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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世长安(8)(修) ...

  •   “真该天杀的赵构!”曲端咆哮道。
      从岳飞口中得知赵瑗过往的一切,再加上吴璘从旁证实,尤其在讲到那屈辱的隆兴和议后,军营里的气氛一直都很低迷,直到现在。
      虽然早已知晓那赵构畏金如虎、苟且偏安、残害忠良、任用奸佞、祸乱朝纲,甚至卑躬屈膝的向金称臣,但在知道赵构的所作所为酿成的苦果却要由子孙后代偿还后,曾被赵构害惨了的大家伙无不愤慨,曾以性情恶劣著称的曲师尹更是久违的拍了桌子,直骂赵构该死。
      “*①官家(指赵玖)和小官家(指赵瑗)父子俩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要帮那杀千刀的狗东西擦屁股!”曲端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他只想杀了赵构,但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不在这世上了。他只有重重地把拳头砸在了桌案上,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
      其他人沉默不作声,心情都很晦暗。
      据岳飞透露出来的,小官家那一世不止被迫从那该死的赵构那里接手了一个烂摊子,碍于孝道劳心劳力为他的收拾残局,甚至还面临晚年儿孙不肖、子媳不孝的窘况,甚至免不了被不争气的子孙拖累,大宋国势日薄西山。
      ——但这些是做臣子的可以知晓的吗?!是他们应当知晓的吗?!
      岳飞的思绪不由得想到了第二世,那个因为行不法之事,被赵瑗忍无可忍之下过继出去的三皇子赵惇身上。
      不孝不悌,忤逆乖戾,胆小怯懦,时而正常时而疯癫,视伦理纲常于无物,却偏偏有着与自身实力不相匹配的野心。
      这是隆兴一朝从上到下,所有明眼人对于恭王赵惇的评价。
      明明是小官家的儿子,同样是太祖的后裔,可那赵惇却偏偏不像小官家,也不像郭皇后,倒像是太宗的子孙,又像是那狗彘不若的赵构,也与那被赵玖评价为“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但无能”的太宗赵光义颇为类似。
      岳飞只想摇头。
      小官家外强内刚杀伐果断,在精明强干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仁孝宽厚的心;而郭皇后秉性也是淑孝宽和、德才兼备,亦不失为一位与嫂夫人梁红玉不相上下的女中豪杰。他们夫妻所出的其他皇子皇女也都是聪慧善良,温和仁厚的性子。
      ——所以他们当初是怎么生出赵惇这么个不争气的孩子的?该不会是抱错了吧?
      岳飞甚至大胆的猜测,小官家口中的不孝子再不堪,也不会比之那恭王更……等等!
      他不禁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若那不肖之子真是那疯王赵惇,那小官家膝下的其他皇子甚至皇孙该不会都……
      可若不是……那又为何……
      岳飞心中既疑惑又惊惧,既惶恐又怒火万丈。
      ——所以在那一世,小官家究竟是如何挑选储君的?
      “其实小官家已经尽力了,最可恨的是汤思退、邵宏渊那两个狗贼,还有那败家造孽贻害子孙的赵构。”吴璘抿起嘴:“至少比起绍兴和议,不会再有人因为隆兴和议而冤死;皇宋每年给金贼的‘岁贡’也改称为了‘岁币’,数目也比绍兴和议时少了些。而且也不再对金称臣,而是叔侄……若当年魏王不死,赢官人犹在,隆兴北伐或许还有希望,小官家也不必与金人签那劳什子的和议了。”
      他停了停,咬牙切齿片刻,方才继续道:
      “……其实那一世小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魏王去后小官家便与那秦会之那老贼彻底对上了。小官家在给他生身父亲秀王居丧期间,秦桧甚至扣了他的官俸,还是那赵构出钱贴补。说白了,无论是那秦会之,还是小官家,都不过是那赵狗制衡朝堂,确保他帝位稳固的棋子。”
      此话一出,在座诸人可谓是又惊又怒,内心所想不谋而合。
      ——赵老九你简直罪该万死!
      良久的沉默后,宗泽叹了口气:“……是个好孩子啊,也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不过这一次,不会再那么辛苦了。
      此前两世宗汝霖老爷子从未见过赵瑗,他对这个孩子的印象大多来源于岳飞的描述。也因此,在第一次见到赵瑗的时候,他实在无法把这个聪明伶俐,但被赵玖养得有些张扬跳脱还爱撒娇的孩童,同岳鹏举口中,第一世谦逊恭谨的少年,以及第二世那位沉稳干练而又不失宽厚仁爱的帝王联系在一起。
      再一想第一世太子殿下年幼时就在那表里不一的赵构手下讨生活,很可能一直生活在忧惧中,唯有谨慎度日;第二世虽然有了赵玖这个养父爱护教养,但据岳飞所言那时赵玖身子已经快彻底垮了,为了能更好的肩负起极重的责任,这孩子也不得不强行成长起来。
      而事实证明,这孩子是个宽仁又干练的君主啊。
      这样的孩子,值得被善待的,也该得到善待的。
      想到这里,宗泽下定了决心,与岳飞对视一眼。
      既然官家让他成为了太子的老师,那他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和岳鹏举把太子带出来,教成像赵玖那样优秀的明君。
      师徒俩的互动落在曲端眼中,心里又是忍不住泛了一阵酸。宗老爷子自不必说,官家看不上他那禽兽一般的父兄先祖,却对着忠武公一口一个宗爷爷,赞其“皦然可与日月争光”,死后更是极尽哀荣。
      至于那岳鹏举,更是得了两代帝王的信重与恩遇。身为大宋最年轻的建节武将,大纛军权进士封王,官家可谓对这大小眼爱重非常,甚至临终还指定其为托孤忠臣,待遇不在诸葛武侯之下;而小官家更是对其礼遇有加,甚至还让岳飞的孙女成了太子妃,岳家娘子生下的孩子也被立为了皇太孙,一朝二储,可谓荣宠至极。
      说到底,都是他们这些人的错,是他们害苦了官家。曲大郎低下了头,是他们眼瞎心盲,被那赵构伤的太狠了,以至于没能及时认出那具壳子换了人,致使官家落入金人手中备受屈辱,靖康奇耻也再度发生。
      这明明不是官家的过错,却被他揽在自己身上,为此常常忧思心惧。再加上频繁征战沙场,又兼为国事日夜操劳,更加剧了身子骨的衰落破败,若非对小官家实在不放心,加上朝中守旧势力抬头,怕还要更早几年便撒手人寰……
      好在上天有眼,他们还有重来一世的机会,有大把的时间来好生辅佐官家,护佑小官家……
      一念至此,曲师尹忍不住眉眼抽搐,若那位日常被他们上札子请斩的杨统制在此,他必忍不住阴阳怪气一番——前世官家去后此人便一心求死,又与官家同葬昭陵;小官家也追封其为亲王,之后的日子里更是对那杨正甫百般维护,还说他“*②始终廿载,全护吾父子二人”,上一世又有那杨大郎被小官家立为官家的皇后的谣言疯传;甚至这一世那杨沂中也自始至终与官家形影不离,夜间抵足而眠——据说杨宗闵老将军与杨震将军*③都怀疑儿孙一门心思媚上做佞幸。真好奇若他们第一世时,赵构身边的那位杨大郎知晓了这一切,又会是什么反应?

      深夜,岳飞是被一场噩梦惊醒的,醒来的时候枕头被褥都被泪打湿了。他梦到了第二世从与赵玖的初见,直到赵玖去世的种种。
      他一生戎马,为的从不是功名利禄,而是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为河清海晏,为国泰民安。
      然而第一世时,那一意苟且偏安的赵构却毁了他在意的所有。他的全部热血,满腔抱负,也都在大理寺狱中那一杯毒酒中彻底沉寂。
      而当他再一次醒转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靖康元年,东京汴梁陷落前夕,国朝大厦将倾之时,天下板荡,民不聊生,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在大名府见到被杨沂中搀扶着的兵马大元帅康王赵构——如今改名为赵玖——的那个人后,岳飞果断地推翻了前面的认知:初见时那人神色恬淡安定,双眸中却并无他熟稔的阴鸷,反而是赵构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坚定,仇恨,慈悯与希望。
      那个人真的是他了解的那个赵构吗?他印象里的那位赵官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岳飞脑子里已经拉起了警报,准备随时应付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可是,他发现他真的是多虑了,本来以为是那赵构和自己一样重生一世,但在知晓康王早年坠井性情大变,以及他落井后所做的那些事,岳鹏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眼下住在那康王身体里不知道是什么孤魂野鬼,可此世因为康王的身躯里换了个人,战争局势也与前世大为不同。这位与他印象中大为不同的康王一意主战,早早处决了汪伯彦黄潜善等投降派,并大力支持宗相公等主战派驰援东京。
      但他们终究是晚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靖康之耻依旧发生,二帝、宫眷,以及东京城内的百姓、官员仍是被俘北上。
      劫后的汴梁满目疮痍,而在那换了芯子的康王在看到这一切后恸哭失声,甚至吐血昏厥后,那阴险毒辣、自私虚伪的赵构便从他脑海中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早早夺舍了赵构,表面轻佻,实则坚刚不可夺其志,兼具汉唐时英雄之气的,名为赵玖的陌生人。
      赵玖继统改元建炎后的日子似乎格外格外长,这位明事理、知荣辱的新官家甫登基便大力恢复民生,休养生息,同时巩固城防,厉兵秣马,以待来日打退金人,收复失地。
      在宗泽行将就木之时,岳飞从宗老相公、曲师尹、李少严等人的愧悔中终于窥得了赵玖伤病的一星半点蛛丝马迹。他震惊之余,却不肯迁怒于宗相公他们,只是面对赵玖尽着自己为人臣子的本分,如他背上的纹身一般,尽忠报国。
      而赵玖也给了他更多,他以国运相托,赐他“精忠报国”大纛,赐他进士身份,宣德楼走马御街唱名;让他收复西夏,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了却国朝百年大敌;让他直捣黄龙,歼灭金国,收复失地,还复旧山河。前世他求而不得的,今生因为有了赵玖,均已得偿所愿。于是他发誓,赵玖以国士待他,他唯有效死力报答君恩。
      在赵玖的治理下,皇宋河清海晏,国力蒸蒸日上,汉唐之后又有华夏。
      而赵瑗的到来也为劫后重生的汴京城带来了不少欢声笑语——也不知为何,赵玖年近弱冠,却仍旧无妻妾子女,前世的邢皇后潘贤妃吴贵妃等人都早已婚嫁,如今均是儿女绕膝,再不复前世的悲剧。而官家伤病缠身,也无意立后封妃,只从太祖一脉的后人中过继了这个孩子并立为储君,带在身边躬亲抚养。
      这个前世曾被他建议立储的孩子这一世早早地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又有了赵玖这个慈和悲悯的父亲呵护教导,较之前世那位仁厚谨慎的建国公,今生的赵瑗多了几分勇敢,开朗,自信。但也因为赵玖一身伤病,以及身为储君的责任,赵瑗每日里除了要在太傅教导下读书学习,还要跟着赵玖听政理事,甚至不时还要隐姓埋名前往军旅民间历练。本来就很稳重的性格,变得更加老成。束发之年便能与他们这些老臣有着共同的话题,每次都谈得很是投机。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岳飞在沉思中试图追溯,究竟是在何时,他意识到自己对赵玖的情感已然超越了单纯的君臣之礼,滋生起了不该有的觊觎之心?
      他依稀记得,那是在建炎十六年*④那个热闹非凡的正月,除夕刚过不久,就在新年的喜庆氛中,虚岁十五的太子,正值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与年长他两岁的郭家娘子喜结连理。郭家娘子乃是前宋开国名将郭守文的六世女孙,亦是御营前军部背嵬军中那位赫赫有名的圣手女医。值此新春佳节,又逢太子新婚,可谓是双喜临门。自皇宋收复燕云十六州以来,新都燕京城还是第一次如此欢乐,热闹得与过新年不相上下。
      大婚当晚,紫禁城内张灯结彩,筵席盛大,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太子夫妇郎才女貌,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谓佳偶天成,令人艳羡不已。东宫中与宴的文武重臣们也都为这对佳偶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他们每个人的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喜悦和满足。
      这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是大宋的皇太子、未来的官家,如今也成家立业,他们自然也是倍感欣慰。为了使这场婚姻尽可能的完美,大家也都乐意尽可能地奉献自己的热情,一时间,百官尽欢,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而赵官家本人是婚宴席除了新郎外最高兴的那个人,亲手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成了家,又加上被这喜庆的氛围所感染,赵玖破天荒的喝得酩酊大醉。他靠在静塞郡王杨沂中的肩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宣布自己不胜酒力,准备回寝殿休息了。
      岳飞记得,当时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满座百官也已是醉态百出,连新婚夫妇的悄然离席都无人察觉。都省宰相赵鼎虽然神色尚算清明,但眼中的醉意也已难以掩饰。秦王韩世忠特意离开了自己的座位,高举酒杯,与正平郡王解元和工部尚书胡明仲碰杯畅饮,腰间那条御赐的玉带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时不时地扶腰炫耀,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镇戎郡王曲端则似有意报复,拉着晋王李彦仙与韩王吴玠,三人只顾拼酒,连桌上的佳肴都无暇顾及。就连西府枢相张浚也未能逃脱曲大的“热情款待”,被曲师尹抓着紧紧抓住,一杯接一杯地灌下烈酒,前襟早已湿透。不过张德远也的确是喝痛快了,毫不在意的放声大笑,大声嚷嚷着自己为再世武侯。鲁王张荣已是酩酊大醉,逢人便津津乐道自己当年绑下虞允文为婿的英勇事迹。而虞允文本人,坐在不远处,神智已有些模糊,时而低头,时而抬头,对张荣的话似听非听……这一场婚宴就像打仗,众人足足喝到了半夜三更。
      而他谨记自己酒后无德,再加上赵玖的劝诫,并未多饮。在同僚们三三两两地离去后,他也借口不胜酒力,悄然离开了宴席。然而,当他走出门外时,却看到了让他哭笑不得的一幕——太子正搂着太子妃,在锅前忙碌着添羊肉片。而他自己的两个好大儿岳云和岳雷正忙着往灶里添柴火,而韩良臣之子韩彦直在一边切菜,这无烟灶原是郭太子妃在御营前军做随军进士时的杰作,此刻竟成了这些年轻人围炉煮酒的好去处,岳魏王看得眼角一阵乱跳,心中莫名的温暖和欣慰。
      然而,后面发生的一切,让很多年之后的岳飞都会想,如果那天晚上他不是独自离开东宫,没有撞破那段他本不会、本不该知道的关系,而只是满足于现状一辈子止步于与赵玖君臣相得,难得糊涂上那么一次,后面的人生也许就会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可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毕竟已经算是夜深了,岳飞婉拒了蓝珪大官着人送他回府的好意,微有醉意的走在宫道上。出东宫不远就是御花园,魏王慢慢的散步,平息心口的酒意,也不知道是走到了什么地方,突然一阵异声让他停住了脚步。
      岳飞不动声色的向声源处走去,却下意识的忽略了在听到那阵旖旎暧昧的声响时心中涌起的熟悉感。
      他的余生再也无法忘却这映入眼帘的一幕。杨沂中与赵玖,他们……
      岳飞就那样怔怔的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败坏君臣伦常的两人,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默默的看完全过程,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当场走出来对着两人勃然大怒,他只是如来时般静静的转身离开了。
      此后一连好几个晚上,岳魏王都做着一个相同的梦,在那个让他惊恐的梦中,对赵官家求情索爱的不再是杨大郎,而是……他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官家存了不臣之心?是因为赵构壳子里的官家太过特别,对他一如既往的爱重,给了他太多他前世从未奢求过的东西?还是因为自己背负着属于旁人的愧怍,尽心尽责的与官家君臣相得,却未曾想不知何时对官家上了心?抑或是因为官家便是那一个完全的契合了他所期盼的明君圣主?
      岳鹏举思绪纷杂,但是却明白心底有了想得到的——渴望。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他看着赵玖与杨沂中的默契是越看越有私情,眼神的交流,肢体的接触,在他的眼里都是带着禁忌的感情。而岳飞也在这日渐的观察中,衍生出了嫉妒,也衍生出了掠夺的心。
      幸或不幸,最终他仍是选择了悬崖勒马,自请驻守边关,不必再日复一日的承受内心的煎熬。
      可他知道的太多,痛苦的太久。直到赵玖离世的那一日,他快马加鞭赶回了燕京,当他奉诏进殿面圣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赵玖沧桑消瘦的背影,那双清澈的眼眸含着和煦的笑。
      在向他托孤后,赵玖又向年轻的太子夫妇,向殿内众臣,向自小养育在宫中的小辛弃疾——也就是那位日后的青兕将军,向他捍卫的大好河山,也向他作了最终的告别后,嘴角挂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安静的陷入了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那一天,岳飞是逃回自己家中的,他哭了,带着他数年来的压抑和痛苦。
      他终究失去了赵玖,也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只有失去过才会知道,失去是种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午夜梦回时,惟见枕边泪痕湿,终其半生都追逐一个永远无法再触摸拥抱的人,让他觉得空虚,也让他一点点的被寂寞蚕食,余下四十余年的时光里,一次次回忆着他的音容笑貌,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死生再不复相见。
      心如刀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世长安(8)(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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