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缘一会》锦汀君

6、第六章

　　终于解决了这个麻烦，赵煜向司徒媛道了声谢，便准备离开，刚走出去没几步，又倒了回来
　　“毕竟是个生人，就别带回家了，进了庆州城便找个人家安顿了吧”。
　　“是”。
　　司徒媛站在马下，蹲身行礼。
　　“多谢！”
　　话毕，赵煜便疾驰而去，司徒媛看着赵煜离开后的方向，叹了口气，回身看着自己的马车。
　　这位姑娘，怕是没有那么好打发的。
　　李长蒹的马车驶出去没多远便发现司徒媛的马车没有跟上来，于是吩咐车夫停下来等着她，刚一掀开帘子就看到司徒媛走下马车与赵煜交谈的画面，赵煜虽背对着她，但她看那背影便知其气度不凡，一时好奇，司徒媛为何会与这样一个男子认识，可没过一会儿，那男子竟骑马从她的眼前走过，明月一般的眼，凌峰一般的鼻，一身黑色大氅不怒自威，面无表情地从她身旁飞驰而过，一时间，李长蒹竟想到了神庙里供着香火的那位关世子，同样都是谪仙般不可侵犯的人物，只一眼，便将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就是她见过的所有清风霁月的公子加在一起，也不及这位公子分毫。
　　直到司徒媛的马车跟了上来，李长蒹这才从刚才的恍惚里回过神来，吩咐马夫继续赶路。
　　这边司徒媛的马车里，川儿看着眼前这个“来者不善”的姑娘，从她上车到现在，全程没给一个好眼色，心里直怪刚刚那位公子，净给自家小姐添麻烦，小姐也是，都没犹豫一下就收下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万一这女子身世有什么问题可怎么办呀！
　　司徒媛自然注意到了川儿的神色，心里知道她护主心切，只是笑笑没说什么，给那女子倒了碗姜汤。
　　“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从披着的斗篷里，伸出一双满是伤痕的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姜汤。
　　“我叫许冬花。”
　　“冬花姑娘，你家住哪里呢？”
　　“离这二十里外的红花村。”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一听这话，许冬花便以为司徒媛要讲她送回去，一下子激动得将手里的姜汤都打翻在身上，湿了一片
　　“别！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求求你！我会砍柴烧火！洗衣叠被！我什么都会做！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求求你……”
　　说着便要在马车里跪下来，司徒媛拦也拦不住，好在一旁的川儿将她扶住，一下将她按在座榻上。
　　“你吵什么！谁说要把你送回去了！就是问问你！总要搞清楚你的身份不是！万一你是个犯了事儿的怎么办！”
　　川儿骂完，许冬花终于闭了嘴，只是小声地抽泣着，司徒媛示意川儿将她放开。
　　“看样子，冬花姑娘定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这才要离家而去的吧？”
　　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司徒媛的话戳中了许冬花，她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紧接着掩面痛哭了起来，司徒媛将手里的暖炉送到她怀里，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肩膀，没再说什么，看着她这满身的伤痕，猜也能猜到，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要不是赵煜路过救下了她，还不知道，这姑娘还要受多少虐待才能脱身呢。
　　虽是个可怜的姑娘，但司徒媛毕竟家教严谨，不可能将一个“捡来”的姑娘就这么带回去，但现在这个情况，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司徒媛找了双自己的鞋给她，起初她还摇着头不穿，被川儿骂了两句便乖乖的穿上了，司徒媛原是打算先将人带回去，再差人慢慢去打听她的身世，调查清楚之后，再给她找人家。
　　谁知没过半个时辰，司徒媛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之际，手里突然塞入一只暖炉，睁开眼，正是许冬花将刚才司徒媛给她的暖炉还给了她，司徒媛笑着又打算塞回去，
　　“你拿着吧。”
　　许冬花却摇摇头，硬要还给她，她打量着司徒媛，锦衣华服，貌若天仙，就连身旁跟着的丫鬟都穿的那么体面，猜想她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小姐，你问吧，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
　　司徒媛看着她，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显然是常常以泪洗面，本不该再问，但有些事情，总要打听清楚才行。
　　“敢问姑娘年芳几何？”
　　许冬花听不懂，看着司徒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川儿没好气道
　　“就是问你几岁了”！
　　“我今年十八了”。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还有一个好赌的哥哥，和一个暴虐的父亲。”
　　司徒媛了然，怕是家里这两位亲人将她打成这样的。
　　“刚刚那位公子，如何将你救下的？”
　　“父亲要将我卖给隔壁村的张瞎子，我奋力逃了出来，在村口被捉住，那位公子路过，给了父亲一些银子，我便得救了。”
　　着实是个可怜人，司徒媛怎么也想不到，至亲之人，竟能将她虐待至此。
　　“你如今有何打算？”
　　许冬花又是一下跪在司徒媛身前
　　“求求小姐收下我！我可以卖身！当您的狗我也愿意，我真的不想再回那个虎狼窝了！”
　　“你先起来。”
　　许冬花挣扎着不起，一旁川儿看不下去又是一顿骂
　　“你还想当我们小姐的狗？你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就你也配！”
　　“川儿！”
　　川儿被呵斥，便收了声，乖乖坐下。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是名门闺秀，我这种人自是不配做您的狗的，只求您能给我个机会，只要有口饭吃，我做什么都愿意的！”
　　“你先起来吧。”
　　司徒媛将她扶起来，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一时间犯了难，不能送回去，也不能随意打发，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司徒媛嘴上还是先将她情绪安抚好，
　　“你先跟我回府，我们回去之后再做打算，好不好？”
　　许冬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马车又行驶了近两个时辰，终于抵达李府，温氏和李氏母子早早的便等在门口，马车刚一停下，温氏便吩咐丫鬟赶紧将李长葭搀扶进屋，李长葭本就受了风寒，再加上路程颠簸，此时定是难受极了，温氏看着她那难受的样子，自然是心疼不已，李长蒹看在眼里，不禁心生愧疚，连忙拉住温氏的手道歉。
　　“对不起母亲，都是我没照顾好妹妹。”
　　司徒媛下车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要说道歉，最应该道歉的人该是自己才对，要不是她提出要堆雪人，也不会连累长葭姐姐生病了。
　　“婶婶，都怪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要不是我非要堆什么雪人，也不会连累姐姐生病了”。
　　温氏自己抚养了两个女儿，虽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但也是自己花一般娇养长大的，女儿生病，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担心，但是，正因为是母亲，她也明白，孩子有点伤风感冒什么的，实属正常，李长葭这孩子睡觉本就不老实，冬日里最容易染风寒的就是她了，自然没有将这事怪罪到别人身上的道理，温氏吩咐小厮去请郎中，转头拉着司徒媛的手说道
　　“长葭这孩子什么德性婶婶能不知道吗？她呀，风寒是迟早的事儿！你别多想，快和你长蒹姐姐进屋休息”。
　　然后又拍拍李长蒹的脸
　　“你也累了，快进屋休息去。”
　　一旁的李东庆听了一耳朵，走过来时正看到司徒媛低着头歉疚的模样，往日里最是言笑晏晏的眼里，没了光亮，眉头也微微皱着，看着可怜兮兮的。
　　“大姐姐，这天快黑了，咱们先进屋吧”。
　　李家二郎成亲比李大朗晚一年，李长蒹自然也比李东庆大一岁，但可能是李东庆自小跟着父亲做生意的缘故，李东庆要比李长蒹更沉稳，更圆滑些，他知道自己作为司徒媛的远房表兄，自是不好开口安慰，便也只说天气渐冷，恐冻坏身子之类的话。
　　李长蒹也知道眼下不是责怪谁的时候，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拉着司徒媛进屋去了。
　　天色已晚，司徒媛回自己屋里稍作休整一番，便去找罗涧云请安了，罗涧云知道今日司徒媛回来，特地等着她一起用晚饭，用饭期间，司徒媛一直给罗涧云说着，茶山上的景观是何其雄伟壮阔，她在京安时，也常常和祖母一起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但京郊的庄子再怎么清幽雅致，也比不上司徒媛从未见过的茶山雪景那么惊艳绝绝，罗涧云自小疼爱着这小姑娘，全程欣慰地看着她描述她此行所见，说完，司徒媛还特地给罗涧云说了李长葭染上风寒的事，她知道温氏作为长辈定是不会与她这个晚辈计较，但要是仔细论起来，若不是因着她的缘故，李长葭也不会这样病一场，她把这个事情给祖母说了，祖母明日去看看李长葭，当着李家长辈的面责怪她两句，才好彰显她们的歉意，司徒媛自然知道李家长辈不会因为这个事情与她计较，但至少自己也该拿出点态度出来，不能因为别人不计较，自己便放着不管了。
　　“这个事情祖母知道了，没多大事，咱们明日一起去看看长葭丫头就是了。”
　　“是。”
　　司徒媛从祖母房里出来时，已接近亥时，川儿带着许冬花在门口等着她，司徒媛看着此时的许冬花已经换上了川儿的衣服，头发也是重新打理过的，除了脸上手上还带着些旧伤以外，看着和白日里那个脏兮兮的姑娘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