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杨花漫漫归不归

18、假作真时真亦假乎，无为有处有还无也

　　两年后。
　　“阿魏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天将黑未黑，草原披着夕阳的一点点余晖，这时不会太热，晒得脸疼，也不会太冷，非得裹着厚厚的皮衣裳，正是小孩子们玩闹的时候，十来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一起在跳德尔巴舞，德尔巴是察察神话里掌管爱情的神，传说德尔巴人间游历里时候，爱上了草原最美的姑娘——阿魏，德尔巴向阿魏求爱，阿魏让德尔巴去找到比天山更高的山上的花，比莫桑尔湖更蓝的湖里的水，比跳舞的姑娘的心更火热的心，只有找到这三样东西，阿魏才愿意嫁给他。前两样对人间游历千年的天神德尔巴自然不难，可是天神是没有心的，于是德尔巴走遍草原，向他遇到的每一个姑娘学习跳舞，就这样学呀学呀，德尔巴终于长出了一颗心，他回来找那位最美的姑娘，请求她嫁给自己，
　　“那位姑娘嫁给德尔巴了吗？”
　　“嗯，嫁给他了，然后两个人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啦！今天故事讲完啦，早点回去吧！”
　　“阿衾姐姐……”一个个小脸皱巴巴的，我从左到右拍了拍每个人的小脑袋瓜，像打地鼠那样，这就是明天见的意思了，一个个小不点都走了，我坐在原地出神，
　　“我记得，德尔巴的结局不是这个样子的。”孤涂阿走过来。
　　我知道，最后德尔巴回来的时候，那位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了，也有另一个版本，那位姑娘老去了，变成了一个老婆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哪个版本的结局更令人唏嘘。
　　“无所谓了，反正有那么多版本，德尔巴不是天神吗？天神令人起死回生呀、返老还童呀，又不是不行。”我撇撇嘴。
　　“傻阿衾，”孤涂阿温和地看着我，“有些事，天神也做不到的。”
　　我伸出手遮住他的眼睛，“别那样看着我，瘆得慌。”
　　孤涂阿把我的手费劲地从眼睛上扒拉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一起走在回帐篷的路上。
　　其实并不是瘆得慌，而是那种温柔的眼神，总让我想起一个让人讨厌的人。自从离开大宛，莫名从孤涂阿的身上看见那人的影子，之前也没有见过两人有什么相似的，一个好静一个喜动，一个温柔一个闹腾，明明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
　　甩甩脑袋，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何必放在心上，努力赚银子要紧。大新和察察尔战事在即，药材正是吃紧的时候，我不求暴利，只要了平时双倍的价格，没办法，这个时候都是提着脑袋赚银子，运输的手下也得多给一些利。我也不偏袒任何一方，无论大新和察察，也不管是军队还是百姓，谁先来，谁给钱，我给药。孤涂阿一年多前就告诉了我打仗的消息，陆陆续续收了快一年的药材，终于到了卖出的时候，只不过要陆续运到边境，每天过来多少卖多少吧，先到先得。再者，有了更多的药材，多少能让战场上的人多几分活的希望。
　　终究还是厌恶战争啊！战争是破坏、毁灭和生命的失去，奈何桥上，没有胜者，即使是获胜的一方。
　　心事重重回到我的小帐，开始记账，很好，已经有二十三万九千六百两银子入账，这个月底，趁着双方主力还没有到位，我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阿衾，吃饭了。”
　　我把账本放进小铁盒子里，随意锁上，匆匆出了小帐。
　　小帐帐如其名，真的很小，是我执意要求的。一张小床，一个小方几，一个装衣服的大木箱子，我的小铁盒子也放在木箱子里。孤涂阿的主帐大的很，周围护卫也很严密，相对应的进出也特别不方便，我本想自己在外面找个地方支着帐篷住，但是在规格齐整的军营里，单支着一个小帐篷也太显眼了。我和孤涂阿嘴战了几个回合，最终在他的大主帐里支了我的一个小帐。不过，也用不了几天了，好在大多交易用的都是银票，没什么要带的辄重。
　　军士把我和孤涂阿的饭菜送进主帐，叫化鸡，炙子烤肉，猪油炒白菜，白菜！新鲜白菜！这可真是难得了！
　　孤涂阿看我眼冒星星，大有取笑之意“得得得，八百年没见过白菜啊！”
　　“没有八百年，也有八个月了。”我翻了个白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先夹了几大筷子，入口才发现也不是很新鲜了，有冻过的感觉，不过也很难得了，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带过来的冰车里装的。
　　有了绿油油的菜，肉也变得格外好吃，酒足饭饱，洗漱睡觉。
　　不料半夜，异变突生，梦境感觉都被笼罩住了一层火光。
　　“不好了，走水啦！不好啦，走水啦！”
　　“阿衾快醒醒，走水啦！阿衾，阿衾！” 孤涂阿在外面拍打着我的小帐，我赶忙把小匣子中的银票收拢放进怀中的贴身小牛皮袋中，走出小帐。看着一脸焦急地孤涂阿，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个人也太迂腐了，走水了也不进来把我叫醒，万一我睡得沉呢。”
　　孤涂阿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他知道我很喜欢这样，答应了我未经我允许决不进入我的小帐，这个是我当时答应住在主帐的条件，说到做到。我还知道，万一真的火烧到了主帐，孤涂阿真的会把小帐整个帐篷找人抬到安全的地方，他做得出来，不过我也不会睡得如死猪一般就是了，装睡除外。
　　半夜冷得厉害，我和孤涂阿各自裹了狐裘，我掀开主帐一个帐角，只见周围火光点点，但却烧得不大，兵器声、吼叫声、马蹄声，杀成一片。但孤涂阿看上去并不慌乱，领着我绕到主帐后方，他三两下把帐篷的毡布扯开，露出一块石壁，他叫来两个魁梧的军士搬来石壁，后面竟然是个密道，只是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孤涂阿后面挖出来的。正思索着，孤涂阿带着我进入密道，石壁又被外面的军士封了起来。
　　“我们得快些。”孤涂阿对我说完，便施展起他鬼魅一般的轻功起来，好家伙！竟然在如此狭窄的密道中也能如幻如影地前行，我自以为自己轻功算不错的了，和孤涂阿比起来了……没法比。
　　总之我的轻功是在此处用不了的，便任由孤涂阿拎着我的手臂向前行去，密道并不是笔直的，七拐八绕，约莫一炉香的功夫，行至密道尽头，孤涂阿轻轻拍手八下：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密道机关从外面被打开，好家伙，原来那头早有人接应，我正准备走出密道，估计也要就此和孤涂阿分别了，后颈突然被人一捏。
　　“对不起，阿衾，最后一次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冻醒了，这一天真是冰火两重天，好在身上裹着狐裘，不算冷到受不了的地步，周围的是，冻白菜？这是谁家的冰库吗？孤涂阿把我打晕带到此处做什么？
　　起身四处走动了一番，冰库不小，但只不过是寻常大户人家存放冰和各种食物的家用冰库，每年冬日存冰，这样在其他季节特别是夏季也能享受冰镇的食物，同时储藏各种食材。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出入口，推了推，被从外面锁住了。
　　不过我内心并不慌张，一则，身上衣物十分厚实，只微微觉得有些冷，远不到冻死的程度；二则，冰库中食物不少，又可食冰解渴，无后顾之忧；三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户人家每日会安排仆从或者手下来存取食物，如若不常使用，是不会花费金钱与功夫建冰库的，毕竟夏日炎热，必须有足够大的处所才能在冬日储存大量的冰，即使冰库外侧可能因为天气炎热融化一部分，但内部温度足够低，够一年使用。如果地方不够或者不是专门的冰库建造师傅，等不到来年冬日，冰就全部融化了。
　　总而言之，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又无后顾之忧，索性坐下来闭目养神。把我送到这儿的人，自有他的打算，以不变应万变罢了。
　　果然，过不多时，冰库的门从外面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人，
　　白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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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