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琐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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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哥，诶，墨哥？”
程景安的手在墨祁司眼前晃了几下，他回过神，应道：“嗯，怎么了？”
“想什么呢？”程景安收回手，顺着他刚收回的视线看过去，不禁奇怪：他怎么盯着我哥的背影出神呢？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压低声音问道：“墨哥，你……是gay吗？”
“啊？”墨祁司愣了两秒，看着面前程景安一副认真的表情思考了两个问题：
1.他怎么莫名其妙问出个这么问题？
2.我是gay吗？
“不知道，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墨祁司把耳机收回盒里，问。
程景安挠了挠头，直接略过后面那个问题：“不知道？这怎么会不知道？”
墨祁司摁黑屏幕，语气平淡地说：“没遇到之前怎么知道，那你是吗？”
嗯……好有道理。
程景安在纸上划了几道，不确定地说：“我好像也不知道……”
“嗯。”墨祁司又打开手机，点进微博切换了账号。
ID：火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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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一下那个关注，里面只安静地躺着一个人，ID是Sunset。
他翻了翻，最新动态是一个艺术节的宣传，再往前就是上个学期画的一副水彩，是学校里的紫薇花。
没有签售会的动态。
“程景安。”
“嗯？干嘛？”程景安抬头看过来。
“你跟褚衡冉认识多久了？”墨祁司问。
程景安想了想，回答道：“好多年了吧。我记得他是四五年级那会儿来的我们画室。”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他笑起来跟墨祁司说了一段往事。
“不过我们当时也就是认了个眼熟，还没熟到这份上。真熟悉起来那天……也是我叫他哥的那天了。”
程景安其实是老吴的养子。他原来的家在偏远的一个山村，当年老吴只是一个穷美术生，还在念大学，假期和同学到处写生，结果在山道上捡着了他。老吴找到村子里去，听当地人讲了他家的一些事。
“你就别去找他们家啦，找了还会被打一顿，讨不着好果子吃！”
“他们家那个当家的，成天不干正事，去敲门混酒喝。喝得烂醉半夜三更地跟个鬼一样哦，然后回家就打他婆娘，打得那叫一个惨哦，女的怎么叫都不停。大晚上的那哭声都能把街上要饭的吓个半死。”
“那女的后来好像疯了，是哇？诶呦喂这孩子也是好运，我听说有人看见她半夜三更地把娃抱上山不晓得去干嘛咧，然后回来就上吊了。”
“……”
后来程景安就被老吴带回家，跟着他毕业、找工作、开画室、收学生……他也成了老吴第一个学生，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虽然后面老吴把他养的很好，但是小时候的事多少给他留下阴影，导致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不怎么爱说话，只是一个人闷在画架前画画。
但是有一段时间，他连画架都很难摸到。
那时候老吴刚巧出差，画室里几个爱闹事的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程景安小时候不爱说话，遇到什么事又总是闷在心里，从不主动说。每次都是老吴拿各种各样的东西逗他好久才肯开口。
当时在画室里长待的几人都差不了几岁，其他人都是早上家长送来晚上家长接回去，只有程景安是住在画室。不知从哪里开始的谣言，说他是没人管的野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话。
有两三个大一些的男孩子喜欢欺负人，那段时间就经常把程景安关在画室外面，阿姨上来开门没过多久他们又会把他推搡出门外。直到褚衡冉来到画室。
“喂！你们干嘛呢？！”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两个男生堵在门前，叫道：“关你什么事？”
褚衡冉皱了一下眉，放下了铅笔，走上前，问：“吵到我画画了，怎么不关我事。”
四周鸦雀无声，其余几人都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像面前的画突然有很多地方要改似的。
“你谁啊你？”左边那个男生推了他一把，但是没推动。
右边那个见到这种情况，一边叫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一边加大力道想把褚衡冉推倒在地。
但是在他手刚要碰到褚衡冉的时候被他一把拍开了。“啪”地一声，在他手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我学跆拳道的，不怕疼的可以出去打一架。”褚衡冉冷冷地说。
两人欺软怕硬惯了，听完立马溜回位置上画画了。但其实根本不知道画什么，甚至位置都坐错了，只不过是随便找个地方憋眼泪而已。
褚衡冉拉开门，看到待在墙角的程景安，沉默一会，伸出手，问：“还不起来吗？”
“我靠，你知道他当时有多帅吗？”程景安激动地说。他将自己的事简略带过，却将褚衡冉替他出头的事说的如惊天地泣鬼神般。
“哦对了，过来过来。”程景安忽然起身，带着墨祁司走到窗边。
他指着下面，让墨祁司朝下看。
老城区的房子间都挨的很近，户与户之间往往只会留下不足两人并肩的巷子，甚至可以用过道来形容了。
墨祁司看到在离过道口不远的地方有人用蓝色铁皮搭了一个十分简陋的棚，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这条小巷有个名字，叫雨巷。他取的。”程景安说，“看见那个蓝色的小棚没，下面放的是他的画架。”他收回视线，盯着对面墙上的干枯掉的爬墙虎小声说着，“他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就会到那里去画画，而且还总喜欢挑下雨天。后面老吴干脆就给他做了这么个小棚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诶我跟你说，我哥这个人呐，心情不好就来画室画画，心情很不好就去下面画画……”
“怎么看出来的？”
“嗯？”被打断后程景安愣了一下，“什么？”
墨祁司又重复了一遍，“怎么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相处久了就很明显，你别看他每天笑嘻嘻的，真不开心的时候可吓人了。有一次我就在这儿看，其实这边也看不到什么，但是他收拾东西出来的时候，伞也没撑，把卫衣帽一戴就出来了。我瞄到过几眼，那脸色……阴沉得吓人。”
墨祁司靠着墙，从蓝色小棚上收回视线，看向阳台上的那个人。
风从背后吹来，画室里纸张窸窸窣窣地响。阳台的门关着，但可以看得到风在他衣服上吹出新的褶皱。他背对着这里，低垂这头，发丝被风吹起又落下。
这里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是墨祁司没来由地感觉，他心情不怎么样。而且，跟那通电话有关。
“吱──”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留着胡茬，在画室里环视了一圈，朝程景安走来。
“诶，景安！”老吴拍了一下程景安，紧接着问：“小冉在哪里啊？我前面看你消息说他今天来画室了啊。”
程景安不满地说：“天天就知道找你的小冉，怎么就不找我呢？到底谁当你的学生当的久啊。”话上这么说，但是他还是很老实地往阳台上指，“诺，那呢，打电话呢。”
“哦——好好好。”说着，老吴就往楼下溜达去了。
“嘁，就知道守株待兔。”程景安小声嘀咕。
“他就是老吴么？”
程景安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啊对，估计又是追着我哥要他比赛什么的呢。天天缠着我哥不放，也不知道来找一下我。难道我比他差么？”没等旁边人有什么反应，他又自我吐槽：“好吧是差一点。”
“对了，你跟他认识这么久，他就只有这一个账号么？”
“是吧。我也不太清楚，他上初中之后我们之间就没什么联系了，不在一个学校，而且那段时间他爸管他管挺严的，画室都不怎么来了。”
墨祁司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在程景安面前，问：“你觉得这是他画的么？”
手机屏幕里是一张To签，画的是两只小猫，一只猫脑袋上戴着生日帽，另一只小猫捧着一个生日蛋糕，旁边还写着“生日快乐！”。
程景安沉默了一会儿，说：“画风看不出来，但是这么幼稚的东西他画得出来。”
“……行吧。”
阳台上，傍晚的风轻掠而过，留下些许盛夏时分梧桐花残留的清香。
“啧，别这么叫。听着怪怪的。”
墨祁司单手扶着栏杆，听到这句话，跳了一下眉，反问：“你可以叫我白乌大大，我不能叫你日落太太么？”
他比褚衡冉高一些，这个姿势，在门外的程景安看来，倒是像他把褚衡冉圈起来不让走似的。
“不是……唉，算了，不跟你争。”褚衡冉换了话题，“刚刚老吴是不是来过？”
看到他点头，褚衡冉拉上人回到屋里，但是却不是朝着进来时的大门的方向，而是把人带向另一个房间。
“嗯？”
“从这走。”
这个小房间是一个杂物间，各种各样的画具堆了一地。褚衡冉带着人走到一面墙停下，摸索了一番推开了一道暗门。“这里也有楼梯下去，通的是后门。”
相比另一个楼梯间，这里要狭小的多。两个人只能一前一后猫着腰下楼。
“叮咚～”
才到二楼，褚衡冉手机就响了。
他停下看了一眼，后面的墨祁司虽然及时稳住，奈何这楼梯间实在太小，两人身体相撞又分开。
墨祁司退后一步，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昏暗的楼梯间只有手机屏幕亮着微光。
褚嵁：你什么时候参加的比赛？怎么都不通知我？
褚衡冉只是皱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随后有些得意地回他：怎么？获奖了？
“没什么，老古董又来问罪了而已。继续走吧，我改主意了。”
两人很快到了所谓的后门，在墨祁司的意料之外，从那个小门出来居然是雨巷。这是他第一次细致地观察这条小巷子。
这里还保留着之前的石板路，墙角边生着苔藓，石板之间夹着杂草。他们路过那个蓝色小棚，一个和画室里一样的木制画架靠在斑驳的墙边。
两人走到路口，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影。
“我靠，老吴你想吓死我！”
见他被吓到，老吴很得意地笑了。“哼哼哼哼，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耍什么花招。”
“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听到这句话，老吴直接变了个人，拉起褚衡冉的手说：“诶呀，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艺术节，你随便画一副交上去就行。”
“没别的要求了？什么时候要。”
“没了没了，时间久着呢，寒假前给我就行。”
“行吧。”
老吴目标达成，这才想起来旁边这副生面孔。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问：“你朋友？”
褚衡冉想了一下，回了他一个“昂”。
“常来玩啊。”
落日的余晖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褚衡冉盯着那两道挨在一起的影子，忽然冒出一句：“要考试了啊。”
墨祁司的手放在他头上，将他的脑袋稍稍退开些。两道影子有了短暂的分离。“考试应该考走直线，你是要带我进绿化带么？”
“才没有。”褚衡冉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问：“下个月还做同桌么？”
墨祁司闻言脚步一顿，想起什么似的问：“不是老师安排么？”
“是啊，”褚衡冉转过身，背着光，面向他笑着问：“你就说想不想吧。”
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他甚至感受得到眼前人的气息，带着初秋街道上的味道。
光影给他的发丝渡了一层金边，亮得晃眼。
“嗯，想。”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琐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