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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 1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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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吻毕,二人气息都有些乱。
得了须臾的喘息机会,林清瑜挣扎着身子想要离开孟渊的怀抱,奈何受他桎梏不得脱离。
懵懂无知的眼神坠入孟渊深邃眼眸之中,她有些恍惚。
孟渊倾慕于她……
前世谢安之这般说,可那时她从未与孟渊接触过。
这一会,看着他眼中掩饰不住的爱意,林清瑜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
为何?
她想开口问孟渊,喜欢她哪一点,可又怕开口再给他乘虚而入的机会,抿唇不语。
低头看着小姑娘一脸茫然的模样,孟渊忍不住勾唇,溢出笑意。
她事事有成算、时时有话说,不论是面对什么难题与困境,都一副古井无波、见惯了大场面的模样,分明就还是一个才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总有些老成姿态在。
还是头一回,这般茫然。
还是,因为他。
这样的发现让孟渊心情大好,他松开手,任由林清瑜逃离,见她躲到桌后,他不疾不徐地走过去,神色自若地坐在林清瑜对面,看着她道,“既来了襄州便多留几日,我这几日得空,带你在襄州城内逛逛。”
他边说着便倒了杯茶水,话毕,将茶杯推向了林清瑜。
林清瑜垂下眸子,看着清清浅浅的杯面,摇了摇头。
他就要大婚了,她留在襄州做什么?
难道真留下来观礼不成。
“我想去西北。”林清瑜抬起眸子,认真道,“丁执不能死。”
“若是本王非要杀他呢?”孟渊眯起眼眸,笑容不见,脸色很快地阴沉下来。
“今日我不杀他,明日他就要杀我,阿瑜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起兵之后死于丁执手中?”
“起兵谋反,本就不占正理……”林清瑜嘟囔一句。
没有丁执,也会有其他人讨伐孟渊,他既想着谋反,就该做好与天下为敌的准备。
“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孟渊朗声道,“可若是入不了关,我终生都将是乱臣贼子,谢家、林家也将因我而灭族。这些,阿瑜满不在乎?”
林清瑜瞪他一眼,一时无言。
她阻止不了孟渊起兵。孟渊事成,林家因她沾光,有从龙之功。孟渊事败,必定会牵扯出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林家难以善终。
“我只要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若是我不能说服丁将军,我助你杀他。”林清瑜抬手拍在桌案上,神色无比认真。
孟渊不能死,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丁执死。
手边的茶盏被打翻,手上沾上茶水,林清瑜抬起手。
桌案上翻倒的茶水顺着紫檀木的纹理,慢慢往下淌,屋内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孟渊静静地看着溢出的茶水慢慢流淌,而后滴落在地板之上。
滴答…
滴答…
轻轻的水滴声充斥整间宫殿。
襄王府很大,很空,这间房往日只有他一人在,空空荡荡的,如何也盛不满。
“阿瑜,一旦丁执得知你在为我做说客,他定然会杀了你。”也会提前暴露他起兵的计划。
除掉丁执,青州军继任无人,蛮族若是乘虚而入,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可丁执不死,大业难成。
林清瑜此去西北,计划“招安”丁执,可一旦她提出让丁执投效他这个被废弃的大皇子,丁执定然会猜出他谋反一事。
这,太冒险。
林清瑜沉默。
前世她阴差阳错几次救下丁执性命,才得以和丁执交好,虽有往后几年的亲密相交,但那都是她救命之恩在前,难道此次她也要和孟渊做一场“美救英雄”的戏?
她倒是知道丁执一个秘密,只是这秘密若是说了,只怕丁执灭口的速度会更快吧。
“殿下准备如何杀丁执?”林清瑜问。
孟渊不语。
林清瑜继续道:“丁将军统率青州军,也是青州参军,武将粗人的这些年和青州其他官员难免有龃龉,只是同青州长史陈延关系尚可,五月十六是那长史五十大寿,殿下是否在那寿宴上安排了刺客刺杀?”
孟渊脸色阴沉,难看到了极点:“风闻将这也告知于你了?”
旋即,他摇头。
青州诸事安排由他一手操控,风闻只知大致计划,并不知道如此详细。
“你是如何得知我会在陈延寿宴上刺杀丁执?”
林清瑜撇了撇嘴,前世她没有被林同和除族,林氏女的身份在青州也十分好用,那长史陈延赶巧儿是她的大嫂嫂陈灵卉的母族,当年甚至到过宁州参加林清平和陈灵卉的大婚典礼。
陈延得知她在青州,寿宴自也是邀请了她,她便是在这次宴会上第一次救下丁执。
“其实寿宴刺杀是假,下毒才是真。”林清瑜不顾孟渊惊愕的眼神,继续道:“明面上殿下安排了一场刺杀,取丁执与那陈延的性命,实则殿下早就在宾客的酒水中下毒,只要丁执运功就要气血翻涌、爆体而亡,对吗?”
她虽不知道这毒是如何制成的,但前世她在寿宴上救下带走丁执之后,丁执突然昏迷不醒,她请了大夫过来诊断,才知道世间竟有这般神奇的毒药。
“刺客总有痕迹,若是刺客刺杀丁执成功,难保青州军将士震怒不会顺着一丁点的蛛丝马迹查到王爷头上。可下毒没有,而且那毒已连续下了多日。”林清瑜顿了顿,前世她和丁执都未查出之前的毒是怎么下的,前几日经风闻提醒,她才明白。
“丁执好儒经文化,青州城中有当世大儒江芮,寿宴之前,他特意拜访丁执留下注解的经文一部,那毒药磨成粉末浸染竹简之上,丁执翻阅一次,毒素便加强一次。寿宴上的毒,其实只是个引子。”
这是一套针对丁执的连环计。
一套可以让孟渊全身而退的连环计。
孟渊依旧端坐着,只是摩挲的手指暴露了他的不安。
知道如此详细,莫说是风闻,便是薛且和花问都做不到。
“你究竟是何人?”
林清瑜一愣,对上他尽是复杂之色的眼眸,略一思索,笑道,“我是阿瑜啊。”
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小姑娘,孟渊突觉遍体生寒。
活了二十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分明她才是他的棋子,他的笼中雀,可此时此刻他竟有一种完全被她看穿的感觉。
“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林清瑜坦然:“若我说我是做梦梦见的,殿下可信?”
梦见的?
孟渊拧眉。他不禁想起谢承之曾说过的,谢安之的梦。
“当真?”
“自然。”林清瑜一脸坦荡,“我从未去过西北,也不曾接触过丁将军。至于殿下刺杀丁将军的计划,想来除了殿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得这般详细。”
她眨着无辜的圆眼,端的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方才孟渊说,这是色诱…
林清瑜又眨了眨眼,“我纵使与殿下再心有灵犀,也不会洞悉无遗至此。”
孟渊挪开眼。
言之有理。
“殿下可曾想过你这连环计破起来非常容易。”
孟渊:“何解?”
林清瑜:“倘若有人在刺客出现之时,带走丁执呢?倘若丁执压根没去寿宴呢?”
“没去寿宴,自有其他法子下药引。”
林清瑜不置可否。
寿宴之后,丁执又遭遇过几次刺杀,后来躲在她租住的农户家中躲了一阵子,才算结束。
看着孟渊态度坚决,没有半分动摇的模样,林清瑜也有些恼了,说这些也只是想劝他三思而后行,可他如今行动已经是三思之后的结果了,万不会再变改。
她叹气,“殿下如何才肯让我去西北?”
“如何都不肯。”孟渊堵死她所有想法。
屋内又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滴落的水珠在地板上炸开,那些小小的不成气候,早已干涸,留下斑斑点点印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孟渊站起身,拉着林清瑜的手腕,绕过地上的水渍,往床榻去。
林清瑜无知无觉,满腹心事。
想着再说些什么,能说服孟渊同意她去西北,难道将丁执的那个秘密告诉孟渊?
不行,孟渊并非个良善之人,必将据此威胁丁执。
终于,她被孟渊按着肩膀,坐在了床榻之上。
孟渊抬头,看着远处房梁上挂起的红绸,轻声道:“我虽不会娶那陈氏女,只是起兵之前也不好露出马脚,于是下人们挂着红绸时,便也将我这寝殿装饰上了。”
视线移至林清瑜白嫩、娇俏的脸上,他唤她,“阿瑜。”
林清瑜回过神来,正见眼前突然放大的俊俏面庞,发现自己与孟渊正端坐在床榻之上。
他这一脸娇羞的模样?像极了大婚之夜的新郎官。
这又是在干什么?
“阿瑜,早知你来,我便让他们在这寝殿中多挂一些红绸了。”孟渊神色温柔,满目缱绻,抬手想要去摸林清瑜的脸。
林清瑜身子后仰,躲过了。
孟渊伸手去捉。
二人本就坐得很近,林清瑜微微后仰身子,根本逃不脱他的手掌。
捏着她的下颌,微微用力,将人带至身前,孟渊眼神晦暗。
林清瑜心有余悸,连忙抬手捂住了嘴。
她算是明白了,襄王殿下做事不按常理,根本不能用正常的逻辑去揣摩他的想法,等回了云县,或许可以向谢承之讨教一二。
该问问承之哥哥,如何做可以让孟渊厌弃她…
孟渊低头,唇瓣印在她的手背之上,抬起头,嗓音温柔低沉:“在你做皇后之前,我不会碰你。”
皇后?
林清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殿下若是谋反成功,京城中自是有无数女子愿意,为何是我?”
“阿瑜不愿?”孟渊拧眉。
林清瑜听出他的不快,慌忙道:“非是不愿,只是我一乡野之人,如何能配得上殿下。将来殿下登基称帝,皇后也该是母仪天下之人,如何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担当的?”
“不做皇后?难道要没名没分地跟着我?我深知其中辛酸苦楚,自是不会让你承受一遍。”孟渊神色认真。
他的阿娘是太子妃,他才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子,如今却只能在封地之中,只能活在他人的监视之下,将来太子登基,杨皇后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属于他的身份地位给了别人,这样的事情,孟渊绝不容许在林清瑜身上出现。
“我…我只你一个,皇后之位自然是你的。”孟渊面上飞过一抹红云。
林清瑜没有瞧见,她视线低垂,心中暗暗想着等将来事成她该如何摆脱孟渊。
孟渊并未怀疑这些,见她神色愣愣的,只当她是不信,又道:“眼下大业未成,我若是动了你,将来一朝功败垂成,你再嫁他人难免遭夫家嫌弃。纵然你锦绣玲珑、心有九窍,也不免被世俗规则约束。”
“阿瑜,我怜你爱你,不求你爱我也这般盈满,只求我在你心中能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