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砸到花花草草》杏桃李

7、集体

　　兰老师的先生和叶落妈妈是同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同事，所以叶落认识兰老师。

　　凭着叶落以前对柯雨桐的了解，他眼中的柯雨桐是集体活动的重度爱好者。柯雨桐的这个特质，可以说完全是受了柯妈妈的言传身教。

　　柯妈妈是大型国企总部的群工部干部。

　　群工部顾名思义就是联络公司和员工之间的桥梁部门。平常时，经常组织个活动，定期出版个内刊，节假日发发福利什么的。

　　别看不是什么业务部门，见识一点不比业务部门少。群工工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得了的。群工部在公司内的地位甚至比一般的职能部门还要高一些。用柯妈妈的话说，要在这样的大公司立足，必须要融入集体，要有归属感和荣誉感。

　　集体是什么？所在的部门吗？那不是全部。确切地说是跟你利益一致的这条线上的所有人。

　　以群工部为例，部门的领导和员工是这个集体的组成部分。集团分管群工部的领导也是集体的重要成员。集团下属各分子公司、职能部门中的群工专兼职人员也是属于这个集体的，而主管分子公司下属群工人员的领导也可以被纳入这个群体。

　　分管领导往往不仅仅管一个部门，或许还管着总裁办、人力资源部甚至纪检监察部门。

　　一个业务或职能单位在公司内是否有影响力，并不在于这个部门名义上的级别，而是在于这个部门背后的群体组成。群体中有较多的高级别或实权派干部，这个部门的影响力就大。反之，群体中都是基层员工，那就算人数众多，也没啥影响力。

　　对于个体来说，不能很好地融入集体，或者不注意维护集体荣誉，那在公司是不可能长期呆下去的。而集体是欢迎新鲜血液加入的，因为集体也要发展壮大。

　　所以，进入国企和私企最大的区别，就是国企员工对新员工的接纳是真心实意的热情。而进入私企往往感受不到这种热情和接纳。

　　有时部门内部也有一些挑事情，和领导硬刚的人。用柯妈妈的话说，那纯粹是脑子有泡。和领导硬刚的结果就是不被集体接纳，随之而来的就是失去归属感和安全感。这样的环境是个人都呆不下去。

　　在集体内，每个人都是互相成就的关系，内部可以有竞争，但对外时必须以集体利益为上，保持高度一致。

　　在柯妈妈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柯雨桐从小就比一般孩子有大局观，听老师的话，帮老师做事，团结班级同学。

　　虽然和老师关系好，但她从不打小报告，人缘极好，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柯雨桐上初中就是以连续三年三好学生的身份被推优入学的，不用参加入学测试，也没花一分钱的择校费。

　　从个人的角度来讲，柯雨桐本身喜欢自由自在的学习生活，从没想过进入演艺界，唱歌也只是爱好，不会是未来的职业选择。参加广场献礼，是为了给自己的高中生活留下点仪式感，同时释放自己无处安放的青春能量。因此她对叶落说：

　　“谢谢啊！其实我不在意能不能领诵，能入选节目组就很好啦。”

　　“可是能当领诵多难得呀！到时候大家都会在电视上看到你。老师同学都会以你为荣的。”

　　“可是这样我的压力会很大，关键时刻忘词了怎么办？”

　　“不会的，有耳麦会提示的。而且你亮相就是学校亮相，学校肯定会评你为市三好学生的，高考加分啊。”

　　“可是我大概率不会参加高考呢！用不到呀！”

　　“怎么会用不到？申请国外大学，课外活动是能力评价的重要部分，凭这次表演经历你就能完胜同等条件的其他学生。”少年脸上带着急切和执着，努力劝说着。

　　“再说，你那么优秀，本就该闪闪发光的。”叶落眼中流露出一丝光彩。

　　“看你把我夸得，我都找不到北了。”叶落的眼睛太亮了，柯雨桐不敢和他对视，低头嘟囔着。

　　“兰老师已经把你的情况和节目组沟通了，学校也知道了。这会儿你撤的话，学校老师会不高兴的。”少年有点忐忑地补充道。

　　柯雨桐也明白，这确实不是关乎她自己一个人的荣誉。
　　领诵员一共有四人，两名中学生、两名大学生。每个人叫什么，来自哪个学校都会被公开。她是否上场领诵，关乎学校的声誉，关乎老师甚至校领导的年终评价，或许还会影响学校往后的招生。

　　“是呢！亚历山大呢！”

　　“我帮你，给你提词。”

　　少年话语中的热切，终于让柯雨桐有点扛不住了。她又想起前世长大后的叶落对他说的话：

　　“我一直喜欢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你在哪里？我这就来找你。”

　　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她觉得太晚了，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可现在呢？现在一切还早，一切都来得及。她也配得起这份感情，可她内心为什么还是这么抗拒呢？

　　可能我已经是个老阿姨了吧？柯雨桐心想，不再憧憬爱情，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十五岁少女该有的心态。可是为什么面对这个少年柯雨桐就会心脏紧缩得发疼呢？

　　心脏？柯雨桐猛然记起一事。

　　高三的时候，叶落的气胸又复发了一次，记得那时离高考日期已经不远了。

　　当时柯雨桐已经拿到了鹰国盘州州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因为不用再参加高考，所以那段时间不怎么去学校。加上那时候因为心情不好，也没心思关注其他同学。听说叶落那段时间旧疾复发，再次入院手术，她还叹息了一句：

　　“这个倒霉催的，怎么偏偏这时候犯病了？！”

　　当时柯妈妈也在一旁叹息：

　　“叶落就是太瘦了，他应该多吃点，壮一点就会好些。这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这次旧疾复发耽误了叶落的高考，考试的时候发挥不佳，最后高考分数没有达到一本线，不得不上了个二本院校。

　　想到这里，柯雨桐忙问叶落：

　　“叶落，你妈妈现在出差还多吗？”

　　叶落一愣，不明白柯雨桐怎么一下子把话题转到这儿了。

　　“挺多的，基本不在京，在京应酬也多。”

　　“那你怎么吃饭？还是自己瞎对付吗？”

　　“没有没有。我现在住校，在学校吃。”

　　“咱们学校食堂是外面送餐的，伙食太差了，营养不达标。”柯雨桐有点着急。

　　“每天都是荤素搭配，还行吧？”

　　“中午盒饭里的肉都是边角料，我严重怀疑是非食用部位！”柯雨桐愤愤地说。柯雨桐没瞎说，后世确实有曝光某些学校指定的送餐公司用淋巴肉以次充好的恶劣事件。说不定自己也是受害者呢。

　　对这个话题叶落也没兴趣再讨论下去。

　　回到家柯雨桐和柯妈妈说了今天的排练，告诉妈妈叶落帮她争取领诵的事。柯妈妈听了后，一改往常的热衷，很平常心地说：

　　“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你不用特别争取。人红是非多，咱们又不走演艺界这条路，不用炒作人气。”

　　“不过人家叶落也是好意，你得领情。”柯妈妈又添了一句。

　　柯雨桐灵机一动，想到一个薅羊毛的好主意。她对柯妈妈说：

　　“麻麻，你有多余的你们公司食堂的饭卡吗？”

　　柯妈妈：“干吗用啊？”

　　柯雨桐：“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我想起你们公司在我们学校附近有个分部，饭卡是通用的，我想偶尔去那里吃午饭。”

　　柯妈妈单位的食堂特别好。食堂是非盈利性质的，还有公司按月补贴，是典型的国企福利。柯妈妈带柯雨桐去吃过几回，食材都是专供的，比饭店人均一百多的自助餐还要好。食堂允许带家属，家属收费要高一些，但也不贵，食堂也不指望这点收入。

　　柯妈妈在本部和分部都有任职，所以她有两张卡。柯雨桐要，就给了她一张。

　　“有多少余额？”柯雨桐问。

　　“挺多的，具体不记得了。这张卡我一直没用过。我们单位小年轻还攒着饭卡里的钱买手机呢。”

　　第二日，柯雨桐在课间找了个机会，把饭卡给了叶落。

　　“给。”

　　“这是什么？”

　　“饭卡。油气集团嘉顿桥分部，就在地铁口边上。你可以在那吃晚饭。”

　　“不要，你自己留着，你不是吃不惯学校的午餐？”

　　“让你拿你就拿着，磨叽！”柯雨桐心想，我还治不了你了，小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