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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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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图睁开眼,但仅仅是呼吸时面部肌肉的自然牵动,都会引发眼周的剧烈疼痛。
那群该死的黑手党,硬生生地将一颗诡异的红色眼珠植入了自己的眼眶。
自那以后的每时每刻,他都想把它抠出来,当然也包括这一次。
但有人制止了他,随后他感到两片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小臂。
“……”变态吗这家伙。
如果还有力气,他一定要狠狠地给那家伙的另外一只眼来上一拳。
紧接着,一阵悬空感后,他又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放到了背上,
只是对方的动作太大,猛地扯到了身上更多的伤口,
——呃!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彻底昏死过去:
…我不会放过你的!
——————
不知过了多久,他勉强感应到了外界模糊的光线变化,天亮了。
“……,准备一下,我们今天要出门的,记得吗?”
什么?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清晨八点的阳光并不刺眼,一个美丽的女人推开门走进来,莓果饼干的香味从她手上的盘子中传来:
“谢天谢地,你已经醒了。”
“…妈妈,”
软和的床垫以及被褥将他温暖地裹了起来,令人贪恋。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那只小狗已经到了,你想先去看看它吗?”
“…狗?”
“对呀,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女人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上前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地蹙起眉头:
“做噩梦了吗?”
“…只是还没睡醒。”
女人相信了他的解释,牵着他来到一只铁制的狗笼前。
里面一只幼崽正围着笼子的铁丝网兴奋地打转,时不时发出一种介于驴和狗之间的叫声。
柔软的白棕黑三色毛发,又长又软的耳朵耷拉在脸边。
——一只比格。
一种因为基因稳定、易于驯服的特质而成为实验犬首选的犬种。
……为什么自己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
他低头俯视着笼子里的动物,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不适感。
“在把它们送进去之前,我单独给你留了一只。”
……进去之前?要进到哪里去?
女人打开笼子,比格就冲了出来,直直撞上他的小腿:
“?!”
尽管对方像个炮弹一样,但自己被一只幼犬撞到在地,还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仅如此,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好似骨折了一样。
但拉开裤腿,干干净净的,连一点红肿的征兆都没有。
见孩子摔得很痛的样子,他的母亲微微皱眉,以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这只莽撞的幼崽:
“…它是不是有点太闹了?”
而他一把抓住罪魁祸首的后颈,将其提至眼前,平视着:
明亮的蓝色眼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毫无保留的探索欲。
在比格这一犬种中,蓝色的瞳孔确实少见,但不知为何,总感觉有点熟悉…
“不,妈妈,我很喜欢。”
而且如果自己不要它的话,它会被送到哪去呢?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小狗便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他的指尖。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指尖瞬间传递到心里,他笑了起来。
——————
“为什么他还不醒?”
“所有的伤口都被我包扎好了,也不再流血了。”
——除了他的右眼。
不知为何,男孩的眼角总是会时不时渗出几滴鲜血来。
阿基维利跪坐在男孩身侧,听见对方的呼吸越发微弱。
“…我还能为他做什么?”
他对着虚空提问,但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一向吵闹的识海竟一反常态的安静。
“药师…药师…?”
不过而且祂们的命途各异,眼下能够回答自己的也许只有那位了。
[哈、恐怕不行,祂的麻烦找上门了。]
“……”怎么听起来怪幸灾乐祸的。
[而且、最好不要太依赖祂了,阿基维利。]
“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
照例给男孩喂了点水,阿基维利便又百无聊赖地坐了回去。
因为这个昏迷不醒的男孩,他已经在此地停留好多天了。
他有一种直觉,那天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熊,和这个男孩有关。
在问清楚之前,他是不会放弃的。
说来也奇怪,尽管众神一致认为这个人类男孩的生机渺茫,但现实却似乎并非如此。
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死亡始终没能带走他。
一天、两天……时间逐渐长到连众神也开始好奇。
“就不能是因为我照顾得好吗?”
[哈哈。]
清晨的阳光从东边洒了过来。
听说生病的人要多晒太阳,阿基维利决定把男孩搬到高处去。
[…希望他这次也能顺利撑过去。]
——————
“噗…咳咳咳,”
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他被迫从甜美的梦境中醒来。
首先撞入的还是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睛,几乎占据了自己全部的视野,
“等、”
冒着白尖的尾巴疯狂摆动,有力且精准地拍在脸上,要不了多久,脸部一定会肿起来。
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前爪还毫无顾忌地在他薄弱的胸口上踩来踩去
除了喘不上气之外,他似乎还听见了自己骨骼错位的声音。
“Wer!Wer!”
他一把捏住了那邪恶的嘴筒子:
又在这怪叫什么呢?
虽然被扼住了嘴,它的两扇耳朵却还在迎风飘扬,昂首挺胸地站着,
总之,完全没有打扰了别人的自觉。
男孩郁闷地鼓起双颊,真是只我行我素的坏狗。
自从前几天在外面狠狠地疯玩了以后,它就学会了定时蹲守在男孩床前,催促对方带自己出门。
它的体型虽小,精力却仿佛无穷无尽似的,又是个“撒手没”,给男孩一家人折腾的够呛。
今天一定要拒绝它,男孩暗下决心:
“不行,我太累了,今天你自己去后花园玩吧。”
好像能听懂一下,对方喉咙挤出一声低低的呜咽,然后软软地趴了下来,眼睛拉耸地盯着男孩。
“…别这么看我,我已经不会再被你的眼神骗到了!”
只有男孩知道,这看似纯良的眼神下包藏着怎样一副邪恶的灵魂。
他猛地扯过被子罩住全身,隔绝了那可怜兮兮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他在黑暗中感到一丝丝光穿了进来,伴随着一只湿漉漉的鼻子。
“……”
不用脑子也知道是谁。
但它没有如往常一样大吵大闹,而是安静地蜷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假寐的男孩。
数秒过后,男孩难以忍受地睁开眼,自暴自弃道:
“…最后一次!”
真是的,被那种眼神看着,谁受得了啊。
——————
[美丽的公主通常都是由王子吻醒的。]
阿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说道,
长久地停滞不前,祂的笑话也变得无聊起来。
闻言,阿基维利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挪到男孩毫无血色的薄唇上,复又移开:
“…我又不是小孩,谁信啊。”
话虽如此,他还是俯身,缓缓接近男孩的面庞。
[那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毫无意外地引来了某位神明的吐槽,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会有人对阿哈的话深信不疑。
“不,我只是在想…”
他摇摇头,否定了对方的猜测。
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拈住男孩纤长的睫毛,掀开他的右眼眼皮——
“!”
阿基维利猛地屏住了呼吸,为眼前所见而惊诧不已。
男孩的这只眼是与青色左眼截然不同的瑰色,
比起活人的眼珠,倒更像是颗红宝石,晶莹、透亮又冰冷。
更古怪的是,眼珠中间正快速地闪过什么黑色的东西,不断地聚拢又散去,如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机器。
阿哈饶有兴致地吹了个口哨:
[看来他还能活着的原因已经找到了,而致使他无法彻底痊愈的真正症结也是这只眼睛。]
[可惜药师不在。]
[未命名词条,可继续探索。]
……
祂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阿基维利却陷入了两难: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贸贸然叫醒这个男孩,也许会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对方的伤势会进一步恶化还是好转,就完全变成了未知数。
可是不采取任何措施的话…他看着血再次从对方的眼眶中渗出,
哪怕是机器无法一直保持高负荷地运行,这样下去也不行。
阿基维利烦躁地抓抓头发,又一巴掌拍死在眼前转来转去的苍蝇。
说起来,最近都没来得及找地方洗澡,都招苍蝇了。
他抬起胳膊嗅了嗅——
呕。
难怪头晕脑胀的,原来是熏得慌。
算了,边洗边想吧。
附近有一条从山顶流下来的水汇聚而成的水潭,周围的树木高大挡住了阳光,环境隐蔽的同时水温也很低。
阿基维利站在水边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捧起一些水浇在头上——
……嘶,好冰。
所幸在冷水的刺激下,他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止步不前了,耽误得过久,对男孩的伤势也是无益。
阿哈的戏剧里经常会出现一个地方,用以治疗患了癌症或是出了车祸的角色们。
要是能找到类似于这个的地方,那男孩的病情也许……?
[啊哈,就说跟着阿哈能学到东西!]
“……”
阿基维利甩了甩头,将头发上多余的水甩出去,
又被阿哈戏谑地形容为某种毛茸茸的小型犬类。
阿基维利懒得反驳,总算是洗完了,他只想快找个有太阳的地方晒一晒。
他找到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在上面躺了一会儿。
太阳照得人暖乎乎的,很舒服,阿基维利没忍住,浅浅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日光已然西沉。
阿基维利想起还没给男孩喂东西,赶紧掏了些果子往临时驻地走去。
所谓驻地,实际上只是一个位于山壁处的天然山洞。
位置隐蔽,环境荒凉,原本里面只堆了些小动物的藏品。
他们来了以后,就连动物也少见了。
但今天似乎有别的客人——
旁边的草丛有被踩踏的新鲜痕迹,洞口左侧的软泥地上也清晰地印着一连串脚印。
果然,阿基维利还未进入山洞,便听见了里面传来陌生人的声音:
“#¥%?**,*****!”
虽然听不明白,但对方语气中的得意和兴奋是掩盖不住的。
阿基维利愣了愣,对危险的直觉迫使他伏低身体,闪身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弯着腰,从并不宽敞的洞口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成年男性,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和戾气,一手扶着耳边的什么东西大声讲话,一手把昏迷不醒的男孩抗在肩膀上。
男人粗暴的动作让阿基维利意识到来者不善:
首先,显然不能任由男孩被这人带走,因为对方大概率会对男孩不利。
但且不论自己和男人在身形上的差异,就算能够把男孩抢过来,自己也很难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成功逃走。
[或者你也可以有别的选择?]
……嗯?
[只带走那颗最让你感兴趣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