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中间没有走错任何一个岔路口,她很快穿过襄州到了并州境内。

      从并州往北是去青州,往南是去京城。

      骑马一夜,她有些劳累,决定先寻个隐蔽的地方歇息一会儿再赶路,她坚持得住,马儿也未必坚持得住。

      将马儿找了棵树拴好,林清瑜将广袖卷起,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树。前世随军,爬个树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知睡了多久,日头渐升,原本的阴凉之处暴露在阳光下,肚子咕噜叫了两声,林清瑜揉了揉睡眼,先眯起一只眼睛,而后闭上,用手抵在额头,扫了眼四周环境。

      眼前白茫茫一片,渐渐看清,马儿还在,与她睡着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林清瑜正欲翻身从树杈上下来,忽地远处传来声响。

      “还不快走!天黑之前要赶到并州城!”

      话落,“啪”的一声传入林清瑜耳中。

      这声儿她很清楚,是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她当即扶着树干,循声望过去。

      只见两个身穿暗色盔甲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长鞭,一前一后,押送着十七八个脚上戴着镣铐的人。

      那些人衣衫褴褛、身上的短衣早已破败不堪,裸露出来的皮肤黝黑干裂,面容憔悴,一看便知是做粗重活计之人。

      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在他人搀扶之下,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挨打的正是落在最后头的拄着拐杖的老人。

      又是一道鞭子落下,老人哀嚎一声,可声音像是卡在喉咙之中,闷闷地发不出来,叫得十分短促,连高声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后背的鲜血流淌下来,顺着他的小腿,流淌到脚底,地上很快印出半个血脚印。

      “走快点,别磨磨蹭蹭的!”骑马走在后头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恶狠狠地吼道。

      正是午时,阳光刺眼而灼人,也不知这群人赶了多久的路,瞧着明显是体力不济。林清瑜将自己隐藏在树杈之中,以免被人发现,张望着这些人。

      “还不快走!”走在前头的官兵眼见队伍拖拖拉拉越走越长,调转马头扬起长鞭,重重地打在拄着拐杖的老人身上。

      老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响,跌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奈何年事已高,手撑着滚烫的地面,不知多少次,都以失败告终。

      “又在偷懒!”迎接老人的不是同情与帮助,而是官兵更猛烈的鞭打。

      两个官兵没有下马,坐在马上,一道又一道鞭子落在倒地的老人身上,而其他被押送的百姓眼神茫然麻木,无一人回头去看倒地的老人,继续向前走着。

      他们如同一群被驱赶的牲口,没有任何情感,只知道往前走。

      林清瑜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此时她孤身一人,贸然出手只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不知那两名官兵打了多久,直到挥鞭的声音渐渐停下来,马儿嘶鸣着跑远,林清远见人走了,方才从树上下来,走近一瞧,地上一摊血肉,几乎认不出人形。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她也忍不住转身过去吐酸水。

      她在道路边上挖了个坑,忍着想吐的冲动,将老人就地掩埋。

      地上的血迹在太阳照射之下已经干涸,只有一滩红色,渐渐变暗。

      收拾好这一切,林清瑜翻身上马,继续往前赶路。

      这不过是如今世道的一角,官府押送犯人之时,死在路上的不计其数。

      夜幕降临之前,林清瑜在并州城中当了玉佩,买好干粮,正欲出城,不料,听见熟悉的声音,与方才在乡间小道看到的那队押送犯人来并州的官兵迎面撞上。

      她站在城门口,牵着马儿,有意避让。

      只见那两名官兵领着人进城,将手中路引交给城门口的士兵。

      “哟,六子,这又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人?”那士兵接过路引随意翻看着,笑道,“你们这又挣不少钱吧。”

      那被唤作六子的官兵心领神会,往士兵手中塞了几锭银子,“等我将这些人送过去,回来找二位哥哥喝酒。”

      士兵收了钱,将路引还给六子,几人面上都浮起笑容。六子押着人进城,很快消失在街角。

      待人走后,另一个把守城门的士兵上前打听消息:“三叔,这六子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夜捉人懂不懂?”三叔瞥了眼自己的侄儿,见他傻傻的,解释道:“当今陛下马上五十大寿,杨家命各州征收徭役到京城,修筑通天高塔为陛下祈福,这些啊都是从其他地方捉来顶咱们并州名头的徭役。”

      “可咱们并州不是有壮丁吗何故要去其他地方抓人?”侄儿还是不懂。

      三叔用力一拍他的脑袋,“蠢货!并州征收什么徭役?征你还是征我?能花钱买,何必要咱去?”

      侄儿摸了摸被打过的地方,似懂非懂。

      林清瑜站在城门口,听罢,神情怔愣。

      “你,还出不出城?!”三叔前来赶人。

      “出,我这就出城!”林清瑜牵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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