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砸到花花草草》杏桃李

8、友爱

　　转眼到了九十周年纪念日。柯雨桐作为替补领诵，毫不意外地圆满完成了作为一个替补的使命，期间没有发生任何突发状况。为此，她们学校很是遗憾，惋惜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扬名机会。柯雨桐本人一点都不在乎，她觉得这样最合自己的心意了。不是她不努力，她和领诵付出的努力一样多，这不是没机会上么。

　　再说，她和领诵露脸的机会其实也差不多。她就在献礼方阵的第一排，镜头对准领诵，也就相当于对准她。

　　柯爸爸很是兴奋，在公司里激动地指着墙上的大屏幕对同事显摆：

　　“我闺女！第一排中间那个！对，就是最漂亮那个！”

　　同事甲:“呵，真优秀！”

　　同事乙:“闺女个头挺高啊！没随你。”

　　柯爸爸:“嗯呢，她个头随她姥爷。”

　　同事甲、乙：“……”

　　柯爸爸个头不高。在柯雨桐小时候，柯妈妈一直担心她长不高，所以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坚持让她上游泳班。据说游泳是对四肢和身体的全面训练，能充分挖掘生长潜力，对长高最有效。等柯雨桐升到初三，身高也达到了一六五，柯妈妈终于欣慰地对她说：

　　“你这是超常发挥了，已经超过我和你爸的平均值了。”

　　柯雨桐并不开心：“可你没觉得我体重也超过你和我爸的平均值吗？”

　　“你可以送我去舞蹈班的。舞蹈班的同学也蹿个儿，但是人家不长胖。”柯雨桐用谴责的目光和柯妈妈对视。

　　“你柔韧性不好，不适合跳舞。”柯妈妈一脸坦诚地说。

　　“母上大人，不带偷换概念的啊？我们讨论的难道不是哪项运动对女生的成长发育最好吗？”柯雨桐很开心逮到了柯妈妈话语中的纰漏。

　　“游泳对长高的作用有大量事实证明可行，跳舞就不那么靠谱了。再说，这也不能试错不是？万一跳舞没起作用，你还能从头来过吗？等你成年了，胖了可以减肥，矮了不能长高吧？”

　　“……”

　　好气哟！和柯妈妈斗嘴柯雨桐从来就没占过上风。

　　令人欣慰的是柯雨桐前段时间的努力并非一无所获。虽然没能成为领诵，但她成为了领导。鉴于她一贯的优异表现，这学期她当上了从小学以来她当过的最大的干部。是的，她被选为班长了。

　　柯雨桐很开心，当班长在申请学校的时候也是很有用的。用英文表达，班长是class leader，leader会让人联想到leadership，领导力，那可是国外大学招生官最看重的能力。

　　叶落却很失落，觉得自己这次不仅没能帮上柯雨桐，还让她白辛苦一场。特别是听到刘颖她们幸灾乐祸地当着柯雨桐的面冷嘲热讽：

　　“啧啧，有人差一点就一夜走红了呢！ ”

　　“人比人得死，她拿什么和人家朱晓彤比啊？人家可是出身演艺世家呢。”

　　朱晓彤就是领诵的那位女生，童星出身，父母都是演艺圈的。从她上小学起，一直就是全区文艺汇演的节目主持人。

　　叶落气得双手攥拳，胸膛起伏。

　　柯雨桐上前一步，笑盈盈地对着刘颖，开口说道：

　　“我是比不上呢！不过，你可以啊，起码演吻戏，你比人家早出道，也比人家更上镜呢！”

　　刘颖愣怔半晌，猛地转身哭着跑了。

　　柯雨桐心想，哼哼，母上大人最是英明。记得她老人家说过，吵架斗嘴最忌被人牵着鼻子走，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杀人诛心呢。柯雨桐，团结友爱，班长要以身作则哦。”乔屿笑不叽叽地说。

　　“刻薄啊，女人。”站在乔屿旁边的张弛斜睨了柯雨桐一眼，懒洋洋地转身走向刘颖冲出去的方向。

　　“这是正当防卫，好吗？班长就该任人欺负？”叶落冲着乔屿怒目而视。

　　“好心给她提个醒，免得她犯傻，当面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他们两个，明白？”乔屿似笑非笑地轻声说了一句。

　　柯雨桐一愣，顿时闭嘴。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自己好像还真有点伤人了呢。

　　上一世也是这样，颖建二人组闹掰后，刘颖和张弛走得很近。

　　柯雨桐的心情有点复杂。这事其实很棘手。简单地一句话总结，就是张弛这个男生心理有点问题。柯雨桐有点可怜刘颖，她还真是个吸渣体质呢。前有崔建，后有张弛，一个更比一个渣。不过这是刘颖的事，柯雨桐才不会泛滥同情心。

　　柯雨桐惦记着的是班主任王老师前些日子嘱咐她的事。王老师告诉她说张弛的妈妈到学校来哭诉，说张弛想退学，还威胁说不答应就要死给她看。请求学校老师帮助，千万不能让他退学。

　　王老师让柯雨桐站在同学友爱的角度，设法帮帮张弛。具体怎么做，老师让她自己想办法。这是柯班长上任以来接到的第一项具有挑战性的任务，必须全力以赴。

　　张弛是借读生。家在东北黑水省。师院附中一般不接收借读生，张弛会被学校接收，主要是因为张弛的继父是外籍。当然外籍子女的身份只是满足入学的第一道门槛，除此之外，一笔昂贵的借读费也是必不可少的。

　　师院附中国际班的学费不低，京籍的本地生也要收十万一年。柯妈妈每次交学费，都肉疼得不行。

　　“这都能上什么高端课程啊？这么贵？”柯妈妈有点不情不愿。

　　“如果能申上全鹰国前50的学校，就当择校费了。这么想就也还能接受。”柯爸爸永远很现实。

　　借读生学费是天价。不过张弛家可不差钱。张妈妈的家族在老家当地从事的是殡葬业。这个行业名声不太好听，但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暴利行业。

　　许多人一辈子没得到子女亲眷的善待，却能在死后尊享哀荣。一多半是活人想借此机会表达人性最后的一点温情，免得以后的日子里会时不常受到良心的谴责。

　　而这件告别肉身的大事的每一个步骤都是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小到衣帽鞋袜、棺椁铺被，大到场地鲜花，司仪礼宾，统统是价值不菲的一次性消费。据说殡葬业的毛利能高达令人咂舌的70%。可能也只有放高利贷能与之相比了。

　　张弛有钱还大方，人长得有点阴柔，但五官俊秀，身材颀长。所以很受女生待见。他各方面条件出色，不过从没见他主动追过哪个女生。也有女生主动和他搭讪，他也是人家说三句，他才回一句，一点也不热情。柯雨桐听乔屿说她和刘颖走得近，心下了然。

　　前世同样的时间节点，同样的人物地点，柯雨桐也是被王老师委以团结友爱的重任。以柯雨桐的年龄，她还不懂心理疾病是有发病机制的，也不懂这种病的危险性。她简单的认为，张弛不能融入班级集体，是因为没有感受到班级这个大家庭的温度，没有体验到团结友爱的同学情谊。

　　她想到的方法很简单，“一帮一、一对红”嘛，只要有同学时常关心他，干什么都带上他，让他感受到家庭般的温暖，他就不会想要退学了。而这“一对红”的另一个“红”，柯雨桐选的是自己的好友丁晓雪。

　　后来的日子里，柯雨桐一直为自己这个草率的决定后悔不已，对丁晓雪更是深深地歉疚。她怎么也没想到张弛是这么一个，变态。是的，张弛的变态是刻在骨子里的。

　　张弛的妈妈离异后，嫁了一个傀国人。傀国和黑水省接壤，所以黑水当地有很多傀国人在此工作生活。

　　傀国男人在公众场合对人彬彬有礼，公司出了丑闻更是当众给老百姓下跪，诚恳悔罪。这和华国男人全然不同。华国信奉的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死也不能弯膝盖。傀国男人不仅自己跪，更喜欢让别人跪。

　　京都有个傀国城，那里的酒吧很多都是跪式服务。柯妈妈和公司客户去过一次，回来后一直骂傀国人变态，更是痛恨华国服务员丧权辱国。几次想去派出所举报酒吧涉黄。

　　柯雨桐后来听丁晓雪说，张弛的继父就是这样的人。在家里经常折辱张弛的妈妈。张妈妈但凡有一丁点做的不好，就被要求下跪认错，好几次都是当着张弛的面。至于背后的折辱，更是不堪，提起来让人胃口不适。

　　丁晓雪对柯雨桐说，张弛在家里一点都不尊重她妈妈，老骂他妈妈贱，不要脸。他提出的各种要求得不到满足就发疯砸东西。

　　张弛和丁晓雪说话也是一言不合就骂人。不仅骂人，还喜欢羞辱人。老要让她承认是因为看上他有钱才接近自己。或者让她坦白她从没做过、从没想过的事。

　　把这件事在心里过了一遍，柯雨桐决定辜负王老师的殷切期望。去挽救张驰这种人渣，她实属无能为力。他爱退学就退学去，少一个祸害，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