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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 10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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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陛下宠爱杨后,不喜孟渊这个长子,不认可大杨氏的皇后身份,可对于孟渊这个长子,陛下从未否认过。
他宠爱杨后,给杨后体面,封杨后之子为太子,可他没有废了孟渊,只是将孟渊赶到了襄州。
孟渊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太子之位,但他是邺朝开国以来唯一一个有封地的亲王。
陛下在位一日,孟渊襄王的宝座便能坐稳一日。
林清瑜内心震颤,此时此刻,她对皇权,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半个时辰前,杨长群一句话就能要谢安之性命,这是官与民之别。
而现在,孟渊也能让杨长群乖乖听话,这是君臣之别。
前世反叛军杀尽皇室与杨氏,八年乱战,各地都是藩王,顶天了称呼一声王爷。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政权并不稳定,而等临淄王夺取京城,登基之时,她已被谢安之囚禁后院。
君臣之别,于林清瑜而言,并没有很深的印象。
京城来的杨长群可以不将她和三哥哥放在眼里,而孟渊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可以将杨长群不放在眼里……
杨长群焦急地等着钱英的消息,谢安之却睁大眼眸紧紧盯着林清瑜和孟渊二人。
眼见林清瑜坐在孟渊身边,乖巧懂事的模样,谢安之恨得心在滴血。
他反应过来,孟渊哪会那般好心让他和杨长群坐下,根本就是为了林清瑜。
阿瑜是他的!不是孟渊的!
思及此,谢安之眸中闪过疯狂之色。
只要他坐实孟渊屯兵一事,那孟渊这亲王的位置将无法安坐,杨家定然会借此事除掉孟渊。
不会再有反叛军,不会再有临淄王,将来继承大统的将会是当今太子,而他这个揭发的人,必然会成为杨氏座上宾!
不经意间,林清瑜看向谢安之,瞥见他眸中的疯狂之色,怔愣出神。
谢安之在谋划什么?
不知为何,他似乎一直十分仇视孟渊。可照理说,不论是今生还是前世,孟渊与谢安之都没有任何交集,谢安之这份仇恨从何而来?
仅仅因为她?
林清瑜不信。
谢安之绝不是那种因儿女之情耽误大局的人,在他眼中,向上爬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说儿女之情……
她侧头,看向孟渊。
孟渊迎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他伸出手,趁着众人不备,将一物什塞入林清瑜身后。
林清瑜看过去,只见上等的缂丝华服被孟渊团成一团,垫在她的腰后。
他今夜穿了一身白,和她第一次见他时一样。
此时他们二人坐得离杨长群有一段距离,故而孟渊脱了件外衫,远远看着和方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林清瑜不敢开口道谢,也不敢开口拒绝,只得僵硬着后背坐在椅子上。
陪坐在孟渊身侧,林清瑜心中稍安。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也不知是因为等的时间太久等困了,还是后背的伤口作祟,让本就体弱的她支撑不住。
杨长群和谢安之越等下去,越是心焦。
终于,一声疾呼自衙门外响起。
钱英去而复返。
他跪在孟渊跟前,也隐约跪在了林清瑜面前。
林清瑜向外侧挪了挪,可不敢当钱英这一跪。
“启禀殿下,尚山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象。”
孟渊挑眉,看得却是林清瑜,有些不解,随意抬手,“冲着本王说什么,又不是本王让你去的。”
钱英怔住。这衙门之中身份最尊贵的便是孟渊,他进门自然是第一个向孟渊禀报,没想到,孟渊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用钱英再说一遍,被忽视一旁的杨长群已经毫不客气地甩了谢安之一巴掌。
“混账东西,敢诓骗老子!”
谢安之被这一巴掌打得横飞出去,足见杨长群心中有多么的气愤。
诬告一品亲王,当满门抄斩。
纵然他是杨氏,阿爹的一顿打也决计是逃不掉的。
想起杨家残苛的家法,杨长群心中更气,他忽地拔出一旁亲卫的佩剑,架在谢安之的脖子上。
谢安之呆愣愣地坐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被方才那一巴掌打坏了脑子,还是被脖子上锋利的长剑吓傻了。
他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没有呢?梦境之中钱刺史炸山写泄洪,林清风和那八千将士都死在了尚山,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怎么会没有呢……”
宽大袖袍下,林清瑜双手死死握住,整个人绷直,身子忍不住前倾,想将谢安之喃喃自语的话听得更加清楚些。
林清风死在尚山……
和那八千将士一起……
这便是三哥哥前世的死因吗?
谢安之再三回想梦境之中的画面与场景,确认孟渊屯兵一事为真,指天发誓道:“襄王殿下当真在云县屯兵了,定然是他听闻大人前来,提前将士兵们藏起来了。小的不敢欺瞒于您啊,大人!”
“藏起来?谢安之,你倒是说说八千士兵顷刻之间能藏到什么地方去?”杨长群冷笑。
八千人,于邺朝而言,几乎抵得上一个下州的人口数量了。
谢安之慌张:“藏道什么地方?襄王在襄州受挟制,决计不会将人藏去襄州,宁州,宁州参军亦是杨氏门人……”
林清瑜仔细听着,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竟从未想到,孟渊这襄王殿下,居然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忽地,谢安之眸中闪过疯狂,他抬手指向林清瑜,“她知道!她与襄王有奸情,他们二人在云县这么长时间,林清瑜一定知道襄王将那些士兵藏到了什么地方!只要对她严刑逼供,她一定会如实招来。”
杨长群侧头,狠厉的眼神划过林清瑜。他眼眸微微低垂,看着林清瑜身后,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居然真的持剑向林清瑜而来。
花问最先沉不住气,他抬手拦住杨长群。
不拦还好,偏偏这一拦,更让杨长群确认孟渊和这名不见经传的林家四小姐之间,一定有什么!
他忽略花问戒备的眼神,看向孟渊,“还请襄王殿下,将此人交给下官!”
孟渊眼眸微凝,周身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场,见他如此,杨长群丝毫不惧,甚至有些激动。
不论孟渊是和这林四小姐合谋屯兵一事,还是这孟渊和这林四小姐有奸情,于他而言,都是收获。
发现屯兵,则可以直接替姑姑杀了孟渊,永除后患。
发现奸情,嘿嘿……
杨长群面上挂起玩味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林清瑜,仿佛像是在看什么新奇事物一般。
毕竟襄王殿下这些年在襄王府,冷心冷性的,莫说是个通房婢女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半点兴趣爱好都无。
他与人有了奸情…那便是有了弱点,有了任人宰割的把柄。
“杨大人这是想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林清瑜嗓音发颤。
“那又如何?”杨长群眉梢微挑,明显没有将林清瑜的话放在心上,明显没有将林清瑜这条命放在心上。
“风闻!”孟渊高喊一声。
值守门口的风闻立时带着卫队冲进衙门,纷纷拔出佩剑,直指杨长群。
甚至连花问,也拔了剑。
杨长群被吓住,连连后退,他随身带来的七八个亲卫也拔剑相对,可七八人面对百人,根本不够看。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他看向孟渊,不知孟渊在想什么。
孟渊站起身,手指在空中画了两个圈,微微一笑,“杨大人不妨猜一猜?”
杨长群惊:“你要杀我?孟渊,我阿爹可是当朝国舅,我姑母是当今皇后……”
“那又如何?”
原原本本的话,用一模一样的腔调,回敬给杨长群。
孟渊看向杨长群,面上笑意不减,一字一句道:“那、又、如、何?”
“孟渊,你若杀了我,便是与整个杨氏为敌、便是与整个皇室为敌!我阿爹和姑母绝不会放过你的!”
“不杀你,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孟渊冷笑,“动手!”
眼见孟渊铁了心,杨长群惶恐至极,风闻得令挥剑斩下,杨长群忙拉了一个亲卫到面前,那亲卫瞬间被风闻砍掉脑袋,喷出的血溅射进杨长群眼睛里。
向来爱护这张容颜的他此刻根本顾不得自己有多么狼狈,随手一抹,血水与汗水交融,更加糊住了他的双眼。
正当他以为要命丧于此时,一声“住手”叫停了风闻,落在杨长群耳中,宛如天籁。
他急忙循声望去,只见谢承之在一蓝衣女子的搀扶下,从衙门后院缓缓走出。
瞧见谢承之如此模样,孟渊忍不住上前扶他。
“承之,你这……”孟渊打量他一眼,很快想明白,这些定然都是拜钱英所赐。谢安之和杨长群勾连,钱英不敢动他,可谢承之是他的“故交”,钱英对他动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只是为何,林清风一个字也没说过!
林清瑜瞧见谢承之出现,有些惊讶,但很快收敛,面色如常地看向孟渊二人。
“殿下,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事情,今日求你一回,我只有安之这一个弟弟,还请你放过他……”
话音未落,那扶着谢承之从后院一块儿出来的蓝衣女子,直接跪在孟渊跟前,“还请襄王殿下饶妾身夫君一命。”
夫君?
林清瑜看向谢安之,后知后觉地想起,谢安之来云县是逃婚来的,还是在大婚当天、仪式都结束了之后才逃的。
所以,这位便是他的夫人,徐氏了?
徐氏跪在地上,情真意切,“还请王爷可怜妾身,莫要让妾身才过门就成了寡妇。”
杨长群今日到时,徐氏正伺候谢安之用饭。杨长群因谢安之三言两语,命人去林宅寻孟渊时,将谢安之和徐氏一块儿软禁在衙门。
方才杨长群恼羞成怒命钱英杀了谢安之时,徐氏六神无主,不敢贸然跟着去,只得趁着大牢看守不严,去找谢承之。
谢承之到前院,看见的,便是孟渊要杀谢安之和杨长群。
杨长群杀便杀了,谢安之不行。
“谢氏一门因祖父而受牵连,我这一脉人丁稀少,如今我的血亲兄弟只剩谢安之一人,还请你看在我祖父的面上……”
花问和风闻对视一眼,听谢承之连已过世的谢太傅都搬了出来,猜想今日之事难成。
只是殿下今日与杨长群刀兵相向,杨长群虽无实证,但也知道殿下和林四小姐的关系,或许将来……
孟渊面色冷肃,看着谢承之问:“若是我不杀谢安之,他必然会将我杀杨长群的事情张扬出去。”
谢安之可以放过,杨长群不能不杀。
“我保证,他不会的。”谢承之苦苦哀求。
“保证?承之用什么保证?杨长群是他引来云县的,谢安之对我已恨之入骨,承之用什么保证他将来不会出卖我?”
“我……”谢承之答不上来。
连连诘问的话,逼得谢承之不知如何反驳。
杨长群是个惯会看人眼色行事的,眼见孟渊和谢承之争执不下,为的只是谢安之这条命,在他们二人眼中,他俨然像个死人一般,不值一提。
只是,眼下衙门内外都是孟渊的人……
突然,他闪过面前花问的杀招,抢下自己亲卫的长剑,而后一剑割断亲卫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林清瑜连连后退。
这杨长群疯了吗?
怎么连自己人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