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物是人非》丑墨

3、第 3 章

　　医馆内，顾皑坐在一旁一动不动。顾大夫则是收拾着医馆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拿起一个杵臼点了点头。
　　“这个伴我多年，得带上。别的我还用不舒服。”顾大夫将其放入箱子后，看了眼自己女儿。来到其身旁说道：“我的乖女儿。别闹性子了。快去收拾一下，我们好赶在明日出发。等到了帝都，为父给你买件衣裳。当年你还小都没什么印象，在帝都的时候……”
　　顾皑见父亲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忍不住说道：“我不想去。”
　　“你说什么。”顾大夫扭头看向顾皑。
　　“我说我不想去帝都，也不想见她。”
　　顾大夫将手中之物放下后来到顾皑身旁半蹲下握住顾皑的手说道：“皑儿，为父知道你还怨你娘。可当年她真的是迫不得已啊。而且信上说你娘她患了重病整日一个人待在屋子，也不与人说话。以我看多半是心病，你我去给她看看病，顺便陪陪她，说不定就有好转。”
　　顾皑抽出被紧握的手，神色厌恶地说道：“帝都名医数不胜数，何须你我？更何况若是心病，只怕也不是你我能治的。”
　　说罢，顾皑起身便要离开。可顾大夫却一把将顾皑抓住。“皑儿，哪怕你娘她真的对不起我们。可我们身为一名医者，也应该去看看。‘凡为医者，遇有请召，不择高下远近必赴之。’这句话可还是你对为父说的。”
　　‘凡为医者，遇有请召，不择高下远近必赴。’这是顾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整本读下来她最喜欢这句。还找谢墨借纸笔写下了这句话放在屋内。也是因为这句话她才愿意跟着父亲学医的。
　　顾皑呼出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我只是大夫，她也只是病人。’
　　在平复好心情后，顾皑看着父亲冷冷地说道：“我答应和你一起去。”顾大夫闻言，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可还未等他高兴。顾皑接着说道：
　　“待她病好。我便离开。绝不多留一刻。”
　　“行，我答应你。”顾大夫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管道之上正行驶着一辆稍显破旧的马车，顾大夫赶着马车顾皑坐在后面。
　　“时间紧迫，这马车是找老冯那弄的，皑儿你先委屈一下。等快到帝都，为父再弄一辆新的。”顾大夫看着自己这上不了排面的马车向顾皑安慰道。
　　“随您。”顾皑嘴上这么说背地里却暗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顾大夫见气氛有些沉闷于是开口问道：“你今早没跟谢墨那小子告别啊？”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好歹也说一声啊。不然那小子指不定会到处寻你。你们该不是闹别扭了吧？”
　　“您还是好好赶马吧。我都让冯叔替我转告谢墨了。”顾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力憔悴。她倒不是不想跟谢墨道别，只不过以她对谢墨的了解。他一定会向家里人说自己要去帝都游学，再以他家里人的脾气绝对是一致赞同。然后他必然就会和我们同行。顾皑想了想，若是可以同去自然是极好的，可一想到会见到她娘。顾皑立马就下定决心绝不能亲自去和谢墨说这件事。
　　与此同时的洛村，一老者正于自家庭院躺椅上享受阳光沐浴。而谢墨正在一旁完成今日课题。约半个时辰后，谢墨手拿着已完成的课题来到老者身旁拱手道：“老师，学生已答完。还请老师过目。”
　　老者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地起身后毫不在意地说道：“先放一旁吧。”
　　老者已有了几缕白发，行如病虎，立如眠鹰。谢墨发现自己这位老师在看人时，眼神中时不时有着些许阴鸷，看上去让人心生寒意。故而总是对其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懈怠。令谢墨不解的是，这么多年了。他全然不知老者姓名，只知老者姓夏。
　　“老夫记得你已到舞象之年吧。”老者问道。
　　谢墨点了点头道：“对，学生今年已满十七。”
　　“你可知，我朝曾有一少年。也是在你这个年纪。靠着一张利嘴与满腔热血一人说退西羌十万大军。后来回到朝廷本应是平步青云，可他不愿与当时的一些人同流合污、也不愿与大多数人一样随波逐流。于是常常被人排挤构陷。直到有一次，他弹劾丞相亲族占夺百姓田亩。可这封奏折还未到皇上手上，刑部的人就已将他捉拿下狱了。之后他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牢里。这个朝廷没有一人为其伸冤甚至没有一人在意，就好像根本没有过这个人一样。他死的时候也才到弱冠之年。”老者讲完后，谢墨从老者语气中感受不到任何情感，再看向老者时。谢墨发现老者的眼神竟又变得阴鸷。身体不由感到一股止不住的寒意。
　　“老师于说这个做什么？”谢墨试探性地问道。
　　老者眼神中的阴鸷一瞬间消失，看着谢墨问道：“你说说看，若你是那少年。你会如何？”
　　谢墨先是一愣，但又立马给出自己的答案。
　　“如若是我的话，就十二个字。”
　　“说来听听。”老者不暗谢墨会如此迅速。
　　“同流而不合污，随波但不逐流。”谢墨朝着老者拱手施了礼后追问道：“老师觉得如何？”
　　老者看了眼谢墨皱了皱眉头道：“你小子这个可不是忠臣所为啊。”
　　“学生认为若不能让自己先活下去，即使是忠臣也难行忠义之事啊。”
　　老者笑而不语，谢墨见状自嘲道：“老师放心，以学生这种想法想必也是做不了官。不过啊，干点别的说不定行。”
　　老者摆了摆手道：“好了。看你在这如坐针毡的。走吧。”
　　谢墨刚迈开腿准备离开，却好似想到了什么。朝着老者施礼告辞后才离开。老者盯着谢墨的背影口中暗暗说道：“同流而不合污，随波但不逐流。”随后倒了两杯茶，一杯洒向脚下土地。
　　“脩世兄，你若如此。那个位置那还轮得到我啊。”言尽，举起另一杯一饮而尽。