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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北宸殿中,汪公公一入殿中便敛去笑意,神色肃穆,弓着腰小步疾行,穿过内门,悄无声息地跪伏在案前,双手奉上刚刚还握在手中的白玉。

      案后的人已经换上了常服,凤眸微抬,道:“说吧,让宁王也听听。”

      坐在下首的宁王微微一笑。

      汪公公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不敢遗漏半个字。

      案后人听完笑了一声,将手中大臣的奏疏扔到案上,看着宁王说道:“阿惟,难为他想这么多办法,连颜真都说动了,就留他在京中吧。你说他若留在安西军中必能屡建奇功,但朕觉得他在京中也能,不如先放在胡德禄手底下去历练一番,再放他回西北吧。”

      宁王李惟颔首低眉,道:“皇兄所言极是,能在胡总管手下历练,已是皇恩浩荡,日后再回安西军中,定能大展身手。”

      李恪偏头对立胡德禄说道:“”到时候你就多提点些吧。”

      一旁添茶研磨的总管太监胡德禄立马点头称是。

      李恪说完眼神扫过刚刚被扔的奏疏,眼中郁色沉沉,揉了揉眉心,“礼部这帮子人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说罢又看向李惟,“不过你疏浚运河的提议我看很好,等出了正月,便让方相派人去办吧。”

      李惟闻言,道:“皇兄英明,此举必能惠及百姓。”

      李恪笑道:“那样最好。今日初一,你便在宫里陪我吧。”

      李惟闻言说道:“求之不得,正好蹭皇兄皇嫂的饭!”

      “哈哈哈!你呀——”

      北宸殿中难得有笑声,胡德禄向跪着的汪启使眼色,汪启如蒙大赦,轻手轻脚地退出殿中,抬起手擦了擦鬓间的汗珠。

      赵一苇与赵宴出了宫门,答应了南平王的盛情邀约,送走了他才上了马车。

      赵一苇问道:“义父怎么看?”

      “此事已成,”赵宴右手轻轻摩挲着左手虎口老茧,眸色渐深,片刻后忽然问道:“邓珏之事你已经知道了?”

      赵一苇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此事,先是一愣,然后缓缓点头。

      赵宴说道:“你说说看,邓珏为何会因为一句话就被夺官?”

      赵一苇不是没想过,说道:“那时今上已及冠,御极十五年,邓先生朝堂之上直言无状,定然触怒天威。”

      赵宴摇摇头,道:“你再想想。”

      “难道是…”赵一苇思索片刻,艰难地说道:“是皇上与太后争权?”

      当年徐太后病逝后,皇上大病一场,坚持为太后守孝半年,天下谁人不知?如此母子情深,难道只是是个幌子?

      赵宴长叹一口气,说道:“一苇,京中不比西北,朝中暗流涌动,很多时候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你一定要多听多看多想,切忌盲目出头。今上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你定要十分小心,今日入宫也是如此。”

      马蹄踏着石板,“哒哒”声节奏齐整地敲击着赵一苇的神经,她重重点头,说道:“义父,我都记住了。”

      两人回府后,赵一苇躺在床上补眠,眼皮打架,心中却十分清明,今日朝贺的种种在脑海中一一闪过。躺了许久,终于有些困意,却又陷入噩梦。

      “一苇,一苇,”白露凝柔声喊道:“快醒醒!”

      赵一苇意识回到灵台,奋力片刻才勉强睁开眼睛,满眼茫然。

      白露凝轻抚着她额间已被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关切地问道:“又做噩梦了?”

      赵一苇点点头,白露凝又说道:“梦魇之症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犯了,今日发生了何事?”

      赵一苇无力地摆摆手,说道:“无碍,就是有些心神不宁。”她看了看向窗外,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正了,”白露凝伸手扶起她,“可以起身准备入宫了。”

      赵一苇重新洗漱更衣完,赵宴已在前厅等着了。两人上了马车,很快便到了宫门口。赵一苇正要下车,赵宴忽然拉住她,替她正了正衣冠,说道:“今日一切有义父,莫要担心。”

      两人下了马车,汪公公已在门口候着了,见两人前来,立马殷勤地上前引两人入内。赵一苇抬头看了看早上看不真切的五凤楼,此时正披着日光,十分巍峨壮观,她无暇多想,快走几步追上了赵宴的脚步。

      汪启说两人来得不早也不晚,宁王与方相已在御前,便引两人入偏殿等候。赵一苇老老实实跟在赵宴身后,跟诸位赴宴的大人行礼问安。少顷,胡德禄入殿来请,说宴席已备好。

      赵一苇随着众人来到殿中,只见一人负手而立,侧身站着正与一旁的方相低声交谈,方廷正捋着胡须,微微点头。

      光从赵一苇身后照入殿中,那人大半张脸隐在暗处,她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赵宴拉住她的衣袖,她只听得胡德禄高声喊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十分整齐地跪地顿首,赵一苇只能从余光中看到两道明黄色的衣摆缓缓从她身边走过。

      “众爱卿平身,今日不必拘礼,都入席吧。”皇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赵一苇随着赵宴起身,坐在了他身后。这位置着实隐蔽,她几乎和殿中那日常隐在最暗处的柱子相依相偎了。刚刚坐定,便看到对面的海灵珠冲她眨了眨眼睛,她微微点头示意。刚刚在偏殿没看到海灵珠,想来是跟皇后一起来的。她偏过头继续看向刚刚那张脸,却只看到了一只扶光色的衣袖,其余被身前赵宴挡得严严实实,她看不到那人的脸,但也知道那就是宁王。

      殿中丝竹并奏,不一时便酒酣耳热,其乐融融。众位大人一一祝酒谢恩,待酒过三巡,赵一苇一筷子菜没吃到口中,脸笑得已十分僵硬了,还好出门前在赵宴的特意叮嘱下用了饭,不然此时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说,只怕酒也上头了。

      日渐西斜,乐声渐悄,殿中不知何时掌了灯。

      “赵宴,你递上来的整顿西北军务折子朕看过了,照准。”李恪面上微红,眼神清明。

      赵宴连忙起身跪谢:“皇上英明。”

      “平身吧。”李恪扫视殿中,顿了顿又说道:“你义子赵一苇击杀北幽将领,取回甘州城防图,值得嘉奖。”

      赵一苇闻言,连忙走到赵宴身旁十分规矩地跪谢:“谢皇上恩典!”

      李恪看向李惟,却看到他漫不经心地轻晃着酒盏,嘴角轻勾,眼神玩味地看着跪伏在地的赵一苇。李惟心中觉得有趣,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地说道:“起身吧,抬起头来,朕倒要看看宁王说得对不对。”

      赵一苇起身,缓缓抬起头,视线与高台之上的李惟相撞。那双眸子漆黑幽深,直视着赵一苇的眼睛,目光中尽是光明正大的探究与审视,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清清楚楚。赵一苇暗暗握住袖中的双拳,回视着他的目光。

      “皇兄又取笑我。”

      席间一直沉默的宁王突然开口,赵一苇浑身仿佛被雷电击中,几乎是本能地转头去看声音的主人。那人面白如玉,鼻梁高挺,目光如星,眼尾微微上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不是徐昕又是谁!

      赵一苇僵在原地,眼中却起了雾。借着那雾气,她仿佛看清了徐昕鼻梁上那颗小小的黑痣,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突然身后有人轻拽她一把,她只听到:“竖子无状,殿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赵宴撩起衣摆,重重跪倒在地。赵一苇猛然清醒,连忙跟着跪倒,说道:“请皇上恕罪!”

      殿中气氛骤冷,落针可闻。

      半晌,李恪大手一挥,说道:“都起来吧,若是多看宁王两眼朕就要治罪,那该治罪的人可太多了。”说罢又看了看李惟,对赵一苇说道:“你立下大功,朕许你多看宁王几眼。”

      赵一苇刚刚吓出一身冷汗,闻言只能尴尬地笑笑,立在原地,等待皇帝发话。

      “皇上,您就不要再捉弄小赵将军了。”一旁的皇后温柔地嗔怪。

      “有趣有趣,到朕跟前来当差吧,”李恪哈哈大笑,转过头去对胡德禄说道:“我记得苍鸢卫还有个佥事的缺吧,就让他去吧。”

      苍鸢卫是天子近卫,直接听命于皇帝,让赵一苇任苍鸢卫佥事一职,这是任谁来看都是天大的恩典。赵一苇来不及深想,连忙谢恩。

      两人刚刚坐定,只听得皇后开口说道:“臣妾想向皇上求个恩典。”

      “哦?”李惟偏过头看向方兰蕙,柔声说道:“皇后但说无妨。”

      方兰蕙笑道:“灵珠郡主性子活泼,臣妾十分喜欢,请皇上允许她进宫来给臣妾和嘉定公主做个伴。”

      李惟点点头,“后宫人少,朕国事繁忙,朕自然允许,只是不知南平王一下如何啊?”

      海望山起身答道:“能入宫陪伴皇后娘娘,是本王和小女的荣幸。”海灵珠起身应和道:“谢皇上皇后恩典。”

      皇后笑着点头,看着海灵珠说道:“你不必着急入宫,这些日子便好好陪伴你父王吧。”

      海灵珠点头称是,神情毫无波澜。

      皇后话毕,只见李惟又站起身来。

      李恪斜睨着他,轻啧一声,说道:“怎么?你也要向朕求个恩典?”

      李惟微笑点头。

      李恪扔下酒杯,道:“说吧,你要什么?”

      “臣弟前些日子从宁州来时,曾沿途见到朝廷征收的秋粮仍在途中,尚未运抵京师。人力车马速度极慢,运力有限而所费颇多,误国误民。臣弟恳请重新疏浚运河,连通南北。运河一旦通航,不仅可增加运力,不出五日便能从宁州到京师,亦能减轻徭役,改善沿岸百姓的生活。”

      李恪稳坐高台,视线扫过殿中下方,沉吟不语。

      礼部尚书韩三省缓缓起身,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说道:“宁王此议甚好,将国库的银子花在挑浚运河上是正途,修建庙宇于江山社稷实在无益……”

      颜真闻言直觉不妙,抬起头果然窥见李恪脸色黑沉,连忙起身打断,说道:“挑浚运河利国利民。依臣之见,需事先派人去实地勘察,朝廷好依据情况来办。”

      李恪脸色稍霁,说道:“方相以为如何?”

      方廷慢悠悠起身说道:“臣也以为此议甚好。”

      李恪垂眸,隐去眼中的情绪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方相便先派几个得力的人去沿运河勘查吧。”

      底下众人应声称是。

      李恪揉了揉鬓间,握住方兰蕙的手,说道:“朕有些乏了,与皇后先退席,众位爱卿请自便。”说罢两人便一同离席了。

      眼看李惟也要走,赵一苇起身正欲跟出去,却被赵宴拉住。

      “是,义父,是……”李惟飘然远去,赵一苇急得无语伦次。

      赵宴伸出手来按住她的肩膀,说道:“我知道,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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