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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嘶——”赵一苇疼得龇牙咧嘴。

      白露凝秀眉微蹙,正仔细地清理着她手掌上的伤口。段林冷言冷语地说道:“刚刚逞英雄的时候可是威风得很。”

      赵一苇脸皱成一团,说道:“你好狠心,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

      段林皱着眉,凑近凝视着掌心伤口,嗔怪道:“也叫你长长记性!”

      乔木眼看两人又要斗嘴,连忙出声打断,说道:“若是她不出手,那小孩哪还有命。”段林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专心递药。

      白露凝闻言,抬眸看了赵一苇一眼,又低下头仔细上药,说道:“侠义心肠是好事,还好只是受些轻伤,不耽误正事。”

      赵一苇忙追问道:“你叫他俩来寻我,是何要紧之事?”

      白露凝细心包扎好伤处,边整理药箱边说道:“颜思齐派人传信,说怀瑾所托之事他必竭尽全力,只是年前不便相见,等朝贺一过,再邀你我去春风楼一聚。”

      门外赵宴派人来寻乔木与段林二人,二人叮嘱了几句,一同出门去了。

      赵一苇目送两人离开,略加思索,继续说道:“这样也好,免得人多眼杂,横生枝节。”

      白露凝说道:“当初就是他冒死进谏救下了怀瑾,年前不便相见应非托辞,你不要太过担心。”

      赵一苇原本心中迟疑,听白露凝这么说,也安心不少,想起邓珏单薄的背影,又忍不住追问道:“邓先生究竟是为何到了金州?”

      安西大营人人皆知邓珏才高八斗,也人人不知他为何流落金州。义父对此讳莫如深,赵一苇亦怕往事再提,引人伤心而不敢相问,此时听得白露凝提起,这才追问一句。

      白露凝微微愣怔,杏眸微眯,赵一苇竟从那细微的表情中品出一丝苦涩来,忙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姐姐不要想了!”

      白露凝苦笑一声,轻声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天佑十五年摄政王薨逝,徐太后病重,今上想裁减西北军费开支,怀瑾进言,说军国大事可等与太后商议后再定夺,今上勃然大怒,下令当廷杖杀。”说罢她神色已恢复淡然,沉默片刻,又轻笑一声,说道:“还好怀瑾是言官,颜思齐又冒死进言,这才换得逐出京城,永不录用。”

      赵一苇脱口而出:“仅是如此?”

      白露凝嘴角吃力地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赵一苇心中不寒而栗,天子一怒,堵死了邓珏报国的门路,甚至险些断送了他的性命。

      暮色四合,寒风渐起。屋内一灯如豆,烛火幽幽,灯花“噼啪”爆出一声轻响,惊醒了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众人。

      白露凝继续说道:“我们本想回原籍,也是颜思齐提议让我们先去甘州暂避,谁曾想刚到金州就听闻甘州已经失陷,我们便留在金州了。”

      这桩旧事令赵一苇心神震动,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地浪潮,一波一波汹涌侵袭,让她浑身冰凉。京师于他人而言,是魂牵梦绕富贵乡,于邓珏而言,却是一腔热血葬身地。若不是这番变故,他该是何等的风流人物,她满眼痛惜,说道:“邓先生大才,眼下不过是明珠蒙尘,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西北天高地广,邓先生在军中定能有一番作为。”

      “他能不自弃,得大将军青眼,在安西军中效力,于我于他而言都已是万幸。”白露凝拿起桌上的剪刀顺手拨了拨灯芯,周遭顿时亮了不少,她眼神幽深,说道:“在金州也算是重活一世了。”

      赵一苇眼眶微红,京师与他二人而言,是恍如隔世又近在眼前的噩梦,她说道:“姐姐,此番多谢你陪我入京。”

      白露凝眼角带笑,说道:“这几日你就安生待在府中养伤,等着正旦赐宴吧。”

      月落日升,又是一日。赵宴依礼入宫面圣,乔段二人随行,白露凝一早便出门去相熟的医馆拜访,初阳又不在跟前,不过半日赵一苇在房中便如坐针毡。她在府中晃悠,飞高走低,檐上的积雪被踩落不少,院中败落的丁香和海棠枝条也簌簌颤动,表示不想再听车轱辘废话。

      糟蹋遍了府中的砖瓦和花草,她终于决定出门,顺着墙边蹑手蹑脚提着裙角,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眼看就要有惊无险地出大门,她抖了抖衣摆,正准备昂首阔步走出大门,迎面撞上了刚刚从宫中回来的赵宴。

      赵宴负手而立,扬起下巴,问道:“你要去哪里?”

      赵一苇流畅地切换了另一幅面孔,谄媚地说道:“我来迎接义父。”

      赵宴冷哼一声,说道:“跟我来。”

      赵一苇看向身后跟着的段林二人,比着口型问道:“怎么了?”

      段林双手一摊,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赵一苇愤然拂袖,又连忙跟了上去。

      赵宴已经书房坐定,呷了一口茶,悠然放下茶杯才说道:“昨日后晌你去了哪里?”

      赵一苇听他语气意味不明,这时间点指向却十分明确,想来是知道她昨日偷溜出府,只好避重就轻,心虚地说道:“就在春风楼附近逛了一小会儿,熟悉地形。”

      “哦?不是从灵珠郡主的马下救了一个孩子吗?”

      赵一苇闻言心中暗暗琢磨,难道不是乔木或者段林说的?京中果真多碎嘴子!

      “义父从何处得知?”

      赵宴冷哼一声,说道:“今日面圣时,皇上提起我才知道。”

      赵一苇双眼圆睁,十分震惊:“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皇上也知道?”

      赵宴眸色晦暗,眉心那道竖纹又深了几分,说道:“早与你说过,京城与西北不同,天子脚下,哪里有天子不知道的事。”

      赵一苇无意识捏着袖口,顿感十分不自在,仿佛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言行举止,一时之间一举一动都变得十分艰难。

      赵宴见她局促不安,以为他是在担心留京之事,便安慰道:“好在不算坏事,不会影响你留京。只是你日后行事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赵一苇沉默须臾,说道:“京中的确不必西北,我日后定会小心,不让义父忧心。”

      三日匆匆而过,赵一苇自那日便在家休养,今日的除夕家宴早早开了席。大家在西北时便不拘礼,今日无外人,气氛很快便热络起来,惦记着明日要早起去朝贺,早早各自散去休息了。

      天佑十九年正月初一。

      赵宴与赵一苇寅时二刻,便到了午门。赵一苇打着灯笼,跟在赵宴身后,向朝房走去。忽然听得身后一人加快脚步,走上前来低声叫道:“赵宴。”

      赵宴挺住脚步,转身施礼,声音带着一丝轻快,回道:“老国公。”

      赵一苇微微抬高灯笼,借着微光,只看到来人朱颜鹤发,步伐稳健,原来这就是齐国公。她垂首行礼,沉声道:“国公爷安好。”

      何汉循声看去,只看到前面站着一个风姿秀逸的年轻人,他询问道:“这就是你家那小子?”

      赵宴笑着说是,何汉走上前来扶了一把,又细细打量了一番,一把拍在赵一苇肩上,朗声说道:“好小子!你义父都告诉我了,你立了大功!”

      齐国公何汉,兼着兵部尚书,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三朝元老,二帝托孤,是朝廷重臣,也是赵宴的知遇恩师。赵一苇真心实意地说道:“何大人过誉了,晚辈不敢居功。”

      “哈哈哈!不必如此自抑,你当得起!”说罢大手一挥,也不听赵一苇回话,拉着赵宴径直入了朝房。

      赵一苇快走几步,将灯笼放在门口,掀开门帘入了房内,却见房内还坐着一人。赵宴招手示意,说道:“御史颜大人。”

      赵一苇心想,这便是颜真了。她躬身施礼,只听对方说道:“小公子不必多礼。”她抬起头来,看到对面站着个年轻男子,面白无须,冷硬的线条偏偏因为生了一双桃花眼而温润了不少,此时那双含情目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赵一苇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挑了挑眉。目的达成,颜真垂眸,掩饰促狭的笑容,可却分毫不差地落在赵一苇眼中,她心中好气又好笑,侧过身去垂首而立,不再说话。

      朝房中的人断断续续礼貌寒暄,赵一苇只关心五凤楼上的鼓声何时敲响。

      “咚咚咚——”鼓声穿破黑夜而来,赵一苇精神大振。

      鼓初严,百官朝服,班午门外。赵一苇在军中尚是个不入流旗官,依制排在最末。赵一苇抬起头来,想看看午门是何等气派,却只能在幽光中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庞然大物,缓缓张开血盆大口。

      鼓次严,掖门开,百官诣丹墀。赵一苇垂着头,只能看到前面同僚的皂靴和衣摆。

      鼓三严,钟声止,百官五拜三叩,帝具衮冕升殿。赵一苇拜得手忙脚乱,只能看得到自己衣袍下微微露出的一点皂色。

      礼赞官的声音飘渺遥远,过耳不入。赵一苇跟着前面的人或拜或起,及至乐止礼毕,百官以次出,她看了看天边,一片漆黑,只有太白星孤悬于夜幕之上,十分明亮。她有些发晕,快步向赵宴走去。

      赵宴关切地问道:“可有不适?”

      “并无不适,就是……”赵一苇忽然顿住,硬生生把“礼仪太过繁琐”那半句咽入腹中,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正要走,便听得身后有人叫道:“悦安兄。”

      赵宴闻声欣喜地转过身去,说道:“冠清兄!”来人正是南平王海望山。

      两人相视而笑,满眼欣喜。

      “多年未见,你可是一点都没变啊!”海望山右手握拳,轻轻撞了一下赵宴的左肩。

      赵宴笑道:“你也一样,风流不减当年啊!”

      海望山看着赵一苇说道:“这就是你家小子吧!马受惊的事,还是你家小子救了我家姑娘。”说罢又十分满意地看着赵一苇,说道:“你小子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话音刚落,只听得不远处又有人喊道:“王爷和将军都在这儿,可让奴婢好找啊!”

      来人声音略尖,细皮嫩肉,眉开眼笑地迈着小碎步,正是皇上近侍汪公公。

      汪公公虚虚行了一礼,自顾自起身说道:“皇上今日未时正北宸殿单独设宴,差奴婢来请二位贵人。”说罢目光又落在了赵一苇身上上下打量,说道:“还有赵大公子和灵珠郡主。”

      赵一苇闻言与赵宴交换眼神,只见赵宴微微点头。她从袖间摸出一块玉佩来,上前不着痕迹地塞入汪公公手中,低眉顺眼地说道:“有劳公公跑一趟了,敢问公公皇上赐宴还有哪几位大人?”

      汪公公摸着莹润细腻,触手生温的上好暖玉,眼尾的细纹笑成了两多花儿,十分喜庆,说道:“皇上说是私宴,就请了宁王、方相爷、齐国公、颜御史和六部几位堂官。”

      赵一苇心下了然,连声道谢,汪公公得了玉佩,欢欢喜喜地回去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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