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谋（重生）》一二人耳

106、第 106 章

　　杨长群突然动手，不仅吓到了林清瑜，连花问和风闻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谢承之更是一脸震惊。

　　直到杨长群此番来云县带的七个亲卫全部被他亲手斩杀，他将长剑丢在地上，朝孟渊跪下。

　　孟渊看着他，神色平静，“这是投诚？”

　　杨长群跪地磕头，“是！”

　　他朗声道：“我随行亲卫俱是京城有头有脸的门户之子，钱英可做见证，证明是我将这些人斩杀，与殿下无关！”

　　林清瑜恍然。

　　这是自己创造了一个把柄。

　　杨长群清楚，这点小把柄并不足够让孟渊信服，他接着道：“杨氏把控朝堂二十年，盘根错节，殿下除杨氏，若是身边有对杨氏门下所有关系都清楚的人协助，将事半功倍。”

　　林清瑜挑眉。

　　这是为了自己活命，向孟渊献上了整个家族？

　　孟渊会答应吗？

　　她偏头看向孟渊。

　　只见他低垂的睫毛，带着点儿拒人千里的冷漠，眼角有凛冽的寒光，那么陌生。

　　不知等了多久，杨长群宛如芒刺在背，终于，面前站着的男人幽幽道：“本王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如何能除杨家，大表哥可莫要玩笑。”

　　孟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杨长群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可以杀杨长群，变数之一是谢安之，变数之二是杨家。

　　杨长群死在护送王妃来襄州的路上，不论如何杨家都会将这笔账算在他头上。云县的士兵可以躲过杨长群的探查，还能躲过杨家其他人的探查吗？

　　就算什么都没有查到，死了嫡长子的国舅爷也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此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思及此，孟渊看了眼林清瑜。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林清瑜，此时离得远远的，隐在墙角的暗处，依稀只能看见身形，瞧不清她的神情。

　　林清瑜冷眼看着场内几人。一个是一品亲王，一个是国舅之子，还有两个亦是出身名门……

　　她站在这儿，和那跪在地上无人在意的徐氏一样，格格不入。

　　后背的伤口又疼了。

　　眼前渐渐模糊，几人的交谈声她也听不清楚，眼见孟渊抬手，卫队一个个离开衙门，林清瑜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

　　再睁眼，已是三日后。

　　后背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算轻。

　　她喊了两声，盼儿推门进来，手中端着药碗。

　　盼儿将药碗端给她，林清瑜看了一眼，没有接，问起那日她晕倒之后的情况，盼儿摇头表示不知。

　　只知道林清瑜是孟渊抱回来的，这几日孟渊也没日没夜地守着林清瑜，只是眼下不知人去了哪儿。

　　正说着话，前院来信，说周家送了礼来。

　　那日之后，也不知孟渊是如何安排的，总之郭上章的案子自此了结，周员外也可以下葬。

　　庞慕和周二小姐此刻孝期，将周员外下了葬之后，借着探病关怀林清风的名义，往林宅送了不少礼。

　　林清瑜心中明白，这礼不是给林清风送的，是给孟渊送的。

　　林宅的家丁过来问林清瑜的意思，此时公羊濮和春娘在前院招待周府来人，问林清瑜是否要将礼都收下，

　　林清瑜点头，庞慕和周二小姐的认罪书还在她手中，她们二人俨然被孟渊拿捏住了，这些礼今日不收，明日也会送 的。

　　盼儿再次奉上药碗，林清瑜接过，而后放在一边，转而庾蕴在何处，怎的前院来客是公羊濮和春娘在招待。

　　盼儿答：“在小林大人房中。”

　　林清瑜后知后觉想起，三哥哥也受了伤。

　　她起身出了卧房，盼儿见状，顾不得喝药的事情，忙跟了上去。

　　林清风的屋子在前院，朝北，此刻已是日暮时分，屋内一片昏暗。

　　林清风仰面躺在床上，杏林医馆的许大夫正在上药，庾蕴在一旁掌灯。

　　听见门口动静，庾蕴回头，瞧见林清瑜，惊了一瞬，忙将手中烛台放在一旁，伸手迎林清瑜：“你这还病着，怎么就下地了？”

　　林清瑜表示不妨事，关切两句林清风如何，得知林清风伤得不算重，放下心来。

　　许大夫：“要说啊，你们三人里头伤得最重的还得是那个谢公子，然后就是林姑娘你了，林县尉身子骨比你们二人都结实，还穿着软甲，这点儿伤根本不算什么。”

　　庾蕴也责怪两句：“你怎的就非要逞强？替这浑小子挡什么鞭子？他皮糙肉厚的，你呢，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万一有个好歹……”

　　林清风：“是呀，四妹妹往后可别了，就是打死我，你也别帮忙，哪有做妹妹的替哥哥挡鞭子的道理。”

　　林清瑜：……

　　她一时失语，不知三哥哥这话是故意在阴阳怪气，还是真心实意地心疼她。

　　算了。

　　她叹了口气，转而问起旁的事情“襄王殿下，眼下在何处？”

　　方才从孟渊房门口经过，里头和前几日朱三爷带人来搜查时别无二致，可见孟渊这几日都没有宿在其中，这便有些奇怪，与盼儿方才说的孟渊这几日都在林宅有些对不上。

　　他总不能不眠不休吧？

　　庾蕴看了眼屋内两个男的，又看向林清瑜，低声道：“你阿爹来了。”

　　“什么？”林清瑜惊讶。

　　那日朱三爷来林宅搜查，庾蕴命管事回宁州取家丁婢女的身契，管事遇上林同和，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

　　管事知道的也不多，能说的倒是很多，一句“小姐和夫人在云县出事了”便吓得林同和连告假都来不及，直接往云县赶。

　　今日午时才到林宅，正巧遇上孟渊。

　　林同和之前没见过孟渊，但观其气度不凡，还守在林清瑜屋中，连庾蕴进去都要先敲门问过，林同和自然是生气至极。

　　二人吵了两句，被庾蕴拉开，得知孟渊身份后，林同和亦是没有退让。

　　眼下这二人……

　　庾蕴道：“去隔壁探望谢承之了。”

　　林清瑜一愣，想起方才许大夫说的，“三人中受伤最重的还得是那个谢公子”。

　　是了，谢承之也受伤了。

　　庾蕴见女儿眉眼低垂，似是神伤，轻声安慰道：“你也知道的，你阿爹向来宝贝那谢家大公子，不光是没看你，连林清风这屋子他都没来过，知道谢承之受伤之后，就直接去隔壁院子了。”

　　林清瑜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阿爹中意谢承之，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林清风听见二人谈及“谢承之”，扭头冲着林清瑜道：“谢承之受伤一事，我也有错，是我引钱英去调查他们二人的，若是钱英不去……”

　　林清瑜打断他：“钱英一定会去。”

　　有没有林清风“带路”，钱英都不会放过谢家二人，还有她与三哥哥。

　　思及此，她后背的鞭伤似乎又疼了。

　　默了一瞬，林清瑜叮嘱林清风好好歇息，起身离开，庾蕴相送，见人要出大门，拉住林清瑜的胳膊。

　　“我去看看。”

　　庾蕴不放心，想跟着一块儿去，被林清瑜按住。

　　“谢承之是谢家未来的家主，举足轻重，阿爹先去探望他，怜惜爱才之心有，亦是为了三哥哥，若是谢承之在三哥哥的地方出了事，谢洪德定然不会放过他。”

　　庾蕴一想，觉得确实有道理。

　　林清瑜继续道：“阿爹代表林家代表三哥哥已经前去探望了，我去是因着朋友之谊，阿娘若是再去，便有些不妥了。”

　　庾蕴：“那你当心些。”

　　林清瑜轻轻点头。

　　甫一行至隔壁院子门口，花问便迎了上来，他很是欢喜，“林小姐醒了？”

　　林清瑜想起他是谁，言明来意。

　　花问引她进门。

　　林清瑜问起她昏迷之后的事情，花问无有不答。孟渊最后还是没有杀了杨长群和谢安之，杨长群此时被风闻带去襄州襄王府软禁了起来，钱英则是带着杨长群的信物，去寻送亲的队伍。

　　“送亲？”林清瑜恍然。

　　好似听人说过，只是不知是谁的亲事。

　　花问自知失言，点了点头，再问是谁的亲事，他便不开口了。

　　不用确认，林清瑜也猜得出是谁的亲事。

　　只是，前世好似并未听说襄王还有一桩婚事。

　　林清瑜望着前头带路的花问，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唤他一声，“花先生，草民有一个不情之请。”

　　花问停住脚步，拱手，“林小姐但说无妨。”

　　“你能否唤我一声‘四小姐’？”

　　花问奇怪：“林小姐这是不喜我称您林小姐？”

　　林清瑜摇头，不知该怎么解释，懒得解释，眨巴着大眼睛看花问。

　　“四小姐。”花问恭声唤她一声。

　　换个称呼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对。

　　林清瑜摇头又道：“不知花先生可再唤我一声‘林大人’？”

　　“林大人？”花问睁大了眼睛。

　　也不对。

　　“那‘谢夫人’呢？”

　　花问眨眼，没有说话。

　　这林四小姐属实奇怪。

　　让他改口喊四小姐，或许是一些文人骚客的咬文嚼字，喊林大人便有些不对，哪有女子做官的？

　　至于谢夫人……

　　哪门子的谢夫人？哪个谢的夫人？谢安之，还是谢承之？

　　不管是谁，若是被他家王爷听见他这般称呼林四小姐，怕是他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花问拱手，“林小姐此话何意？”

　　“喊一声即可，还请花先生……”林清瑜敛襟作揖，弯腰的动作扯到后背伤口，她嘶了一声。

　　花问清楚其后背有伤，见她扯到伤口还非要作揖，只为他喊一声“谢夫人”，咽了咽口水，轻声道：“谢夫人。”

　　林清瑜微微愣神。

　　对了！

　　花问又喊了两声，“谢夫人，谢夫人！”

　　林清瑜震惊神情仿佛被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涌动着无尽的惊愕与不解。

　　对谢夫人耳熟，对林大人却并不耳熟。

　　称她四小姐的有林府的下人，还有她出阁之前在青州所遇到的那些人。称她林大人的，则是在她前世跟随丁执和临淄王之后，领命做了粮草押运官，遇到的将士多称她为林大人，而不是谢夫人。

　　说起来，谢夫人这个称呼很少有人喊。

　　除了……

　　前世谢安之立下赫赫功劳，得到临淄王重用，扬名整个天下之后，将士们才更多地称呼她为谢夫人。

　　而只称呼她为谢夫人的，便是谢安之那赫赫功劳所拿下的军队。

　　——京城的反叛军。

　　前世谢安之接连作战失利，更做下弃城逃跑这等不齿之事，若不是她守城成功又在临淄王和丁执面前，为谢安之苦苦求情，谢安之早就被临淄王祭旗斩了。

　　虽没死，谢安之也因此被临淄王冷待，直到后来，他劝降了反叛军。

　　林清瑜不知道谢安之是怎么做到的，只知原本占据京畿重地，立于不败之地的反叛军突然降了谢安之，谢安之因此加官晋爵，得到临淄王重用，而她也……

　　“阿瑜来了？”一道欢欣的声音响起。

　　林清瑜循声望过去，孟渊正站在廊下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