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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闲暇 ...


  •   窗外起了几声鸟叫,墨祁司躺在床上睁开了眼。他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6:27

      “……”他轻叹一口气,坐起身。

      洗漱后他走到褚衡冉房门前,刚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褚衡冉眯着眼揉着头发,他的发质偏软,还带着一点天然卷,被他这么一顿乱揉直接变成鸡窝。

      墨祁司有些惊讶,问:“你也起这么早?”

      他心情不太好,敷衍道:“昨晚没睡好。”

      也不算说谎,昨晚因为太亢奋了,失眠到凌晨三点。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带人回家,还是他之前喜欢的作者大大。虽然人家已经退圈了。

      但是主要原因并不是这个。

      十几分钟前,还在熟睡中的他被电话铃吵醒。

      “嗯……啧。”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循着声音在边上摸索。

      “谁啊?”他闭着眼,一手接了电话一手搭在额上,不耐烦地问。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他又把手缩回被子里。

      “你爹。”褚嵁在电话那头说,“还不起床?都要迟到了。”

      “你有病啊?今天月假。”褚衡冉起床气上来了,“妈的你还有事不,没有挂了。”

      “怎么跟你爹说话的。”褚嵁已经习惯儿子的脾气,问起正事:“你带人回家了?”

      这边褚衡冉又快睡着了,听到这话脑子里反应了几秒才回答:“嗯。”

      “他谁啊?”

      褚衡冉烦了,留下一句“他妈的你烦不烦不知道吵别人睡觉少活五年吗?!”就挂了电话。

      被吵醒之后其实也没了睡意,躺了一会儿后他还是起了床。

      妈的……大清早的烦死了。

      他打了个哈欠,说话还带着没睡醒的鼻音。

      “早啊。”

      “早嘞,两位要点什么?”云吞店老板热情地问。

      “两碗大肉云吞。”

      “好嘞,等一下哈。”

      店里人不多,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

      “你跟阿姨说了没?”墨祁司忽然问。

      褚衡冉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点了下头说:“昨晚跟她说了,不过她好像还跟我爸讲了,这人一大早上地打电话过来问我你什么人。我真的服了。”

      难怪脸色那么不好看。

      “你爸不喜欢你带别人到家?”

      老板端了两碗刚出锅的云吞过来,冒着腾腾蒸气。

      “二位慢用!”

      褚衡冉接了刚才的话,抱怨道:“是啊,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跟我玩的好的人都要问个遍,要求也多。哇塞,又不是相亲,他问这么多干什么。”

      听的有些好奇,他便问:“什么要求?”

      “唔……”褚衡冉把嘴里的一个云吞咽下去了,听到他这么问他可就来劲了,一一细数:“光成绩好还不行,长的不能太丑,体育也要好,品行也是。你知道吗?他对我朋友品行的要求比我都高,抽烟喝酒这些不用说,还不能打耳洞、不能有纹身、不能是玩音乐的、不能是搞艺术的,嗯,好像都不止是品行方面了。”

      “……”给他听沉默了。

      “猎奇吧?”褚衡冉征求赞同。

      “嗯。你刚刚说不能搞艺术,那你还去画室?”

      “所以我就说嘛,”褚衡冉喝了口汤,“按他这种要求,我第一个不合格。嗯,他也不合格。”

      “那我呢?”

      “你……现在合格?”褚衡冉过了一遍,说:“因为写小说的也不行,在他看来都是不务正业。”他又忽然想到昨晚两人的“光荣事迹”,改口道:“哦不对,也不合格,打架斗殴。”

      墨祁司惊了:“那算正当防卫吧?”

      “嗯~”褚衡冉伸出食指摇着,“在我爸眼里,你应该先跟他们理论,再报警求助,自己是绝对不能动手的,动手就是斗殴,就是不对。”

      墨祁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我才比较叛逆,”褚衡冉有点小得意,“嘿,他不让我学什么诶我偏要去学,不过幸好我妈支持不然我也学不了。然后自从学了跆拳道以后他就管不了我了,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过我。哼~”

      看着他那骄傲的小表情,墨祁司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夸道:“那你真厉害啊。”

      “那是。”褚衡冉见吃的差不多了,起身去结账。出了店门,跟并肩的人说:“诶,去撸猫不?”

      “随你。”

      “嗯,反正你现在已经被我掌管了去处了。”褚衡冉突发奇想,命令道:“那你是不是该叫我主人?”

      “啊?”墨祁司转头看向他。

      大概是他冷惯了,所以不管心里有什么情绪起伏面上也看不出。不过……褚衡冉盯着他的眼睛,不禁嘴角上扬。

      可以通过眼睛看出来。比如说现在,这人内心非常震惊。

      “干嘛?”他觉得有意思,故意追着说:“快叫。”

      今天是个不错的晴天,阳光也懒懒的,有了秋天的味道。它洋洋洒洒地落下,空气都是暖的。

      墨祁司忽然发现,这人的眼睛会变色。平常是正常的黑色,但是在日光下,就会变成柔和的浅茶色。

      他扶着把褚衡冉的肩,把他转过去。

      褚衡冉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叫,嘴里碎碎念:“不叫就不叫嘛,换一个也成……”

      他没能念完,耳边传来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

      “主人,”墨祁司俯下身,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你的眼睛好像会变色。”

      他的音色低沉又带着磁性,气息蹭着耳传过来,酥酥麻麻又勾人。

      褚衡冉愣了一下,迟钝地转过头,抬手摸了一下耳垂——实在是痒过头了。

      谁知这人又挑了一下眉,声音不再是毫无感情,带了些挑逗的意味。

      “主人,你的耳朵好像也会变色。”看着他的脸也泛上一些粉,表情也有些恼了,才无辜地说:“满意了吗?”

      “你……”褚衡冉放下手,他现在十分后悔这个决定,转过身向前走,“你能不能好好叫啊?!”

      “怎么,不够好吗?”墨祁司跟上他,问。

      他看着这人眼神看向另一边,嘀咕着说:“好……才不是呢,声音怎么那么有魅力啊。”忽然他又回过头正色道:“不说那么多了,走走走去撸猫。”

      听了这话,墨祁司抬头看了眼方向,轻声提醒:“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车棚不是在后门?”

      褚衡冉定了一下脚步,像个机器人一样转身换了个方向走。

      而他却注意到,这人耳垂又粉了。

      他偏头轻笑了一下,想:像一只被摸了尾巴的小兔子。

      下午,气温回升。

      老城区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模样,一眼看去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马路上多出来的那些补丁。这些路前前后后修整了十几次,颜色深浅不同,看上去有些扎眼。

      这片区的行道树栽的都是紫薇花树,花早就谢了,绿叶郁郁葱葱,一层叠一层。街道的某个不起眼的拐角有着一座矮楼,五层,楼前载着一棵与众不同的梧桐。从外面看去,一楼装修的古色古香,墙上挂着看不懂的字画,角落里还布置有假山流水。

      这是一间画室。

      准确的说,这是一座画室。因为整栋楼都是这位老板的。

      画室三楼,画架摆放整齐,三两个人坐在画架前起型、排线,里间被充作一个小教室,正在上课。

      褚衡冉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带他去三楼,毕竟素描简单,不止一点。

      刚进门闪出一道人影,那人滑跪到他面前,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画的差不多的静物素描。

      “大佬快救救孩子吧,我盯着这画快半小时了也没看出来哪儿有问题,但老吴他就是说有啊呜呜呜。”

      他把人堵在门口,还低着头一副供神仙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供的其实是两位。

      墨祁司看着这人水灵灵地一个滑跪,带着点笑音问:“这谁?”

      “……”褚衡冉不知要怎么介绍这位同画室的好哥们,表情复杂地憋出几个字:“你可以叫他,先天抽象圣体或者搞笑男,嗯,反正挺癫的。”

      程景安没等到回应,抬头刚想再说,看到褚衡冉边上还站着个帅哥,吓道:“我去!老吴怎么还招了两个大佬过来啊?”

      “啊?”

      看到有不认识的人,程景安尴尬地站起来,解释:“没什么,就是都太帅了。”

      这下他们才看清楚这人的全貌。他的脸上稚气未脱,眼睛很清澈,瞳色也是那种浅棕。最显眼的是他鼻尖上蹭了一块灰灰的印,应该是铅笔灰,耳朵上还别着一根铅笔。

      褚衡冉在一旁补充:“嗯,他这人眼里只要有一方面优秀的人都叫大佬。”

      他一转头就看到这人不知道又干嘛了,突然立正,对着他后面的那位敬了个礼。

      这又发什么神经……

      “你好!我叫程景安,nice to meet you !”

      “……”

      谁来救救我……我为什么会认识这么一个人???褚衡冉现在想冲到窗边跳了。

      墨祁司看着他“表演”完,淡定地伸出手,简单道:“墨祁司。”

      程景安摆了摆手,说:“手就不握了,我这画的一手铅笔灰。”

      于是他也不勉强,垂下手把蹲在地上妄想遁地的褚衡冉拉了起来。

      他调侃着说:“你这朋友的精神状态挺适合艺术的。”

      褚衡冉闭着眼对着程景安摇手,然后拽上墨祁司绕过人,边走边说:“我不认识他,这不是我朋友。”

      程景安一听这话就急了:“诶,诶诶诶,大佬,别走啊,帮我改个画再走啊。”

      五分钟后,褚衡冉还是坐在程景安的画架前,视线在参照物和画之间移动,然后沉默。

      “诶大佬,哪儿有问题啊?”程景安在旁边戳着画板,其实他本来是想戳这位大佬的,但是好不容易求来的,要是戳走了怎么办?他只好戳画板。

      两秒后,褚衡冉无语地问:“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日头很大?”

      “昂,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画室没开灯?”

      程景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点头:“昂,刚发现,怎么了?”

      褚衡冉无语到面瘫:“所以呢,你就把这堆静物放在随着时间变化光线随之变化的地方画?你脑子怎么回事?”

      程景安反应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

      就在褚衡冉欣慰地准备离开时,旁边蹲着的程景安又问:“所以那关我的画什么事?”

      褚衡冉差点给他跪下。

      “大哥你真的是纯有天赋没有脑子啊,你告诉我怎么进二十八班的?”褚衡冉抢过他手里的铅笔把他脑门当木鱼敲,一边敲一边说:“我今天第一次见木鱼脑袋,他妈的你是可以一秒画完吗?那你画的过程中它明暗关系也变了啊,你画个球啊!”

      因为怕影响到别人,他压着声音骂,差点没喘过气。

      发泄完他把铅笔扔回他怀里,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的画架,叹气:“唉,你真的就是纯有天赋,基本常识都没有。”

      旁边的墨祁司问:“他二十八班的?”

      雅乐有三个艺术班,二十八班是最顶尖的。

      “是啊,”褚衡冉心累,“他色感很好,速写抓型也准,不过素描这种……对他来说大概是最难的了。”

      程景安挪了位置,拉上了一侧的窗帘,改的很快。他找到老吴交了画,又回来,搬了个凳子挤到两人中间。

      褚衡冉找了张五官临摹,正画的入迷。程景安见状不敢吵,看他戴着耳机,于是跟旁边的墨祁司聊起来。

      “诶,哥,你怎么不画?”

      “我不会。”墨祁司很直白。他戴着半边耳机,手机里播着电影,看着面前这位就差把“我想跟你聊天”几个字写脑门上的人,勉为其难地起了个头。

      “你叫他大佬?”

      “昂,对啊。”程景安立马接下,“他画画可厉害了,当时老吴问他要不要参加艺考,他说不用。我们还特别奇怪有这种天赋还不去艺考,难道他成绩很好吗?嗯,直到我从老吴手机上看到了他妈发过来的成绩单。”

      “老吴是谁?”墨祁司低头继续看,在他停下来的时候再随便问一句。

      “老吴啊,他是这画室的主人。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程景安说着看到这位冷冰冰的帅哥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很不明显,但是还是被他抓到了。“你笑什么?”

      墨祁司从早上的回忆抽出来,略过说:“嗯?没事,你继续。”反正这种人随便一句话都可以说下去,哪怕只是让他继续。

      “哦,”程景安很快忽略刚刚那一丝笑,继续说,“诶对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其实褚衡冉在网上是个很火的画手哦。”说着他掏出手机,在微博里找到那个账号。

      “看,几百万粉丝呢。”他递过来。

      看到上面那个账号,墨祁司怔住了。

      难怪……他的画风总是觉得眼熟。

      就在这时候,褚衡冉画完了。他习惯性地在一边签下署名——Sunset。

      “你们俩在干嘛呢?”

      他摘了耳机,看向一旁。

      程景安挥着手机,得意地说:“在给你扩展粉丝团哦。”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听他这么说,褚衡冉收铅笔的手顿了顿,抬头刚好和墨祁司的视线对上。

      他刚准备说些什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备注,他皱了皱眉,低声说了一句:“我去接个电话。”说着推开玻璃门走到小阳台。接通的同时又背手关上门。

      “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家?”电话里传来褚嵁的声音,带着点责备的语气。

      “在画室。什么事?”

      “你在那儿待了一整天?”

      “没有啊,早上去猫咖撸猫了。”像是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褚衡冉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分神了。

      他看着楼下那棵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梧桐,褚嵁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跟这个人对上就只有无限的学习,还有压抑的心情。

      褚嵁是一位非常典型的大人。他是一家国企里某个部门的一把手,西装革履,经常皱着眉。皱着眉说话,皱着眉吃饭,皱着眉看着手机、电脑,处理工作。也皱着眉教育孩子。

      说着语重心长的话语,把孩子往自己想要的道路推,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偏离,就会皱着眉头,用一种看即将被捕杀的动物幼崽的眼神看向自己“不听话”的孩子。

      这是一个闲暇的午后,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的小卖部路过一对祖孙,小男孩儿突然就停下脚步,闹着要进去买雪糕。老人臂弯还挂着书包,小孩儿应是刚下辅导班。

      不然为什么这老头还笑嘻嘻地进去付了钱呢?褚衡冉想。

      毕竟他小时候上完辅导班连和同学玩都不被允许,当时电话里的人还年轻,笑着说:“等你考到全班第一就可以随便挑一样东西,爸爸会把他当礼物送给你哦。”

      那次考试他考到了全班第一,也收到了一个画画本和全套的蜡笔。

      不过,后面的考试就算考到了第一也没有了奖励,没考到还要受到惩罚。

      好像……考第一是他应该做的事一样。

      “喂?你听了没有?”褚嵁坐在办公桌前发表完了他的演讲,听着对面没有回应,皱着眉不悦地问。

      褚衡冉回过神,敷衍着说:“哦,听着呢,您讲的太好了,让人忍不住落泪。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直接挂了电话。

      忽然起了阵风,吹起他的衣摆,也吹动树叶。从楼上望下去,那棵梧桐有些像地面上快要化掉的冰淇淋球,就像现在,夏末初秋。

      “叽——”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玻璃门又开了。

      “日落太太,太阳要下山了,回家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闲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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