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杨花漫漫归不归

17、故地重游人亦相似，桃夭之华花竟不同

　　一路行走，竟又到了大新国和察察尔国交界的新武城，看到城门上熟悉的“新武”二字，不由得微微一怔。正分神之际，只听见：
　　“姑娘，需要看一下您的路引。”这人还懂礼数，不对，我此时明明是个男子，抬头却发现，笑得一脸灿烂的，不是孤涂阿又是谁？
　　不妙，正想用轻功带着陆白转身就走，突然想起孤涂阿曾施展过的鬼魅一般的轻功，为今之计，只有先暗示孤涂阿先不要把事情闹大，条件可以慢慢再谈。
　　不过我朝他挤眉弄眼了一番，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孤涂阿转身向陆白，
　　“这位穿女装的公……公子，”顿了一下，笑了笑继续道“可否出示一下你的路引？”
　　陆白叹了口气，不过并不慌张，从怀中掏出路引，不过并不是我之前在黑市上买的那张假的，递给孤涂阿。
　　孤涂阿笑嘻嘻接过，看了看，露出笑意，“原来是白府二公子，失敬失敬，请过吧。”说着微微侧身，让开城门的一条道来。
　　和陆白，不，不应该叫他陆白，或者师姐，应该叫他白安武了，我们并肩走在大宛城中，熟悉的路，看来还是要去大将军府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白安武一边走一边问道。
　　“骰子太刻意了，随身带骰子的人，怎么会随机掷出点数呢？而且这一路上的路线，和上次走真是一点儿没变好吧？”
　　白安武轻轻笑了一下，他的确也没有怎么打算瞒我，不过我也松了一口气，总之，真正的陆白已经安全了，不知道师父把他带到哪个犄角旮旯，至少我和白安武这一路，已经吸引不少视线了。
　　“孤涂阿，他知道吗？”刚刚孤涂阿的表现，可是一点也不惊讶。
　　“他知道，不过也没法，陆白那边他找不到的。”
　　姜还是老的辣，师父还是亲自去接应陆白了，我这里只是个幌子，撇撇嘴，我的道行比起师父还是差了不少呀。
　　一路胡思乱想和懊恼，来到了熟悉的大将军府，牌匾上的字还和第一次看一样熠熠生辉，白安武准备进去，我却没跟上，他转头看我，
　　“就此别过吧，白二公子。”
　　他停了一会儿，“住白府更方便。”
　　“不方便。”
　　“那先进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这里就可以说。”
　　“你确定？”
　　“确定。”
　　他思索了一会儿，看向我，缓缓吟道：
　　“桃夭灼灼，宜室……”
　　“等等，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二人行至花园，蜿折的小路尽头是个亭子，四面都是风景，远远看过去，亭子里的人动作能看的清楚，说话却听不到，正是孤男寡女光明正大说话的好去处。
　　二人坐下，我踌躇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抬头，发现白安武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定了定神，道：“说吧。”
　　他又开始吟诵：“桃夭灼灼，宜……”
　　“停，”我打断他，我自然知道下一句是“宜室宜家。瓜瓞绵绵，尔昌尔炽”，是周代男子向女子求爱的情诗，我想知道的是，
　　“理由？”
　　白安武笑意更甚，“一个家世清白、正值英年的男子，向一个二八年华、明艳动人的佳人求亲，需要什么理由？我想想，因为……爱情？”
　　“理由。”我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你若笨一点就好了，”他叹了口气，收敛了玩笑的成分道，“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三个月后，申时，安国公府。
　　“大将军府今天要娶亲，可热闹得紧咧！”
　　“安国公哪位公子呀？是世子不？”
　　“这么大动静，肯定是世子吧！”
　　“不是吧，我听说是二公子……”
　　“咋可能咧？二公子不是大夫人生的，能有这么大阵仗？”
　　“嗨，你们听我说，二公子不是大夫人生的不错，不过那女方来头大咧，听说七皇子的干女儿？”
　　“干女儿？干女儿顶啥用？”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七皇子没娶妻没孩子，听说大半个家当都给这个女儿当嫁妆了，我跟你们说……”
　　摇摇晃晃坐婚车中，并不是民间传统的八抬大轿，而是国君五服以内亲属才可以使用的婚车。虽然我争取过按照民间的习俗行纳彩、纳征、亲迎三礼即可，但白安武坚持六礼完整，反正银子他出，时间他急我不急，老老实实干活、拿钱、走人，美滋滋！过了今天就可以奔向理想新生活啦，如果不是不知道允不允许，我真想在婚车里高歌一曲。
　　其实迎亲的队伍出发离大将军府并不远，是师父专门为了婚礼刚置办的一处宅子，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感觉好像绕了大半个大宛城，一路晃到了大将军府，婚车停了，按照习俗，白安武要亲自驾着新郎的婚车绕主宅三周，以示对新妇的看重。我静静等着，一圈，两圈，三圈，感觉有人走近挑起帘子，紧接着一端红绸被塞进了我的手里，有人扶着我下了车。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我入洞房。我被送到白安武的戊戌楼，二人共食一牢之肉、一卺之酒，基本礼成了，坐等今夜子时。
　　戌时过半，门外有人推门而入，我正想自己掀开盖头，那人施展起轻功一晃来到我面前，一只手按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执着玉如意，缓缓挑起，唇鼻眼眉，自然不是白安武。
　　“是你？”有奇怪，但不惊异。
　　“是我呀。”眉眼弯弯，这是我见到孤涂阿以来他笑得最真的一次，但我真想给他一拳。
　　我不知道白安武的计划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来如何配合他，更不知道孤涂阿是不是我们这边的，心里暗自骂了一句，真应了那句老话——银钱难挣，糟糠难吃。
　　“阿衾，天色已晚，良宵难得，不如饮完此杯，早日安歇吧！”
　　我自然不会与他安歇，等我数到十，白安武要是再不给我下一步行动，老子转身就走，一，二，三……
　　“关关，”
　　白安武推门而入，“过来。”
　　谢天谢地，孤涂阿轻功了得，他要是硬留我，我真不确定能否走得了。我大喜，正准备站起来脱身，却发现周身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好，是千丝万缕！
　　千丝万缕由乌蚕丝织成，乌蚕通体乌黑，吐出的丝却是无色的，且韧性极佳，刚才没有动弹的时候没有察觉，现在想起身却根本丝毫动弹不得，这丝看不见摸不着，刀剑砍不得，水火伤不得，除了施展者本人，无法可解。
　　白安武发现了我的异样，正准备上前，孤涂阿缓缓站起来，似笑非笑道：“白安武，你确定还要继续上前一步？”
　　“何必做无谓的抵抗，察察尔国的军队已经尽数被俘，不日便会送到南地去开荒。这府中侍从暗卫、杂役仆从已被我全部换下，今日你必死无疑，除此之外，其他要求我都可以考虑。”
　　孤涂阿回头看向我，“阿衾，你说这个人好笑不好笑，我们婚礼已成，阿此生无憾。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放心，黄泉路上我一定护着你。”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愿意个鬼！白安武，孤涂阿用乌蚕丝把我给绑了，你他奶奶的快给我弄出去，这笔买卖我不做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白安武沉沉看了我一眼，就这一眼，我知道自己被放弃了，今日竟要命丧于此？师父曾说，江湖险恶，人不可不信，不可尽信，果然如此。恍然间，白安武提着花枝剑向孤涂阿一步步逼近，乌蚕丝缓缓缠上了我的颈部，逐渐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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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