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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被富婆包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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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松石真心觉得,答应把宋寅带来国都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她甚至在心中对已经去喝孟婆汤的菱襄城三位小偷道了一声谢。
吃完宋寅做的一顿丰盛的佳肴(虽然宋寅羞涩道白菜豆腐汤只是一道普通的家常菜,他以后会继续努力),宋寅和她一起在武院里找了片泥地学写字。
她蹲在泥坑外,想了想看的那几本书封面上的方块字,努力地复刻出来。
“回旋斧法,至阳斧,一斧乾坤。”宋寅蹲在她身旁,把这些方块都念出来,他惊讶道,“姐姐,你不认识这些字吗,那怎么准确无误写出来的。”
林松石埋头继续写那些晃眼的方块字,“不认识,我只是勉强记住了这些字拆解后的方向,再过会儿就不一定记得了。”
宋寅认真地看向她,“这算比较复杂的字了,在不认识的基础上哪怕强记下来,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林松石觉得宋寅哪儿都好,就是太爱夸她了,明明他识字,却对着她这个文盲说了不起。她怀疑她只是呼吸,宋寅都会夸她呼吸顺畅得了不起。宋寅的夸奖,不能全信。
经过宋寅解释后,她终于将每本秘籍的名字和内容对应上了号。她想了想,最重要的还不知道,问道,“你知道洋流刀法怎么写吗?”
宋寅也将指头戳进土里,一笔一划地写给她看,“你看,洋和流都是水的意思,所以左边有三点水,刀这个字呢,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刀鞘,这是刀身。最后这个字是法,很多秘籍名最后一个字都是它。”
林松石认真地看着这四个字,想把陌生的方块们记在心里,方便以后能认出这本秘籍。宋寅默不作声,等着她记住这些字,林松石却突然歪过头来,认真地看向他,“你能教我林松石三个字怎么写吗?松柏的松,石头的石。”
宋寅心里涩涩的,他想,再贫穷的人家往往也会教会孩子怎么写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林松石究竟怎样度过她的童年,也不敢多问,只好挪到旁边空白的一块地,把林松石三个字写得大得醒目。
“姐姐,你的名字非常好听。”宋寅轻声道,“等你成为第一高手,所有人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林松石抱住自己的膝盖,牢牢地看向那三个字,“当然。”
两人起身,计划起之后再买些基本的书墨,从头系统地教林松石识字写字。就这样聊着,顺路出发去医馆换药,留下一地杂乱的笔记。
他们走后,不紧不慢地出现了两个挺拔的少年背影,一绿一黑。
“这是在识字吗?”其中淡绿色外袍的的男子指节扣住下巴,辨别起地上的文字,“回旋斧法,至阳斧。都是哨塔三层的书。”
“枉费开莲给她的玉佩了。”黑衣男子不屑道,“大字不识,读秘籍也就能看懂图解,不过是牛嚼牡丹。”
绿衣男子没有否认,只是笑着把玩着一把纸扇,“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一向中立的开莲,为何要帮她?”
他用扇子划过地上大大的林松石三字,带着没有温度的浅笑,转身时展开扇子抖了抖蹭到扇上的泥土,振扇间依稀看见扇面上的四个字,箕山之志。
另一边的林松石和宋寅商量间终于赶到医馆,门口牌桌居然空空荡荡。
两人对视一眼,推开门,陈叔正在给人看诊。病人背对着他们,穿着一身深色的练武服,头发高高的盘起,椅背边靠着一把铜色的双刃斧,斧头比人的脑袋还要大些。
“小林来啦。”陈叔见他们进门,挥手打了个招呼,“你等到他们了。”
少女回过头来,朝他们明媚地一笑,“是啊,终于等到你们了。”
少女名叫王小琥,前年进了国武院试习,在去年的选拔中拿到了国都的三个名额之一,成为国武院正式学子。严格来算,她能算林松石的师姐。
说到这时,她朝林松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叫声师姐来听听。”
“师姐好。”林松石乖巧道。
“真乖。”王小琥把林松石的夹在自己臂弯下,笑嘻嘻问道,“听说你们不是国都人,那是来自哪个城啊?”
“菱襄城人。”林松石回答。
宋寅若无其事地看了眼林松石,在王小琥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北方人的口味啊。”王小琥思索道,“那我知道该在哪儿请客了。”
她虎视眈眈地盯着陈叔换药的手,在新纱布被固定好的一瞬间,一气呵成提起林松石的外衫,把兄妹二人一手一个拉着直接出发了,只剩下陈叔在身后大叫:“林松石——不能吃辛辣食物——不要喝酒——别忘了啊——”
国都的下午繁忙热闹,街上人来人往,但人们远远看见王小琥那比人还高的双刃斧就自行散开了,倒是走得顺畅。她一路走一路介绍着两周的店面,每进一家店就兴冲冲地给林松石买点东西,考虑她肩膀受伤了,直接不经商量地丢到了宋寅手上。
刚走完一条街,宋寅手上的礼盒已经累到了他眼睛的高度:簪子,糖葫芦,糯米糕,笔墨砚,沙袋,磨刀石,以及听林松石说想识字后光速购入的五花八门的儿童入门读物和近日流行的诗集。
林松石拉住王小琥,摇摇头示意不用买了。王小琥笑道,“是累了吗,那我们去定好的酒楼里休息吃饭吧,那儿的北方菜肴很出名。”
在拥挤的人群里,林松石拉住王小琥的手臂,看向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师姐,我们从未见过,为什么要送我这些。”
王小琥一愣,像是没想到林松石会这样问,露出个无奈到有些伤心的笑容,“不要害怕。我们去酒楼慢慢说吧。”
林松石摇摇头,“不是害怕,我只是好奇。”
定好的酒楼在玉珍轩的顶楼,包厢宽敞明亮,装横富丽堂皇,从窗外看出去能俯瞰除了哨塔以外的整个国都,人潮川流不息,每个人都在发生自己的故事。
宋寅贴进林松石的耳边轻声说道,“比我们昨晚吃那家贵十倍吧。”林松石点了点头,她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却有些说不出话,她觉得心里涩涩的。
王小琥托腮看向窗外,听见了宋寅的声音,不由得笑了笑。
窗外蓝天白云分明,又是一个在北境很少见的晴朗的日子。
“师妹,你为什么来国武院呢?”王小琥托腮看向她,问道。
“我要成为天下第一。”林松石平静地回答。王小琥的目光看似凝聚在她身上,但林松石觉得她在透过自己看一个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人。
王小琥有些惊讶,又笑了起来,“很好的原因。我会羡慕你的。我呢,来国武院,是为了得到自由和尊重。”
她玩着自己的鬓发,移开了目光,说道,“这是很蠢的原因,所以我在□□过了一段很难很难的日子。”
林松石问,“发生什么了?”她看见王小琥的眼睛变得湿润,却又努力憋了回去,只是眼睛憋得红红的。宋寅默默地递给她一张手绢。
“没事,都过去了。”王小琥说,“松石,不要害怕我。国武院里没有尊重和自由,谁都有可能害你,但我不会的,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自王小琥收回她的眼泪,她又变回那个开朗外向的王小琥,让这顿饭的气氛神奇地重新从凝重变得舒适。她关心起林松石住宿和练武,关心她肩膀的伤口,像一个家庭里一位年轻的女性长辈。
这是在和王小琥在酒楼下分别后,两人并肩走回宿舍,宋寅提出的比喻。
“什么是家庭里的年轻女性长辈。”林松石问道。
“姑姑、堂姐之类的,很会照顾人。”宋寅走在她的身侧,还抱着那一大叠礼盒,“姐姐没有这样的长辈吗?”
“我没有家人。”林松石回答。
宋寅自知说错了话,小心地扭过头看了眼林松石的表情,补救道,“现在不是有我吗,我是你的家人啊。”
“那谢谢你,成为我的第一个家人。”林松石看向宋寅,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里。
宋寅脸涨红成猪肝色了,连忙转移话题,“姐姐,你觉得王小琥怎么样?”
“感觉她很难过,只是强撑快乐而已。”林松石回答,丝毫没有注意到被转移了话题。
“嗯,我同意。”想到这里,宋寅也有些沉重,“不知道她在国武院经历过什么。”
“姐姐,”宋寅继续说道,“以前,我听说的国武院试习生名额,是给有天分却没有习武机会的人的。”
“嗯。”
“但昨天我们进居安院时,所有试习生都穿着华丽,附庸风雅,佩戴的武器也一看就价值不菲。”宋寅问,“为什么没有一个寒门子弟呢?”
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人潮中空出一小块静止的空间。
“还有王小琥说的,只有你们是一样的人,是什么意思。”宋寅继续问道,“我最初的猜测是她也一样没有背景,所以在国武院受到排挤欺凌。但回想今日的安排,王小琥出手阔绰大方,对国都吃喝玩乐也十分熟悉,不像是寒门子弟。”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想不出思绪,继续并肩朝宿舍的方向走着。
宋寅又想起什么,说到,“开莲也很奇怪。昨日说胜过她才能进国武院试习,对你下手这样重。裴星盛却说试习只需简单通知一声。”
林松石想了想开莲,补充道,“昨日比试后,开莲在我耳边轻声地说,何必拼命留在这样的破地方。”
宋寅苦笑一声,道,“我很好奇,国武院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到底是万千武学弟子心中的圣地,还是让人饱受折磨的地狱。”
“给我玉佩的人说,天下第一都出自国武院。”林松石语气平静,好像什么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心,“无论它是怎么样的地方,我都要在这里留下。”
“好。”宋寅轻声道,“姐姐,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于此同时,玉珍轩的顶楼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琴声清脆,女人的声音却比琴声还要悦耳。她说,原来你想要的是自由和尊重。
王小琥坐在窗户上,大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好像随时要迎风飞起来。她回过头笑了笑,说道,“现在我想要的是活着。所以我将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好像没有任何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