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杀猪刀成为天下第一》凉黑

7、文盲第一课

　　天蒙蒙亮，林松石就起床了，在中庭勤勤恳恳地挥满了两百刀。

　　宋寅听到她起床的声响，也爬了起来，帮她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勤勤恳恳地给她煮了碗面，还准备上午给房间做个清洁。她单手揣上菜刀，迫不及待出门去上课了。不知道国武院是怎样教人习武的，她颇有几分期待，还从没有人教过她用刀。

　　在她临走前，宋寅突然问，“裴优宜和裴星盛，是之前听说的东武院出身的裴家兄妹吧。”

　　林松石点了点头，“应该是的，一绫一刀。”

　　宋寅长叹一口气，“这种在江湖传闻中才能听到的角色出现在生活里，感觉还真是微妙。”

　　林松石问，“什么感觉？”

　　“和很了不起的人认识了，既觉得自己也变得了不起，又觉得自己很渺小。姐姐呢，你怎么想？”

　　林松石想了想，“还行吧，只想和他们比试一场。再有名的人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宋寅轻笑一声，“姐姐会这么想，因为姐姐也是很了不起的人。”

　　林松石懒得和他掰扯了，挥挥手出门，谁也不能阻挡她上课。听说国武院师资很好，她要好好上课，成为天下第一。

　　结果居安院空空荡荡，桃树前空无一人，这和她想象的上课完全不一样。

　　走进正房里，才看见一个倚在躺垫上看话本的开莲。她长长的墨发披在身后，身上穿着一件疑似睡袍地素色单衫。见林松石来了，一挑眉，“你怎么来了？”

　　林松石答，“我来上课。”

　　开莲漫不经心地给话本翻页，“国武院没有上课这一说，土包子。”

　　林松石沉默一瞬，问，“那怎么学刀？”

　　开莲带着笑瞥她一眼，“能进国武院的人都不用人教，只是来寻找各自的答案罢了。”

　　林松石答，“我也有很多问题。”

　　开莲眼神重新回到话本上，“你说。”

　　“昨天，你怎么想到空中回刺来对付我的。”林松石开门见山。

　　“叫老师。”开莲看话本看得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老师，你怎么一瞬间想到空中回刺那一刀的。”林松石乖巧道。

　　“洋流刀法第四式。”开莲又翻了一页，“觉得合适，就用了。”

　　林松石一顿，问，“洋流指什么？”

　　开莲头也不抬，“洋流派，东柳城城主的流派，东境第一门派，被称为当今世上第一刀。”

　　林松石想起先前赶路时听到的传闻，裴家兄妹就来自东柳城，裴星盛使的多半就是洋流派刀法。估计就和北境的程家差不多。

　　她继续问，“老师，哪里能学这个洋流刀法？”

　　开莲终于把头从话本中抬起，她看向林松石，微笑道，“快到还书的期限了，你去哨塔帮我还几本话本，再顺便借几本出来。”

　　于是林松石把菜刀揣进了怀里，仅能活动的右手抱着一大叠比她头还高的话本，腰上系着开莲给她的哨塔通行玉佩，就这样带着一肚子问题出发了。她想，怎么去哪儿都要用玉佩自证，国都人难道怀里随时揣了十几个玉佩？

　　开莲老师不至于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应该有她的深意，说不定哨塔里就能找到洋流刀法。

　　哨塔在整个国武院的正中心，走得越近，那高塔带来的威慑力就越强。远看时只觉得它细长一条，走近一看，林松石才发觉这哨塔简直是一座庞然巨物，似乎能把成百上千的人直接吞掉。

　　“你不是内院学子吧。”哨塔门口的侍卫把她拦住，“试习生不得入内。”

　　“我是来帮开莲老师还话本，通行玉佩在腰间。”林松石不方便取出玉佩，只好顶了顶腿，展示腰间的玉佩。侍卫弯下腰查看，无奈道，“开莲啊，去吧，尽快出来。”

　　有了开莲的玉佩，林松石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哨塔，她想，开莲到底是什么人，一看到她的玉佩，连试习生不能入内的禁令都可以通融。

　　哨塔内的书籍管理员登记好了她抱来的大大小小的话本，长叹一口气，“这姑奶奶终于把书还上了。这一借就是一年，真怕她把书给弄丢了。”

　　听林松石说还要再借些带走，他刚舒展开的脸又皱上了，苦笑着扶了扶眼镜，“三四五楼的南区都放了她爱看的话本，你去挑点吧。记住，五楼以上不能进的。”

　　林松石点了点头，向楼上走去。每层楼都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却几乎没什么人。她最终站在三楼的一排书架前，本想趁着好不容易进哨塔的机会，找找看洋流派刀法，才发现一个最严重的问题。

　　她不识字。

　　她居然忘了她不识字。

　　她随手翻出一本书，连封面上的大字也不认识。所幸的是随手往后翻了翻，还好有非常详尽的动作配图。

　　真好，文盲也可以读懂武功秘籍，太体贴了。

　　这是一本关于双刃斧的书，但是图中的招式也完全可以用于挥刀，具有一定的通用性。她在脑海里构想起如果把图中的招式换成刀的模样，或许有一些不顺手的地方，但稍加修改，比如拿刀的位置，手臂的高度，控制好刀刃的走向，完全是可以用于她的菜刀的。

　　同样一个砍，在这本斧法里就分有劈、挑、跳砍、斜入等好几个手段。林松石闭上眼，想起她和开莲打的那一场。

　　开场时，开莲的埋首姿势与这本书的起势姿势相近，目的是卖出左边破绽，引敌人左入，后再对症下药的向左横档反击。

　　就反击而言，这本书提出压下斧刃，环弄棍身，直接在对方从左攻入前用斧刃突袭对方后背，而开莲当时选择了更适合刀的还击方式，左手发力按住刀背横档，接了一个上挑的力气逼退敌方。怪不得她从左砍去时，开莲评价她那一刀蠢。若不是她后续转向快，开莲挑开她后接一个下劈，她就能成为开莲的刀下亡魂。

　　她又想，如果她是先手，其实可以借鉴这双刃斧的还击方式。起势的刀向需要颠倒，开莲持刀方向朝下，若是她持刀方向向上，那就可以借右腿蹬地的力量，在两刀接触时撬动刀刃的方向，直接攻向来着的后门。

　　她接连囫囵吞枣地看完了一整排书架中的图解，每个作者的思路都各不相同，在面对同样的攻势时，他们都有不同的还击手段，每种还击手段都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敌我位置、刀刃方向和发力方式，不同流派的招式可以拆解开来，在合适的位置选择最合适的攻击思路。

　　林松石大致明白了开莲所说的“觉得合适，就用了。”是什么意思。

　　只可惜图上配的字一看就很重要，但她一个也不认识。她想，完了，习武真的有文化要求，认字必须提上日程了。

　　这时，她听见了上楼梯的脚步声，这是那位书籍管理者的走路方式。她迅速地把手上的书塞回书架，又跑去南区随意拿了几本封面花花绿绿的话本，抱在怀里。

　　一回头，上楼的果然是他。他抱着一大叠比他人更高的书稳稳当当地上楼，右手还拿着一张书籍单，见到林松石还有闲情把头从书堆里探出，打了个招呼，“小姑娘，你话本找够了吗？”

　　林松石点点头，“够了，马上就离开。”

　　书籍管理员眯起眼睛，笑了笑，“不要急，慢慢找就是。你有开莲的玉佩，找上一天也不会有人催你。”

　　他抽出书堆最底下三本，塞到了南区的书架里，如人一样高的书堆还在他手上稳稳地抱着，“这都是开莲新定的话本，为了让学子们劳逸结合，每层楼都要放些。谁让哨塔的书大多都是她们家的呢，只好乖乖照办啦。”

　　开莲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但这不重要，林松石想了想，转头问他，“先前说不能上六楼，六层以上有什么特别吗？”

　　男人听完苦恼地看向她，“不会我说完你更好奇六层了吧？”

　　他解释道，“一到二楼的书籍多是一些入门心经和招式。三、四、五楼多是当今江湖上的主要门派对外公开的基础招式。自六楼以上，就放有一些门派不对外公开，通常只有精英弟子和内门弟子能习得的秘传了。”

　　他腾出右手来点了点林松石的额头，“但是呢，六楼起，门口会有守门人，挑战赢了才能通过。而你呢，手臂都被包扎着，就别想着去挑战了。”

　　林松石心想，故意的吧，听完更令人好奇了。就是不知守门人和开莲比起来孰强孰弱，要是比完了又要两个月不能用刀，那也真是痛苦。

　　她带着话本回到居安院时已经晌午，零零散散有几名学子围坐在桃树边，也有人在空地开始舞剑。林松石一踏进院子，就引起一阵窃窃私语，人们打量的目光快在她身上烧出洞来。

　　但她充耳不闻，下午还有太多事要干，一路疾步直奔主殿，“开莲老师，你的话本。”

　　开莲已经梳妆打扮，面若桃花，身着一件浅紫色的外袍，上面有精致的金色刺绣，但人比华袍还要吸睛。她正吃着一盘已经剥好的青葡萄，随口一答，“放着吧。”

　　“老师，我明早还能来帮你还书吗？”林松石放下书和玉佩，问道。

　　“那不然呢？”开莲撑住下巴，看着林松石，“难道你忍心老师自己亲手还吗？”

　　“谢谢老师，我明早再来。”

　　林松石举了个躬，不尽感激的看向开莲，然后头也不回地一路跑出了居安院。开莲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她忙什么呢，我话还没说完呢？倒也是不记仇，昨天捅了她一刀，今天又乐呵呵地开始跑腿。”

　　此时的林松石已经飞一般地跑回了宿舍。

　　宋寅正眼巴巴地坐在院子中的椅子上等她回家，见她回家，喜上眉梢地上前迎接她，“姐姐，饭做好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但是林松石比他更着急，她右手拍在宋寅肩上，打断了他的话。

　　“宋寅，你识字吗？”

　　宋寅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这个，懵懂地点了点头。

　　“有你真好。”林松石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小寅，你教我识字吧。”

　　第一次被叫小寅被主动牵住手的宋寅彻底的蒙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