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妃今天甩掉粘人精了吗》养过一只猫

3、雨夜捉鬼3

　　灵契师，冥府特命收鬼人，传闻，其第一次渡满一百个鬼魂，便可向冥府提出一个心愿。

　　天虽未晴，但雨已停。
　　雨后的潮湿气味从门缝间钻入，帷幔掩映的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女睁开了眼睛，浅茶色的眸子像月光映照的湖水，波光粼粼。她一手撑在床上慢慢起身，胸口的疼痛已消散大半，耳边传来时有时无的鸟叫声。
　　和往常不同，裴初妃醒来后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流动。她一惊，抬手试着感受灵力。
　　一片空无，她，这是被废？不至于吧。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算了，大不了回山上从头开始练。不过现在需要去善个后，摸索着撩开床帘。
　　“你醒了。”
　　她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歪了下头，鼻翼微动，嗅到一丝熟悉的香气，是昨晚的画灵。裴初妃有些疑惑，他怎么还没离开。
　　“你的法力被冥使暂时封印了，要半个月之后恢复。”少年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耳尖升起些许热意。明明她看不见他，他却还是紧张到手脚无处安放一样，“你，你，你的伤，服过药，是是昨天的冥使给的，我给你。”一句话被他说的颠三倒四，最后他还是选择暂时闭上嘴。
　　裴初妃理解他的意思，点点头，“谢谢。”
　　“客气了。”少年原本准备了一夜道谢的话，临到头却是一句都讲不出来，反倒让对方和他先说了谢谢。他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发，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人一灵，尴尬地沉默起来，倒是不似昨晚那般口齿伶俐。
　　“姑娘要梳洗吧，我先出去。”终于是少年站的僵不住，先开了口，他匆匆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在门口等了一阵，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
　　少女又恢复了昨日的打扮，脸上戴上那截灰色的布条。只是她的行动不像昨日那样无碍，每动一下都带着几分试探。那把原本用来做武器的木剑，被她拿在手里用来当探障碍的引子，剑柄上的穗子一晃一晃。
　　剑上缠的布依旧白中泛黄，哪怕之前沾满血，也丝毫看不出，闻不到。
　　少年诧异地看着裴初妃，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刻意压重脚步朝她身边靠去，挥袖扫开她前面零碎的东西，边走边说：“姑娘，是要去哪？若是不急的话，就在这儿待上先十五日吧。”虽然这大宅刚死了人，有些晦气，但是总比这样磕磕绊绊的出去要好。“或者。”他说着面上又浮现出先前的古怪之色，“我，我，和你一起出去。”
　　裴初妃闻言顿住脚步，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董老夫人如何？”
　　“董老夫人被吓得失了智，我把她绑在房间里了。”
　　“那麻烦带我去看看。”
　　“不麻烦。”少年面具下的眸子弯了弯，语气轻快。“你抓住我的袖子跟着我走。”他把衣角递到她手心，确认她抓紧后，“要走了。”
　　“小心，这里有台阶。”
　　“嗯。”
　　董老夫人被束缚在红木椅子上，衣着尚还整洁，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她一会哭一会笑，自言自语，“春儿，春儿，别过来，盛柳姐姐，我不是有意告诉他们的，你别怪我。嘿嘿，死了，被鬼杀了... ...”
　　裴初妃替她诊完脉，确定她真的疯了之后，沉默半晌，“放了她吧。”
　　“就这样放了她？”少年有些不解，要知道这大院里该死的可不只有那父子俩，这个董老夫人也是没少助纣为虐。她明明也是一个女子，却没有半分同情那些可怜的姑娘，反倒是同那些歹人一样冷眼旁观，甚至还要给她们再添一分痛苦。
　　裴初妃点头，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借董老夫人的嘴，把董家父子是被鬼害死的事情传出去。“我们也出去。”
　　天色昏沉，董家的大门紧闭，门上的灯笼被风一吹，便高高扬起，发出簌簌的声音。董宅附近并无什么人家，他们这宅院是富起来后另建的，说是嫌先前的地方憋屈，便买了处大的。
　　不多时，门吱得一声被拉开，一妇人跌跌撞撞跑出董府大门外，正撞上回来的仆人。
　　“老夫人。”
　　“春儿回来了，都死了，哈哈哈，被鬼杀了，好，好... ...”
　　“老夫人疯了，老夫人被鬼吓疯了。”几个胆小的仆人后退几步，转身跑了。胆大的还想进府一探，不料门内又飞出一人。
　　人落地扬起一大截尘土。
　　仆人们赶紧围上去，“这不是那小道士吗？”“你没事吧，里面发生什么了，小师父？”
　　裴初妃张张嘴，刚想说什么，便晕死了过去。
　　恰好董府的大门砰得一声关上，霎时间阴风阵阵，大白天，却让人后脊生凉。饶是再大胆的仆人，也做不到仰不愧天，更何况，本就住在贼窝。
　　围着的人哆哆嗦嗦地也开始退缩，最外边的先叫了一声，接着，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逃开了。
　　偌大的宅院内升起阵阵青烟，不一会儿，泛起点点红光。
　　“这，直接烧了没事吧？”少年望着那冲天的火光，有些担忧，昨晚的那道天雷他心有余悸，收回目光，不安地看向身侧之人。“没有违反什么奇怪的规则吧？”
　　“风大，把灵堂的油灯吹打，引燃了堂内布帛装饰而已。”裴初妃以为他害怕落什么惩罚到他身上，慢悠悠地解释道，“放心吧。”左右又与他们何干。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她握着刚刚找好的竹竿，对少年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少年叫住她，“你的法力还没有恢复，一个人走太危险，若是再遇上什么妖物就糟了。”毕竟他们这些修行之人，要是遭了难，来落井下石的东西可就多了。
　　“这个不用担心。”她扯下腰上的玉牌，拎在手里晃了晃，“有这个在，他们不敢来。”
　　玉牌小巧方正，用白玉雕成，正中刻着古文“契”字，上面隐隐透出一股浓重的煞气。
　　少年想起，她昨晚骂那僵尸“滚”时，这玉牌好像就亮了一下。
　　“可是，那。”他眼看裴初妃系好牌子又要走，忙说道：“冥使，对，冥使要我照顾你。”末了补充一句，“要等你灵力恢复才行。”说罢屏息等着她的回答。
　　裴初妃几乎脱口欲出不用两个字，恰好刮来一阵风，淡淡的香气钻入她的鼻腔，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只思忖的功夫，对面的少年又蹦出一句。
　　“我不会给姑娘添麻烦的。”
　　她沉默半晌，才缓缓点头，“那就一起吧。”
　　少年面上浮起笑意，“我们去哪？”
　　裴初妃没有回答，而是也问了一个问题，“你附身的那幅画带着呢吧？”灵和人不同，人可以想去哪就去哪，灵只能在依附的物件附近活动。
　　“画，什么画？啊，昨晚的冥使称我是画灵，所以，姑娘是说我醒来之后，身边的那幅画吗？”
　　“对。”裴初妃露出疑惑的神情，失忆灵？头一次见，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脑子一热答应他一起走，她连对面少年的背景都不了解。果然脑子会和法术一同进退。
　　“姑娘，等我一下，我去拿画。”不等话音落，少年原地消失。
　　片刻，他捧着画归来。
　　画露着的地方有些微微发黑，像是沾上了灰，又被匆匆抹去，画身散发着被熏染的烟气味。“拿上了。”
　　“走吧，先去买把伞。”
　　“伞？对，这天还阴着，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下雨。姑娘失了法力，自然该买把伞。”
　　“裴逢时，有事喊我的名字便可。”
　　裴逢时？少年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可是昨天的冥使明明喊她裴初妃，他虽疑惑，但还是应道：“好，那姑娘以后叫我画灵。”
　　裴初妃抬起的脚一顿，“画灵不是你的名字，画灵是指附身在画上的魂魄。”
　　少年闻言一头雾水，什么画，什么魂魄，他是死了吗？就听懂了不是他的名字，“那我叫什么？”
　　裴初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一声，“你自己想一个吧。”
　　盛夏的白日，天说变就变，先头还是阴云密布，这会儿就成了大晴天。昨夜的大雨将树枝上的花砸得所剩无几，只有绿油油的叶子在半空招摇。
　　偶尔路过两三同行进城的农人，有说有笑。
　　“打扰了，请问毓秀村怎么走？”
　　被问之人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话的人。
　　看着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一身灰紫色长袍，手里拿着根引路的竹竿。背一把缠满白布的木剑，黑亮的长胡须，脸上系着条灰色的布，应该是个瞎子。身后跟着个带妖怪面具的少年，打了一把黑纸伞。霁色华衣，怀里抱着卷画，年纪约莫十七、八，戴了顶青玉小冠，通身的气派不凡。
　　二人的扮相看着着实怪异，也着实眼生，不像附近的住户。
　　“去哪干嘛？”农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警惕地反问了一句。
　　“赴故人之约。”
　　“什么故，什么约？”“哎呀，人家说的是，有认识的人请他们过去呢。”旁边的同伴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这些城里人说话就爱文绉绉的。”被身旁人一打岔，这农人便放松下来，他拿手指了指，“那村子，你们往前走，第二个岔路往里拐，后面遇上岔路一直拐就是了，到村口就能看见刻着他们村名字的石板了。”
　　“多谢。”裴初妃道谢离开。
　　土路本就不好走，再加下过雨，更是难行。
　　少年不知何时移到她身前，画背到身后。这会儿进了山里，树木茂密，不见阳光，伞便他收起也背到背上。
　　墨遇尘拉住裴初妃的手，带着她小心翼翼地在山路上前行。
　　少女的掌心温热，指尖局促地轻颤，她倒不是第一次被人牵着走路，只是第一次被不熟的人，不对，是灵牵着走路。握着竹竿的手不自在地捏了捏，努力把注意力放在脚下的路上。
　　她不知除了她在紧张地想东想西外，前方人也是步伐僵硬，泛红的耳朵从握住她手那刻开始，热意就未退散。
　　好在不远处就能看到毓秀村了，墨遇尘示意似的收紧握着裴初妃的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