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缘一会》锦汀君

7、第七章

　　司徒媛从茶山回来后，便让川儿带着许冬花下去洗漱，纵使川儿百般不愿，也只好将她带下去，还要舍出自己的一套衣裳给她，越想越气，于是有心吓唬她，给她说了司徒媛是京安赫赫有名的辅国将军之女，此行是出门探亲，不久之后便要回到京安去，她还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兄长，此次也是一起的，只要小姐给她兄长说了许冬花，司徒家定不会留她，叫她最好识相些，不要缠着司徒媛不放，谁知许冬花一听将军这个称谓，便吓得不敢说话了，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的，从小到大，她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衙门里的捕快，将军什么的，都是别人口中高高在上的神仙贵人，哪是她们这种人可以见得的，这下，她死心了，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让她留下来呢，纵是洗漱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也是心不在焉的，一句话也没说，川儿也只当她是被自己唬住了，自顾自洋洋得意呢。
　　司徒媛赶了一天的路，困得直打哈欠，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见她虽换上了川儿的衣裳，脸上脖子上的伤却一如往常，便将司徒昀给她的药膏送给了许冬花，
　　“川儿，让许姑娘先和你挤一下吧。”
　　“是”
　　川儿早就猜到司徒媛定会这么安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地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
　　“柜子里有棉被枕头，你自己铺吧”。
　　“川儿姑娘！ ”
　　川儿正欲离开，却被许冬花叫住
　　“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川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挺多哈！刚来第一天就想和我抢活儿干了！
　　“你老实呆着吧！这儿哪有你的活儿！”
　　川儿说完便走了，许冬花在身后说了声谢，她也当没听到。
　　许冬花找出棉被枕头铺上，又去打水洗漱干净，躺上床去，却闭不上眼，自她记事以来，夜晚陪伴她的，只有一堆她从山上打回来的柴，到了白日，那些柴又变成了父兄打她的工具，就连从小陪伴着她长大的小狗，也被兄长杀了，好不容易终于不被打了，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却是要被卖给一个比父兄还要可怕的恶霸。
　　那位公子好心将她救下，她也知道不应该再给人家添麻烦，可是她一介女子，除了跟着他，实在不知该去哪里，被救下来之后，她便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也要抓住机会，留在他身边，看那衣着打扮，定是个有钱人，能给有钱人做丫鬟，她也算是翻身了，可是如今，没机会了……
　　她想活下来，好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可是，这样的世道，对她来说，连活下来都是极难的，还不知明日，那位小姐又会将她送到哪个地方去，她像一个脏皮球，踢出去，又被踢回来，谁都不愿意要……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许冬花也困极了，川儿还没回来，她便渐渐睡去……
　　第二日一早，川儿伺候司徒媛洗漱完毕，正欲出门和祖母一起去看望李长葭，却看见许冬花正守在门外，见司徒媛出来，忙低下头，双手紧紧捏着，一言不发，司徒媛猜想，赵煜就这样将她丢给自己，许冬花心里定是不乐意的。
　　“许姑娘放心，既是受人之托，我就便会对你负责，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许冬花低着头，司徒媛见不着她的表情，只看着她轻轻点点头，只当她是接受了，便抬脚走了出去，许冬花也跟了上来，整个李府，她只认识川儿和司徒媛，只能跟在她们身后，川儿见状，出声呵斥
　　“你跟上来干嘛！什么也不会，你是想专程给小姐添堵吗？”
　　司徒媛立马安抚许冬花道
　　“你身上有伤，先回去休息，听话。”
　　许冬花木纳着，只好回到川儿的房间里。
　　许冬花是太子丢给司徒媛的人，自然不好带到祖母面前去，到时祖母问起，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不能实话实说，编出一个故事又恐露馅儿，所以，只好让她回去。
　　从刚刚司徒媛让许冬花回屋开始，川儿的嘴角就一直撇着，很不乐意的样子，司徒媛看在眼里，想着，往日是太纵着这小丫头了，还给她看脸色，心里盘算着吓吓川儿，一边往李长葭的院子走去，一边问道
　　“川儿，你可知，昨日那位公子是谁？”
　　川儿走在司徒媛斜后方，玩弄着自己的衣袖，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不知道。”
　　司徒媛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川儿，一脸严肃，刻意压低声音回她
　　“他叫赵煜”。
　　川儿不解，歪头问她
　　“赵公子？也是京安人吗？”
　　“是的。”
　　“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赵公子？我怎么不知道？”
　　司徒媛笑意盈盈，摇摇头说
　　“不是公子，是太子”。
　　川儿：？？？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呆立了半晌，川儿扯扯嘴角，飘出这么一句话，还当司徒媛在和她说笑。
　　司徒媛的目的达到了，只留下一句“你当我为何将冬花姑娘收下？”便继续往前走去，徒留川儿立在原地，寸步难行。
　　太子？那公子看起来却是不像是寻常人家……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太子？！那个冬花姑娘来头那么大吗！？
　　川儿从小跟着司徒媛长大，司徒媛又是家里最得宠的娇小姐，川儿自是跟着腰板儿硬得很，偶尔在小厮丫鬟面前摆摆架子也就罢了，如今对冬花姑娘敌意如此之大，司徒媛有心吓吓她，才将这话说与她听，顺便治治她这臭毛病。
　　经过丫鬟一夜的精心照料，李长葭好转了不少，司徒媛和祖母来看她时，她还坐在房里用着温氏给她送来的糕点，见着罗涧云，连忙搀扶她坐下，
　　“姨祖母怎的还专门跑一趟，只是偶感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姨祖母别担心。”
　　“好孩子，马上接近年关了，你可得养好了，咱们好好过个年。”
　　“姨祖母放心，长葭身体好着呢，过两日就能再去找媛妹妹玩儿了！”
　　“哈哈哈，姨祖母看你这样子，似是好一些了，往日那个机灵鬼又回来了，哈哈哈！”
　　二人正说着，温氏也来了，
　　“还在外面就听到姨母的声音，姨母怎的过来了，长葭还在病中，万一过了病气，那可怎生是好。”
　　罗涧云摆摆手，
　　“不碍事，长葭这孩子天性纯良，这次都怪媛儿非要出去，害长葭遭罪了。”
　　温氏还没说话，李长葭便激动的站了起来，
　　“姨祖母怎的这样说？去茶山原就是长葭的主意，哪有什么害不害的！您可以别怪媛妹妹！”
　　说着就去拉司徒媛的手
　　司徒媛：“长葭姐姐……”
　　“妹妹放心，我真是寻常感冒，不日就要好了”。
　　李长葭一脸严肃，手舞足蹈地说着，生怕她们不相信，
　　温氏也在一旁说道“姨母这话真是外道了，不过是寻常感冒，哪有那么严重的。”
　　罗涧云见温氏不像是说的客气话，便也不再多说，再说下去，就真是矫情了，
　　“好好好，不说了，长葭好好歇着，你媛妹妹还等着与你一同好好逛逛这平县呢”。
　　“好，等过两日我痊愈了，一定带媛妹妹好好逛逛”！
　　“哈哈哈哈……”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到了晌午，罗涧柔身边的妈妈来请，罗涧云和温氏这才离开，司徒媛便留下来，陪李长葭用午饭，四道精致小菜，一道大骨汤，都是精心调制，荤素得宜的，想来是照着李长葭的喜好做的，一顿饭下来，她吃的最是舒心。
　　下人们将饭菜撤下之后，司徒媛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事情要问，
　　“长葭姐姐，你可知，这平县哪里有收女工的地方？”
　　“女工？媛妹妹问这个干嘛？”李长葭再笨也知道，总不可能是她要去做女工吧。
　　“受人之托，想给一位姑娘找一个安身之所”。
　　“我们家好多铺子都收女工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就算我们收女工，铺子里的女工也是少之又少，那些男工本就粗鲁，又不待见女子，想要做女工，怕是没那么容易。”
　　“原来如此……”
　　司徒媛拧着手帕，心里犯难，不能送出去，也不能留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个女子妹妹不如自己留着当个婢女，也比送出去的强啊。”
　　“姐姐说的也是。”
　　留下来祖母问起怎么办？总不能说是太子塞的，父亲身份特殊，司徒家若是与太子牵扯太多，怕是不妥。
　　司徒媛又待了一会儿，与李长葭约好过两日一起去过游龙节，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傍晚时，罗涧柔起来了，看起来精神头好了许多，温氏将她扶到厅堂里，接近年关，男丁们也都没有出门做活，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用饭，刚用到一半，就有仆人来报，门外有个自称是司徒昀的公子，一众人皆是一惊，
　　罗涧云：“哟！昀儿来了”。
　　李向举立马站了起来，欲亲自出门迎接，
　　“快快请进来！”
　　温氏吩咐下人添茶添碗，司徒媛也有些奇怪
　　“哥哥来了？”
　　几个小辈们都没见过司徒昀，但也常常听长辈们提起过，这位气宇不凡，文武双全的兄长，自然也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公子，能让爹爹娘亲如此的赞不绝口。
　　刚说话的功夫，小厮便将人请了进来，司徒昀披着银灰色的斗篷，一路走进来时还带着些许冷气，
　　罗涧柔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因着常年习武的缘故，身材又高大又壮实，却没有武夫的粗鲁，反而举止谦和，谈笑有度，纵是打眼一瞧，都是眼前一亮的程度，真真是气宇轩昂，
　　“昀儿来了！”
　　司徒昀拱手行礼“给祖母，姨祖母请安了。”
　　接着是李向举“大叔，二叔，大婶婶，二婶婶……”
　　李向林拍着司徒昀的肩膀道
　　“好小子，都长这么高了！我上次见你，还是八年前，如今倒是比你二叔还高出一个头来了！来来来，先坐”。
　　司徒昀将披风解下，交给小厮，又喝了一口温氏递过去的热茶，这才在司徒媛身边坐下。
　　“多谢婶婶。”
　　小辈们都没见过，李向举给司徒昀一一介绍，
　　“这是东庆，长蒹，长葭，都是你的弟弟妹妹。”
　　司徒昀也一一点头问好，
　　李家姐妹看着这位兄长，谦和有礼，举止干脆利落，从容有度，就连往日里她们认为最是玉树临风的李东庆，在他面前，也有些逊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